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得挺严重,鼻梁似乎都摔断了,救护车来拉的时候,只看得见男生糊了满脸的血,甚至都分不清是谁。 摔伤的男生坐在程澈的后排,120也是程澈第一时间打的。 混乱中谁不小心撞到了他的手,握着的手机一个没拿稳,咕噜噜滚动到地上,结结实实地磕了个跟头,当时就给屏磕碎了。 他上去捡,手机自动关机了,试着重启好几次都开不了机。 应该是坏了。 程澈叹了口气,心想手机临死前到底是做了件好事,也算是功德圆满,死得其所了。 就是联系不上贺远川了。 他也想过要不要借其他人的手机跟贺远川说下情况。 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宋冉白天见不到个人影,他也不想和蒋知遥说话,只能作罢。 程澈在省会这边脱离了互联网,过着规律无比的集训生活,完全想不到在清野镇这边,一场关于他的谣言正在各个社交平台上大肆传播。 同时在这场高热度传播的漩涡中心,还有另一个名字。 以另一种方式,和他一起高居清野镇贴吧与超话的话题榜首。 所有的这些程澈在断网了两天后才知晓,他蹙起眉头,盯着张着大嘴震惊又兴奋的宋冉问:“你说谁要来?” “贺远川!”宋冉喘了口气,眼睛睁得又大又圆,满是不可思议: “贺远川替补了个空位,就是高一打架不要命的那个,哦对,就是你们班的——” “我靠,他不是倒数吗?他怎么来的?”
第55章 险招 最先炸破清野中学贴吧与超话的帖子刚开始其实还没有偏离正轨。 标题是《出事了——数学集训营有人受伤了!》。 配图为两张让人有些生理不适的现场图, 背景是可容纳近千人的大型会议室。 图片正中间歪斜坐着个捂着脸的男生,拍的侧面——旁边围了一圈人。 拍摄者大概是混乱中赶忙掏出手机拍的,视角模糊,人员众多。 夹缝中拍摄, 看不清男生是谁, 只有那满脸殷红的鲜血触目惊心。 第二张图片要更让人揪心,几位医护人员拉着担架床上救护车, 从床上垂下半条腿。 看着了无生机。 自帖子发出后, 十分钟内便激增几百条评论,并且一直在不断地被往上顶。 大家都在好奇被抬上担架的是谁。 但原帖主发完帖子后便石沉大海,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清野中学的人。 “我靠!发生了什么???这人是谁啊, 怎么一头一脸的血。” “好吓人,这是摔的还是打的?看着好严重!” “这谁啊,我的天,都来救护车了?楼主人呢??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啊!” …… “看着怎么有点像那位呢,难道只有我一个这样觉得吗?” “哪位啊,能不能别打哑迷?” “不是,你们看不出来吗?这体型就很像啊!” …… 一时间众说纷纭。 这次集训营清野中学一共就去了十个人,有个同学下午因为家里有事还临时请假, 算来算去还剩九个。 随着半天时间的发酵, 以及个别所谓现场人士的爆料下, 无方向的箭头逐渐归拢,聚集到了某个断网了的人身上。 “是程澈吧!看着像,他年级第一, 这次不是去了吗?” “是谁无所谓啊, 人到底咋样了啊?有没有现场的朋友能说下情况?” “我在现场,当时确实是听到了有人喊程澈, 不过不确定哈,现场乱糟糟的,是摔的!鼻梁断了,当时就凹进去了一块。” …… 当时确实是有人喊程澈,因为程澈就站在最中心,打完电话后手机摔了,他便弯腰去捡,没想到却因此被人误会。 但流言就这样浩浩荡荡地传开了。 哪怕后来又有几个人站出来说其实是另一个人,但也很快被淹没在讨论的浪潮里。 ——最先看到这帖子的其实是乔稚柏,他握着手机喘了口粗气,抖着手给贺远川打电话。 正在通话中。 挂断,隔两分钟又打。 正在通话中。 这边贺远川盯着手机,程澈的电话从昨晚开始就打不通了,微信也没回。 这不大正常,他俩约定好每天都要联系的。 出神间手机响了,手顿了下,视线先往来电人的名字看。 片刻后接起,声音淡淡的:“有事?” “真有事,”对面的乔稚柏听着心神不宁:“你看贴吧和超话没?” “没看,”他皱眉:“有事说事。” 乔稚柏被那两张血腥的照片震撼得不轻,没立刻回答,先问:“程澈电话你打通了吗?” 贺远川没回答。 乔稚柏这才说话,有点哽咽:“不好了贺远川,程澈估计是摔伤了……” 其实事情即便发展到了这里,贺远川再担心,也只要即刻启程去省会,找到集训营的程澈便是了。 流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但是随着“程澈”二字的提起,渐渐的,超话与贴吧里却突然兴起了另一种声音。 轨迹是从此刻开始发生的偏离。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打开手机开始刷新贴吧与微博,一条帖子恰时从天而降,标题露骨直接,像一把利刃劈开人群,而后潮浪再次轰然上前: 《年级第一程澈的亲爸出轨已婚男士,为爱做0!》 首页是程赴的照片。 