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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煜根本不喜欢他，他发现，自作多情的感觉不太好受。 奶奶，小煜…… 眼眸里氤氲出雾气，聚成一抹温热，顺着眼角落在洁白的纸张上，将“煜”字晕染成深色的斑驳，王小满无声地哽咽，忽然反悔似的将纸张折叠放进了抽屉里。 奶奶还在等着他，他不能这么做，他不可以…… 王小满破天荒旷了一天的课，班主任选择了报警，关于王小满父母发生意外后离世，她是学校里唯一的知情者。 “各位同学，如果你们后面谁有王小满同学的消息，麻烦第一时间联系我，班长来一趟我办公室。” 王小满失踪的第二天，李佳一晚上没睡好，早早来了办公室，在门口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学生面孔。 “老师。”瘦弱的男生抓着自己的衣摆。“我想和您说件事，关于王小满同学的。” “他被十五班的郑望带头勒索，外加校园霸凌。” 李佳推门的动作一顿：“你怎么知道?” 男生抹了抹疲倦的眼睛：“因为我也是受害者之一，我有证据，老师。” “……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4班的学生，我叫卢子尧。” 李佳气得发狠，拿着刚看完的视频直接找上了校领导，回来的时候又遇见了等候多时的另一个非本班学生，这次的男生她认识，并且印象深刻，是尖子班的学生施煜。 这是施煜第二次找她。 男生眼底青黑，面容憔悴，显然是和她一样没睡好，甚至比她还要更严重一些。 “李老师，或许您是否清楚，清明节那段时间，小满的请假理由究竟是什么?” “……” 李佳的沉默不语让他不详的预感怦然砸进心底，施煜没控制住自己发颤的声线：“所有他能去的地方我都找过了，老师，算我求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得找到他。” 正午的太阳高悬，放学后的人潮拥挤，施煜不断推开挡在他身前的人，脚步不停地往前奔跑。 仅靠着模糊的记忆，他搭车历经奔波来到了王小满的老家，从镇上一路打听，终于在夜幕降临时寻到了一幢破旧的平顶房，那是王小满的奶奶家。 顾不上半刻的喘息，他敲开了那道掉漆的铁门，脸上沟壑纵横的老人眯着眼睛，不明所以地看向他。 “你是……” 汗水浸湿了发梢，他费力睁开被湿润睫毛所覆盖住的眼睛，茫然地站了会儿，才很小声地开口：“奶奶，我是小满的朋友，我有点事找他，我可以进去吗？” “啊，你找小满啊，但是小满不在这里，他去学校啦。” 施煜的呼吸变得急促，发酸的鼻尖让他几乎失声，他像是恳求：“奶奶，我就进去看一眼……” 老人稀里糊涂点了头，施煜跑进去，看到的是空旷的客厅，两间卧室开着门，一个人也没有。 事实证明，王小满也不在这里。 施煜捂住脸，直到掌心握不住满手的湿热，他脱力般跪坐了下来。 去哪了呢，小满，你还能去哪呢…… 隔天一早，他接到了言清的电话：“施煜，小满来学校了，但是现在事态很严重，他的告白信被复印贴出来了，现在他跑出了学校，你赶紧过来。” 还没来得及高兴，言清的重磅炸弹就把他炸得体无完肤，施煜强撑着酸痛的身体从家里赶过来，沿着学校周边四处张望。 他不敢想象王小满此刻的心情，他只能祈求着快点把人找到，把人牢牢抓到手里，解开误会后，不管是认错还是道歉，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把人找到，他都愿意…… “小满！” “王小满！” “砰！”剧烈的碰撞声打断了他的呼喊，他骤然回头，一道人影从半空中坠下来，重重摔到地上，井然有序的道路被斑驳的血迹晕染。 施煜站在原地，四肢百骸钻上一股深深的寒意，周围的一切都在快速褪色，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白，他的世界犹如崩断的弦，戛然而止。
第26章 淋雨 这是梦吗？ 这一定是梦，这不是真的，拜托，谁能让我醒过来…… 小满，快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施煜拖着酸软的腿，逼着自己心存侥幸，哪怕就那么一丝，只有这样才能支撑着他一步一步走近，清楚地看到倒在地上的人的面容。 脑子“嗡”的一声，他右手握上左手的手腕，蜷缩着收紧，刚长出一点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里，扣出了血。 不是梦，他好疼，有什么叫嚣着要从身体里边冲出来，将他震颤的骨头撕碎。 他想呼喊，想哭叫，可是他张了张嘴巴，没有发出应有的声音，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紧紧扼住，裹在密不透风的窒息里。 小满，小满，小满…… 应我，应我一句吧。 他跪下来，擦拭那张脸上的脏污，只不过徒劳无功，他只好俯下身去，耳朵贴着对方的鼻息，尝试着去听是否还存在的呼吸，哪怕只是微弱的也好。 可是什么都没有。 施煜发不出声音，不管他怎么用力地嘶吼，除了愈发模糊的视线和崩溃到轰然倒塌的精神压力，他什么也感受不到。 他只好用手比划着祈求路人帮他叫救护车。 “同学你别着急，我已经打120了，救护车估计马上就到了！” “这是附中的学生吧，哎哟真是造孽了，看样子才高中，年纪还这么小。” “学生好像是抢红灯了，不过这司机开的也太快了，这可是学校门口的人行道啊，礼让行人不是最基本的嘛，真不知道现在的人驾驶证怎么考的，每次开车跟赶着去投胎似的。” 