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平平想上前抓路行舟的胳膊,被他闪开了。 “那就别要我懂了。” 路行舟解锁手机,回到银行APP上,再把转账成功的界面亮给姜平平看,“这几年我花了些钱买设备,加上手机,我还给您。” 姜平平掉下了眼泪,无能却又狂怒:“路行舟!” “我不知道您在我身上花了多少,您可以列给我,我会给您还清。还不清就还到我死。” “路行舟你听我——” “我五年级就因为菠萝过敏来过医院了,您和路伯年一句都没问过我,我不知道对您们来说我算什么,但我现在知道我想要什么。” “就当没有过我。求您了,算我求求您……”路行舟瞥向电视,“别逼我了,别让我……” “别让我变得像他一样可怜。” 姜平平回头,看到了吞枪自尽的尼尔。 路行舟冲出留观室,冯佳佳想拦他,被他推到了地上。和朝外走的步子一样急切,他给白子逸打去电话。让他能呼吸的声音出现的时候,他刚出急诊门口。 世界忽地消失了。 亮起路灯的湿漉小道上,那个在往这边赶的身影猛然顿住。 耳边的声音也消失了,路行舟只能听见自己狂烈的心跳和大口的喘息。他定在原地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想了很久很久的那张脸就迎着风越来越清晰。 真的是白子逸。 像他喜欢的那样,白子逸远远地跑过来,扔掉伞,一把抱住了他。 凉凉的身体终于有了温度,栀子花的味道激活了行为,缓缓地,路行舟死死收紧了胳膊。 “断了,对不起,我把手串弄断了。”太多话想跑出来,拥挤得路行舟语无伦次:“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不接你电话我被关起来了我出不来也没有药我——” 白子逸踮脚亲了亲他嘴唇上的伤口。 路行舟看到全世界最好看的那双眼睛是红肿的,他的泪水“唰”地滚烫了脸颊。 “我们回家。” 白子逸颤抖着声音,手却蹭着他的下颌,还笑了笑,“路行舟,我带你回家。”
第77章 新的生日 白子逸回急诊了,路行舟独自坐在车里,一直拨弄着手背输液针眼上医用胶布的边边。胶布不太黏的时候,驾驶座车门被拉开了。 车锁全部落下,白子逸伸手摸了摸路行舟的后脑勺,一如既往笑得很好看:“护士说能回家了。这个点估计会堵车,你饿不饿?” 路行舟对一切还没太有实感,他拉下白子逸的手捏住,“黑熊精……” “没事。我周五就回去了。” 路行舟静了静,又抓到了更重要的事,“那你怎么找过来了?是不是我妈找你了?对不起我不知道……她跟你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之前不是帮你挂过号吗?下午医院公众号给我发了新的账单,我就找过来了。” 地球是圆的,所以爱他的人总会找到他。 一时之间,路行舟还不太灵光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他眼巴巴地盯着白子逸,好像突然消失的人是对方。 “干嘛这么看着我?是真的。”怕他不信白子逸摸出手机点开了公众号的消息。 路行舟低眼,看到明细里,他打过一只安定。这几天的混乱一下侵袭而来,他迫不及待地要解释。 “周五、周五送你回去后…电话,我不该听的,她给我打电话我不该听的。”窒息反应后叠加安定的药效让路行舟的言辞和记忆一样变得碎碎的,“她看到了,她看到你了,她想要我跟你分开我没、没答应,然后……” “路行……” “然后她想把我送走,周围连个人都没有,我没吃药,她要把我送走……” “不要说……” “我没手机我联系不到你我没办法我差点、差点……” 路行舟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他变得慌张,就快把自己逼哭了,白子逸的大声喝止终于让他停了停。 他看向白子逸,如鲠在喉,他喃喃出一声“对不起”。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路行舟。” 白子逸双眼憋得通红,他按住路行舟的心口上下顺着,“你没做错什么,没有。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但我找到你了对不对?所以没事了,没事了路行舟,放轻松。慢慢的,深呼吸。” 跟着白子逸的节奏,两三分钟过去,路行舟平静下来。白子逸凑过来亲了亲他的额头,抚着他的脸,话说很慢很慢:“不要再想那些事了路行舟,不要再想了。你睡一会好不好?睡醒了我们就回家了,好吗?” 暂时的失控被他听白子逸话的习惯给镇压了,迟疑地,路行舟点了点头。白子逸脱下外套盖在他身上,一字一字说得路行舟安下了心。 “睡醒就到家,我保证。” 路行舟闭上了眼。 他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抓着白子逸的一只手,被白子逸的味道裹着,随着车摇摇晃晃,他真的渐渐眯了过去。 中途白子逸停了会车,路行舟挣扎了一下,没醒过来。不知过了多久,白子逸轻轻唤他,他才睁眼,看到了熟悉的一草一木。 