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清没有被吃掉,因为什么?真入了心?还是家世显赫,螳螂不敢吃?西元瞪着唐琛倒转的鼻子眼睛眉毛……依然是好看的。 唐琛也弯腰细看,西元倒转的脸布涌血色,一双眸子却清迥透亮。 唐琛叼着烟,歪着头,自上而下与他对视,西元目不斜视,眼前是唐琛浅灰色的裤管。 “是不是故意的?”唐琛压着嗓音好奇地问,将头凑得更近,几乎贴到萝卜的唇边:“是的话……冇所谓啦。” 萝卜没有回答,乎吸却更加急趗,胸膛剧烈地起茯着。 “下来吧。”唐琛轻声道。 萝卜依然不服软,继续撑着。 唐琛微蹙眉宇站起身,用脚尖轻轻碰了碰萝卜的手臂:“放下来。” 萝卜仿佛深栽于此,不肯就坡下驴。 唐琛松了眉却冷下脸,目不转睛地盯着西元,汗水顺着西元的脸颊滴答到光洁的地板上。 僵持了半晌,唐琛直起腰,恨恨道:“犟种,谁要看你在这现眼!”一脚踹过去,力道刚好,西元肋下吃不住,原本就摇摇欲坠的萝卜,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 一直窥着客厅动静的阿香,突然跑出来:“先生,不要打啊。”扭脸又冲厨房搬救兵:“吴妈——” 吴妈应声赶到,小心翼翼地请示:“唐先生,厨房里事多,还是叫西元过来帮我忙的好。” 锐利的目光在几人间一睃,夹烟的手指挨个点了点人头,吴妈和阿香都垂着头不敢看他,唐琛大步流星地走了。 阿香急忙跑过来,扶起地上的西元,不停地替他揉胳膊捏肩膀,欲哭不哭的,西元拨开她,也恨恨地望着一去不回头的唐琛。 每逢过节,唐琛就招呼所有人一起在餐厅用餐,也不许他们几个拘着,唐琛还会亲自布菜,今晚有火鸡,更要由他切开分给每个人。 火鸡端上桌的时候,唐琛和许澜清都愣了下,这跟往日里见到的烤火鸡不太一样,浸着醋汁,肚子里填满了果料,唐琛细看,柠檬、青梅、山楂、醋椒……酸气扑鼻。 吴妈有些彷徨,西元说是蜀地名菜,可没说这道菜这么酸,唐先生向来口味清淡,既不喜辣也不喜酸。 知道是西元亲手烹制的,唐琛眸光一闪,勾起唇角,继而眼眉一低,卷起袖子开始切割,鸡肉酥软香滑,刀入即散,将最好的鸡腿、鸡脯子肉分成五份,先给了许澜清,又给了阿江阿山和吴妈,阿香喜欢啃鸡脖鸡脚,举着刀叉不错目地盯着,生怕唐琛忘了她。 剩下的一些碎肉唐琛自己留了一份,将顶尖冒油最肥的部位,刷地一刀,连着半个背脊,一并给了西元。 众人皆愣,又都低下头去不看西元,只有阿香拿着叉子想从西元盘中取走那个尖尖,唐琛手里的刀戳了戳桌子,阿香连忙收回小手,西元望了望自己盘中分外鞘楚的鸡庇鹘,又去看唐琛,唐琛抓起餐巾擦着手,也望着他,还振振有词:“西元劳苦功高,理应得到最好的。” 西元瞪着他,腮帮子都鼓起来,唐琛面无表情地补充道:“我分的东西不许丟掉,都要吃完,是这里的规矩。” 阿香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怯生生地说:“这规矩……从前没有过。” 唐琛横了阿香一眼:“从现在开始,就有了!” 阿香又连忙低下头,不停地去瞟西元盘子里的“美豚”,替他发愁。 唐琛落了座,许澜清为他倒了杯开胃酒,柔声说:“还是你这里好,没人管着,什么都自己说了算,我要是能有你这样的自由就好了。” 唐琛晃了晃手中的高脚杯:“人各有命,我倒想投胎到你家里去,结果却被你捷足先登了。” 两人嗤地都笑了,轻轻撞了下杯,许澜清喝着酒,眼睛却没有离开过唐琛。 放下酒杯,许澜清环视了下长方形餐桌,金色的烛台摇曳生辉,不禁问:“怎么不见你从欧洲买回来的那对烛台?我记得你很喜欢的。” 唐琛戳起一块火鸡,轻描淡写地说:“忘记了。” 许澜清不无清苦地一笑:“是啊,许多事情你都忘了,若不是那对烛台,我们也不可能认识,当时拍卖会上那么多人,大多都是高鼻深目的西方人,唯有你这个东方人却是最醒目的,既优雅又迷人……” “澜清,鸡肉要趁热吃,别等凉了。”唐琛似笑非笑地冲他盘中抬了抬下巴。 