六年,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校门两边沿街商铺换了不知几百家,街边也不再允许摆摊。 夜风柔柔拂着陆珩的面,向荣知道他下了车绝不只是沿街走走这么简单,因此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时“嗯”声,不时点头。 几百米的功夫,很快,两人就来到一条斜坡小道旁。站在斜坡的入口处,向荣觉得有种割裂感,左边明明还是热闹明亮、人声鼎沸的市中心夜景,右边看去,却只有两间相对小卖部的微弱灯光,光线蔓延的坡下,昏暗寥落无比。 陆珩率先踏步走了下去。 走到坡下空地,向荣觉得心中的割裂感淡了不少,原来这里头是一排自建房,四方窗里灯光流泻,依稀能看清底下是一排档口,个个档口前都有玻璃橱。 向荣没有出声问陆珩为什么来这儿,只随他目光,落在最后一家档口的玻璃橱上。 静静地,陆珩站了许久,也看了许久,最后抬头,望向铁皮棚上方,应是二楼的房间窗口上。 有年头的糊玻璃外,是早已生锈的老式防盗窗铁条,其上挂着一些生活衣物,随风摇曳,裤脚偶尔刮过下方的芦荟盆栽。 陆珩不知是想到什么,从向荣角度看去,只觉得他眼睛里的光全柔柔地散开、漾开,下秒便要流淌、倾泻。 城市对了,黎光耀的效率快得陆珩有些出乎意料,第二天中午,陆珩和向荣还在家港式餐厅里吃饭,他的电话就来了。 出口第一句,便是大大松了口气的,“人找到了。” 陆珩听到这句话时,向荣就坐在他对面,虽听不清电话内容,但看他多天来紧绷的眉眼舒展后弯起,就知道是好消息了。 所以陆珩电话一挂,他便问,“去结账?” “嗯。”陆珩半点都不拖泥带水,点头后,“我先坐电梯下去拿车。” 简洵在这工作的地方会离一中这么近是陆珩所没料到的,但他面上也只是挑了挑眉,隔着马路,站在便利店正对面的公交站,目光如炬。 便利店大片透明的落地玻璃后,是数排货架,简洵穿着店服,正在往货架上挂东西。 正午时分,气温升高,双向车道上,车辆来往不绝,空气中热浪荡漾着扑向每一个人。陆珩眼睛眨也不眨,只是定定地看向对面,从简洵的脸,一寸寸往下,最终落在他看起来毫无异常的小腹。 忽然,有车辆违规鸣笛,陆珩下意识循声看去。与此同时,便利店内,简洵莫名觉得空调是不是开得有点太低了?身上打了个冷颤,抚着手臂上起的鸡皮疙瘩,去调空调。 调好空调后,他不经意间向店外看,对面公交站恰有辆公交车,到站停泊。 “21路……”他笑着轻喃,想起以前在餐厅上班,坐21路公交,永远是踩点打卡。 低下头,他轻轻摸了摸自己肚子,哼着歌继续往货架上挂东西。 21路公交车泊好客,随后开走。长长的车身驶离,失去遮挡的公交站,空无一人。 这天,傍晚的时候下起了雨,到晚上都没停。简洵喜欢下雨,又不喜欢下雨。 下雨天没那么热,店里更没什么生意,他能很清闲,但是下雨会积水,他下班的时候走回去,要非常小心翼翼,护着肚子生怕摔个屁股墩。 今天就是这样,十点钟过了,雨还不小不停,关了店,他只能撑着伞,尽量沿街边商铺走。 本地绿化多种香樟树,雷声滚滚,恍若悬挂树顶,下秒就要劈下来。沿街拐入民居小巷时,简洵轻轻吁了口气,走到这里也就意味着快到家了,他租的房子就在巷尽头,而且巷里的路基本上是水泥铺的,一点儿都不滑,他可以放心大胆地走。 唯一恼人的,是居民楼檐前排水口,柱状水流砸下来,简洵撑着伞经过,感觉自己的伞下一秒就要被砸报废。 雨天世界,是这样嘈杂。简洵在伞下,一时除了听到伞面不堪重负声,便是自己心跳声,但很快,在他走过七八栋楼后,排水口砸下来的水流渐小,他似乎还听到了一阵脚步声。 开始,他以为同是回家的人,就没多想,但他听这脚步声是越听越不对,两人几乎同频,他走那人才走,他停那人也停。 心里一紧,他忍不住顿住脚步,握紧伞柄,撑着伞猛地转身。 他身后,两边居民楼夹着的长长小巷,除了他,空无一人。夜幕黑不见星,雨丝铺天盖地,被橘色路灯映得犹一幅由无数线条构成的画。 简洵的心跳得“咚咚”响,无声咽了咽喉咙,撑伞快步往前走。 “嗒嗒嗒……”脚踩水的声音像极雨声,在他走出十几步后,身后一条楼与楼之前的横向小道,忽地倾出把黑伞。 伞面抬起,是陆珩静若深潭的眼。 他看着简洵走去的方向,转身又看了眼身右侧,撑伞向右走去。 这里的楼与楼之间,是“回”字型相通的。 “嗒嗒嗒……”