两人到家了。 黑熊精活泼得很,跳着扒拉路行舟的裤腿,瞬间又被白子逸提回来的吃的给香了过去。 路行舟环顾一圈,什么都没变,这个不大的、暖色调的、总是飘着好闻的气味、有一只小狗的窝,是他现在的家。以及…… 放下保温袋的白子逸回过头,对上一直落向他的眼神,笑笑,回身拉住路行舟。 “来吃东西。我让——” 路行舟反手把白子逸拽回来,抱住了。愣了愣,白子逸回搂住他的腰。他将下巴埋进白子逸的颈间,听见了和他共振的另一份心跳。 什么都没变。屋里的这个人现在也还是他的。 总算有了甩干净水鬼的真切,路行舟的脸蹭着白子逸的耳朵。 “扎。”白子逸躲了躲,路行舟不让,他放弃了:“都是医院的味道,你要不要洗一洗?洗完我们吃饭。” “好。”不撒手。 “快去。” “好。”超级黏。 白子逸掐了他一下。 路行舟去了浴室,看到了眼神阴郁、脸色惨白、头发胡须乱七八糟堪比流浪汉、脖子和胸口都还留着抓挠红痕的自己。 非常病态,非常难看。 他不想要这样的路行舟。 一头扎到花洒下,冬天偏高的水温打在身上,皮肤发出刺刺辣辣的痛。路行舟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洗完,刮干净胡茬,他把头发吹了又吹,吹回了之前精精神神的样儿。 然后他对着镜子,慢慢地,咧开了一个笑。 都过去了。 晚餐是白子逸要欢姐店里的厨师阿姨帮忙做好的,有咸肉沙虫生蚝粥,还有路行舟错过的柠檬鸡和笋闷排骨。 分量不少,但一扫而光。 暖呼呼的房间,胃里没了恶心。哪儿都不想去,什么都不想做,路行舟坐在地毯上,双臂双腿把白子逸圈在自己和小桌子之间,懒懒地趴白子逸背上看他重新帮他穿那串珠子。 从上回串珠的余料里找到黑发晶和黑曜石,白子逸三两下就用弹力绳给串好了。 “之前的没看到有这个结。”路行舟指指刚被白子逸系死的接头。 “这样……”白子逸隔着一颗珠子拽了拽,死结被拽进了珠子的孔洞里,“好啦。” 路行舟重新戴上,伸长胳膊前后瞧,刚刚好。 “对了,”白子逸拍拍箍在他身上的小臂,“我有东西给你。” 白子逸从地上爬起,光着脚哒哒哒跑回了房间。分把钟后,他再哒哒哒跑了回来,套着一件粉色毛衣。 “冷么……” 路行舟刚开口,白子逸就将背在身后藏着的胳膊一伸—— 另一件毛衣被按在了路行舟身前。浅蓝色的,浅得不符合欢姐审美的蓝色。 “送你。”白子逸笑得眼弯弯,“上次都没挑到情侣装,我就给你织了一件。马海毛的,和我这件一样。” 怔了怔,路行舟皱巴巴的心倏地一展,又掉进了和线材一般软乎乎的触感里,“怎么不是粉的?” “粉蓝才出CP嘛。试试。” 路行舟依言穿上,稍微大了点,不影响。他第一次穿这么鲜亮的颜色,对着落地窗照了照,还挺好看,显得他活泼了很多。 “怎么——” 询问意见刚出口,白子逸便和他站到了一起。隐私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一蓝一粉,一看就知道关系不纯。 白子逸忽而挽住路行舟拉了拉,又歪头靠在他肩上,对着窗户招了招手。 和一对新人似的。 路行舟莞尔,也将脑袋一偏,脸颊抵住了白子逸的发顶,学着白子逸的样子招了招手。 “我还真以为是给欢姐的围巾,你怎么瞒得这么好?” “你之前还没搬过来当然不知道,你不在我织一织,周末回家织一织,后来就在直播的时候织一织……喜欢吗?” “喜欢。” 光说说有点苍白,路行舟低低头,被白子逸挡住了。 “我想吃蛋糕。” “嗯?” 白子逸将路行舟按回地毯上,接着拉开冰箱,捧回来一个小小的蛋糕。放在小桌子中央,他跪坐在了路行舟的对面。 “本来我准备周五晚上偷偷回来,然后再给这蛋糕插22根蜡烛,12点点着端进来吓吓你的。”白子逸说,“今天就不给你点蜡烛了。” 路行舟一愣,等白子逸握住他多处破皮的手背,他才反应过来,被亲妈围困得频频病发的昨天,是他生日。 “我知道你可能不爱过生日。但……” 白子逸顿了顿,等路行舟从那种“可怜”的情绪里抽离抬头看他,他勾起唇,继续说:“但我还是想为你庆祝。我想告诉你,你不是不被期待的那个,有人在……很庆幸你的诞生。” “有人在爱你的路行舟,只不过……”白子逸皱皱鼻子,“他运动不好,跑得慢了一点,所以你们见面晚了一点,所以他现在才有机会告诉你……” “他很爱你。” 一种不局限于恋人相吸的爱,还像朋友不吝陪伴的爱,也像长者给予指引的爱。 一种能让路行舟有勇气放下“路行舟”,再滋养他茁壮成为路行舟的,爱。 路行舟湿了眼尾,他闭紧嘴巴回吞哽咽,白子逸伸手抚了抚他的脸颊。路行舟感受着能让悲苦了无痕迹的触碰,他知道他要怎么回应这份宽广的爱。 “正好一个月。” “什么?” “昨天正好是我们在一起一个月。”路行舟为自己从没有过的少男心思笑了,“每一年我们都一起庆祝,庆祝我们在一起很多年零一个月,好么?” 伤痕永远会在,但未来也一定会来。朝前看,是有白子逸的星光熠熠,所以“不喜欢”也会变成漂亮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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