长头发的程赴手里捏着只烟,烟雾缭绕中看得出似乎是在海边,旁边还有个男人,二人在拥抱,背后竖着块画板。 这条帖子一发出去,瞬间爆炸,基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这里,短短一小时内转赞评破千。 “我靠,程赴不是清野镇那个画家吗??听说卖画卖不少钱,搞艺术的同性恋多难道是真的。” “??什么情况?啊?怎会如此啊,这真的假的……荒谬的我有点不敢信啊……” “博主是怎么知道的,发这个是利益相关么?” 然而很快,这条关于程澈的高楼被另一条横空出世的帖子给压了下去,之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横空出世的帖子名叫: 《都认识贺远川吧?原来校霸深藏不露啊,刚刚得知消息,贺远川要替补去集训营了……》 握着手机的大家吃瓜吃了个爽,一个瓜接着一个,根本吃不过来。 最好吃最惊掉下巴的,莫过于漩涡最中心的—— 在校长办公室沉默不语,连做三套数学全市联考卷,全部满分的贺远川。 学渣校霸控分,这个话题的劲爆程度碾压式地席卷,稳稳居于榜首。 - 当贺远川出现在程澈面前时,程澈整个人是发懵的。 宋冉很识相地再次换了个房间,贺远川拎着c508的房卡,站在门外看着他。 他来得匆忙,什么都没带,甚至连衣服扣子都扣错了一个。 看着有点狼狈。 程澈盯着他,一时间二人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 “你没事。”贺远川嗓音哑。 他坐了能选择的最早的一班车,下车后就往这边赶,在路上他想过最坏的结果。 起码照片上的人还能坐着,就算是摔坏了,破相了,他有钱,他能带着去治。 “我没事。”程澈闭上眼,心里涌起酸涩,再开口嗓子也是哑的:“不是我。” “嗯。”贺远川在门口朝他张开手:“不是你。” 程澈没动,只是站那儿说:“我手机摔坏了。” “摔坏了我给买。”贺远川说,气息不稳:“可以过来一下么。” 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看到这个人完好无损地站在这,会有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听见程澈说手机坏了,贺远川甚至生出些庆幸来—— 起码网上的那些,这个人没看见。 但与此同时,无数只蚁虫蔓延啃咬,在他的胸腔前撕出了块口子。 “贺远川。”程澈还是没动。 这层住着的几个人这会儿都没回来,走廊的顶灯没亮,整体看着昏暗,只有拐角处敷衍亮着两盏淡黄色的小灯。 “在呢。”他慢慢收回手臂,突然有点站不稳。 贺远川靠着门框,四周寂静无比。 电梯在这层停住开门,他偏头看,无人。 空的。 大概是谁按错了。 程澈重新睁开眼,声音又哑又暗淡,哑得他心头一晃,不敢再听。 “你说的,哪句是真的?” 是了,那把闸刀还是落下了。 这个问题一天存在,头顶上就永远拉着块闸刀,高举着对着他的头颅。 一开始是不想说,后来是说不了。 在与贺临的约定生效期间,他可以忽视即将到来的离别,再多陪伴一天,再多爱一天。 一个谎言要用另一个去圆。 怪不得别人,这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下场。 贺远川突然呼吸不了,不由自主往前走两步,嘴唇动了动,喊:“程澈。” “啊。”程澈看着他,说得慢:“你让我有点儿害怕。” “对不起。” “不要那样。”男孩的脸色有点白,摇了摇头:“我说过的,不要说对不起。” 明明靠的如此近,贺远川却从未像此刻这样心慌过,蚁虫啃咬出的缺口汩汩朝里灌风,他甚至不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就这样了,可能。 是他弄砸了这一切。 不够坦诚的人,最终该自食恶果。 是他活该。 脸色苍白的男孩摇完了头,垂头看了会地板,而后一步步朝他走来。 也许是要挨一个耳光,贺远川想。 没事,他应得的。 他垂眸,看男孩走到自己的身前,踮起一点脚,伸出手。 情不自禁地闭上眼。 一个温热的身体小心翼翼地贴住他,再一点点收紧。 啊。 不是耳光。 原来是一个拥抱。 贺远川重新睁开眼睛,程澈紧紧抱住了他,哽咽着说:“你有苦衷,对吗?” 他没说话,只低下头,看那枚圆溜溜的脑袋发着颤地贴在自己的胸腔上。 “程澈。”贺远川看了会,轻声喊:“抬头。” 红着眼睛的那张脸听话地抬起,嘴里还在说些腔调软的话:“我信你,你以后可别骗我了。” 真是不知道自己什么处境,贺远川垂眸想。 没有危机意识的人,被吃干抹净也不足为奇不是吗? 一只胳膊揽紧怀中的人,抱着往房间里走了点,另一只朝后伸,拉门关上。 新年已经过去,他们十八岁了。 可以做些比拥抱、牵手更紧密的事情。 手心向上托住男孩的后脑勺,贺远川俯下身,一寸寸地碾磨上那片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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