第30章 作者有话说: 无妻徒刑进度:2/3 ————— 巷尾,简洵所租的房间在自建房二楼。打开门,收了伞,脚踩楼内瓷砖,他心里安定不少,在房东准备的纸皮上把伞面雨珠甩去,掏出钥匙上楼。 楼梯拐角处有个四方小窗,简洵经过时,还猫腰往外看了一眼,上去后,伴着淅沥雨声,钥匙对准锁孔。 一切都不像是会发生什么变故的样子,但变故就在锁被打开,在简洵身后发生了。 他像是被一阵来自身后的风给带进屋里,钥匙“砰”声落地,肩胛接触到身后男人温热干燥胸膛瞬间,瞪大眼睛,意识到自己被尾随了,这人现在还进了自己屋子。 下意识,他想喊叫,这里不止住了他一户,长廊昏暗,房间无数,可还没等他发出一个音,嘴便被男人大掌死死捂住,是刚从水里被捞出来的一只手,湿湿凉凉。 随即,他被男人压上门板,困于门前,无法看清男人的脸。 手没被钳制,简洵下意识捂着肚子,胸膛不断起伏,在男人手掌撤开瞬间,忙不迭说,“我把钱都给你,只要——”声音在男人的嗤笑声中中断,觉得这笑声有些耳熟,撑着门板,小心翼翼转过身来。 右手伞尖在不断向地面淌水,陆珩左手摘下鸭舌帽,对他露出似笑非笑一张脸来。 看清是他,简洵身上莫名松了口气,靠着门板,左手慢慢向门把手摸去、握住,“你、你怎么来了?”结结巴巴,低声怯怯。 “呵。”听见他的话,陆珩又是声嗤笑,把伞往地上一扔,往前跨近一步,“怎么?我不能来?是我而不是李霖,你很意外?你很失望。”后一句,他是完全的陈述,脸色若冰霜,声音亦然。 他这话,简洵完全不知该怎么接、接什么,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手指头在不锈钢门把手上握了又握,最终轻轻打开门,声若蚊呐,“这是我的家,请你出去。” 陆珩似是有些意外自己听到的,眉梢挑了挑,勾起唇角,动作却十分冷酷,一脚把门踹关上,钳住简洵两手,将人压在门上亲。 别说简洵手被陆珩钳着,就是没有,那声关门声也把他吓着了,不敢咬陆珩,闭着眼睛任陆珩撬开牙关,直到陆珩的手伸进他衣服下摆,才咬了陆珩一口。 “我不想做。”没看陆珩的眼,他别过脸轻声。 “怎么?两个来月没见,现在都会说‘不想做’这种话了?你我之间,做不做你什么时候能说了算了?嗯?”后半句,陆珩低头附在简洵耳边,冷笑赤裸裸。 说完,他也不等简洵反应,在简洵瞪大眼睛中,把人带上出租屋小床,氛围势在必行。 上衣被脱去,皮肤感觉到雨气湿凉,简洵反应过来,下意识便推他,发现推不动,眼圈都红了,“阿珩,我不做,我不想——” 陆珩带笑的声音强势打断他的哀求,目光落在他腰腹,覆手轻轻摸了摸,“你倒是心宽体胖,看来离开我,你很高兴啊。” 明明他抚摸的动作十分轻柔,简洵却没由来感到一阵颤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无数,觉得他话里有话,在被翻过去时,下意识护着肚子,哭腔再控制不住,“阿珩,我怀孕了,不能做呜呜……不要我不要……” 终于听到这句话,终于得到这句话,陆珩心底却没有任何高兴,俯身啄吻他肩头,声音是种惊讶之下的迷茫,“你怀孕了?谁的?” “呜呜……”简洵看不清他的脸,想回头,陆珩却还不让,哽着喉咙不知该怎么答他。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陆珩心底冷笑着,嗓音愈发温柔,“是李霖的?” 简洵肩头的颤抖有一瞬停顿,随即抖得更加厉害,他脑海中闪着在休息室听到的种种,在陆珩视野中轻轻点了点,“是、是他的。” 尘埃落定,陆珩脑中一时闪过这个词,随后他轻轻笑了起来,浓浓嘲弄,不知针对简洵,还是针对自己。 简洵听到他轻笑,心尖颤颤转过头,脸早已被泪浸透,眼眶、鼻尖通红。 犹不死心,陆珩静静俯视他,“我再问你一遍,你想清楚再答,孩子是谁的?” 从没有像此刻,简洵觉得陆珩的目光有如此重,千斤一般向他压来,他怔了怔,在休息室曾听到的话在脑中滚了又滚,清晰到不能再清晰。 “是李霖的。”他看着陆珩,怯怯含起下巴。 听清他的答案,陆珩缓缓勾起唇角,闭上眼睛,再睁开时,深潭眼底再没有一丝波澜。 他坐上床,看着简洵手忙脚乱穿衣服,“李霖的?李霖睡没睡你?又或者,到底是谁睡的你,你难道都忘了?” 简洵穿衣服的动作顿时一僵,T恤套至一半,慢吞吞把脑袋从领口伸出来,因陆珩的话脸色惨白。 “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怀孕的吗?” “我上李家,从李霖嘴里知道的。但很奇怪,李霖在说到你怀孕时,脸上毫无要当父亲的喜悦,有的只是尴尬,甚至还有那么一丝恨。” “我好奇了,派人去查。从李霖身上查不出,就从他固炮身上查。”陆珩说到这儿,顿了顿,笑着打量简洵一圈,“对了,他这固炮还是从他大一就有的,还排在你前面呢。” 简洵脸上,泪无声沿着泪痕滑落,挂于下巴。他嘴唇张合着,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来,陆珩却说得出,唇角笑意扩大,“从这固炮身上,我得到一段录音。就在我手机里,怎么样你要听听吗?” 陆珩指指自己手机,等待他的答复。 简洵回答他的只是无声地流泪,难堪的哽咽声自喉头发出,手紧紧揪住T恤下摆,把它揪得几乎变形,指节发白。 “原来你跟李霖,过的竟是无性婚姻。” “无性婚姻你和李霖哪儿来的孩子?我问你两次,你都在骗我!”最后一句,陆珩径直变了脸色,目光犹冰碴,要在简洵脸上砸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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