手术室外，施煜不知道等了多久，他几乎快要分不清时间的流逝，等到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他急促地走上前，迎来的却是一句宣布死亡的噩耗。 医生说：“非常抱歉，但请您节哀顺变。” 他眼睁睁看着被白布覆盖上的人，剧烈的心跳和喘息将他一同淹没，拖进深不可测的海底，让他泛起彻骨的寒意。 脸上传来冰凉的触感，施煜睁开眼睛，打了个寒颤，原来外面落起了雨，雨水顺着窗口飘进来，沾湿了他的脸。 他从书桌前站起来，把窗户关上了。 突然一阵晕眩感袭来，噩梦过后的心有余悸让他不断下坠，他撑着窗沿难以喘息，抬头打量了一遍房间，忽然直起身往外走。 “小满。” 他喊得太过急促，惊动了楼下的阿姨：“小煜，怎么了？” 施煜快步坐下楼，焦急询问：“张阿姨，你看见小满了吗?” “什么小满?” “我……” “哦你是说小满那个孩子吗，你有让他过来家里？” 面对阿姨完全状况外的神情，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一白，仓惶道“没什么，您先休息吧，我有事出去一趟。” 突然的敲门声打断了王小满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他看了眼卧室墙上的钟，爬起来坐到床上，想着这么晚了谁还会来找他。 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齐星越，可是现在早已过了齐星越的睡觉时间，齐星越不可能从公寓跑来找他。 说实话，三更半夜的敲门，让王小满有点怵，不过他还是出了卧室，从电视柜里掏出了一瓶防狼喷雾。 “谁啊？”他一边走过去，一边高声询问。手已经压在门把上，外面的人却迟迟不答话。 他趴到门板上，刚想通过猫眼瞅一瞅，这人就出声了，轻飘飘的，似乎没有实感：“是我。” 王小满怔愣了几秒，一把拉开了门，外面站着一个意想不到的人，风尘仆仆的，淋了场雨，湿漉漉的站在他家门口。 施煜。 一个他现在不怎么想见到的人。 施煜看着他，眼底的情绪晦涩难懂，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白，他一言不发，嘴唇控制不住微微颤动，他就这么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进了雨幕里。 他脚步迈动的频率很慢，孤寂的背影顿了顿，然后直直倒了下去。 王小瞠目结舌，暗自骂了几句，纠结了数秒还是撑开伞跑了过去，结果又眼睁睁见到倒下的人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喂！施煜！” “大晚上的发什么神经，你现在是清醒的吗！”他拍拍男生毫无血色的脸，总觉得自己被麻烦找上了门，可他又不能真的丢下目前这个看起来十分虚弱的病秧子不管，于情于理都不行。 他从兜里掏出手机输入施煜妈妈的手机号码，刚要拨打，手腕猝然被握住，施煜的眼睫动了动，看似很不安，嘴巴不知道喃喃了句什么。 他无暇顾及，奈何施煜的手握得太紧，他只能先关掉手机，把人拉到屋檐下的走廊：“说吧，你又在搞什么把戏?” “小满……” “说，我现在听得见。” “小满，对不起，其实我不喜欢他，我骗了你。” 王小满眉头紧蹙：“什么意思？” 施煜黑黝黝的眼珠直勾勾看着他，发梢还在往下滴水，沿着没什么血色的脸颊滑落，浑身湿透的模样，让王小满突然想到了那种从幽暗谭底爬上来的水鬼，带着几辈子都消散不去的执念…… 他被自己的丰富的联想吓了一跳：“你，你先进去洗个澡吧，别感冒了。” 施煜声音喑哑：“好。” 懒得追问对方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他给施煜找了套能穿的衣服，听着浴室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刚才被赶走的睡意重新涌上来，他怨念十足地盯了会儿空白的墙壁，实在熬不住，闭上了眼睛。 施煜开门出来的时候他短暂醒了一下，接着就没了意识，一觉醒来天都亮了，他伸着懒腰坐起来，旁边的位置连个鬼影都没有，如果不是看见施煜的那套衣服正在阳台上挂着，他都要怀疑昨晚是场光怪陆离的梦了。 那样狼狈的施煜，他从未见过。
第27章 不该相信你 “小满，对不起。” “其实我不喜欢他，我骗了你。” 王小满昨晚装了个傻，施煜的这句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一个字也没落掉。 这个“他”指的是谁，也不言而喻。 但他不想去深究这背后的原因，为什么呢，因为没有意义。施煜当时撒谎说自己喜欢言清的理由，再怎么复杂，也终究只是为了拒绝他而已。 好不容易逼着自己接受了施煜不喜欢他的事实，他不愿意再去折腾什么，否则到头来难受还是只有他自己。 他已经失去了很多，不想连唯一的自我也丢掉了。 他洗漱完出去，一眼就看见饭桌上面放了个袋子，里面装了盒饺子和一个茶叶蛋，根据这熟悉的打包盒和饺子外形，这是他家附近的一间早餐店。 施煜给他买的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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