许澜清垂了眼,缓慢地切着盘中的鸡肉,刀叉凝滞,仿佛那只火鸡早已老的切不动了。 唔—— 第一口火鸡肉,唐琛蹙眉咧嘴,真他妈酸。 许澜清品着嘴里的火鸡,也皱了皱眉,苦笑着问唐琛:“那个……你刚才的规矩,也包括我吗?” 吴妈诚惶诚恐,她忙着别的菜,看西元很熟练的样子,就没太留意,希望唐先生不要怪罪她,也不要怪西元。 唐琛安抚她:“一只火鸡而已,我们感恩节再吃好了。” 这顿圣诞晚宴,没有一个人遵守唐先生的规矩,火鸡几乎都剩下了。 许澜清倒是喝了不少酒,开始唐琛还陪着,渐渐地,他自斟自饮,唐琛拦了几次,他都置若罔闻,还笑问唐琛:“怎么,到你这里连酒都吝啬吗?” 唐琛放了手,扯下餐巾,起身离了餐厅,他一走,其他几人便端着盘子接连地往厨房溜,想将没吃完的火鸡偷偷倒掉,被西元拦住了:“都给我吧,我喜欢吃酸的,别浪费。” 吴妈埋怨西元:“你可真是害苦了我,以后不许你再下厨房。” 阿江也难得的没说怪话,只是道:“看在阿香的份上,今天这笔账就一笔勾销。” 饭后阿江阿山陪着唐琛、许澜清打桥牌,西元见唐琛也没招呼他,索性戴罪立功,帮吴妈她们收拾厨房。 小厅里有台电视机,唐琛怕吵闹,平时也没什么人看,今天过节,唐琛喊吴妈阿香她们来看,只有西元一人左右无事,晃荡了一圈便上楼去了。 许澜清抬起头,望着他的背影,只对唐琛轻轻说了一句:“原来给你当司机都是好的。” 玩到深夜,许澜清酒意难消,牌出错了好几回,劝他早点休息,他却不愿扫了唐琛的兴,勉强陪着,唐琛只好说自己也累了,方才散了牌局,阿江按着吩咐扶着一步三晃的许澜清回房休息,唐琛独自坐在客厅里,静静地抽着烟,也没人去打扰他。 公馆里的灯逐一熄了,只留了一盏落地灯,唐琛独自坐在这束孤高的光晕里,就像一名舞台剧的演员,四周的浓黑仿佛也畏惧他的沉默,不敢靠近,任凭他撑着这片光,俯视着黑暗,就像一名王者俯视着他的群臣。 唯有一点微弱的不肯低头的晶莹闪动,唐琛缓缓地俯下裑,去看那点光,一块拇指大的碎片,躺在旁边的沙发下,唐琛将它拾起来,举到近前,娇艳的粉红,阿香还是粗心,古董台灯终究遗落了一片,唐琛摩挲着那块碎片,眸光幽闪。 细碎的脚步声磨磨蹭蹭地走过来,站在黑暗里,阿香的声音含着哭腔:“唐先生,台灯不是西元打碎的,是我不小心碰倒了……我,我吓坏了,西元就抢过鸡毛掸子……” 唐琛淡淡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阿香抹着眼泪回房去了,唐琛捻灭了香烟,不知怎地,唇角扬了扬,收了那枚碎片,关了灯,起身上楼去了。 走廊里鸦雀无声,唐琛站在当中,想了片刻,望着相对的两扇门,都紧闭着,像隔了重重屏障似的。 默默地走回自己的房间,满室的药香,想起晚餐前让阿香端进房的,自己却忘了喝,唐琛端起药碗,神情木然,里边的汤水黑的无情,一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个尽,黑暗没有将他包围,却流入五脏六腑将人浸泡个透,捏起小碟里的吉利糖丢进嘴里,桃子的清甜一点一点驱散了苦涩,熟悉的味道,救命的味道。 坐在床边,扭开床头灯,忽然定住了,灯光下,站着一个小木偶,黑礼服,红领结,眉眼生动,像极了自己,唐琛拿起来,细看着,唇角的弧度不由自主地延伸,拿着木偶,起身走到房门前,刚刚搭上把手,却听门上咚咚响了两声,敲的又轻又谨慎,勾得人心中不禁一荡…… ---- 文里有许多事物都是有意象的,细看的话,会有不一样的体会,对不住,我故作文艺了。
第61章 把你的脏手拿开 西元接连做了两个梦。 一个是抱着唐琛胡作非为,偏衣物缠累,隔得千山万水,触到了又不真切,唐琛也不老实,像只烦躁的大猫,蹬腿亮爪的不肯依顺,衣䙓遮遮掩掩,露出一段一段的粉白,西元急出一身的汗,半吊不吊的活受罪。 就像电影里切换的镜头,怀里的唐琛忽然不见了,西元茫然四顾,四周黑蒙蒙的,脑后忽然袭来一阵拳风,西元本能地避开了,看不清袭击的人,只觉得来势汹汹,逼得人透不过气来。西元想擒住对方好看清他的脸,却只看到一把枪,冰冷乌黑的枪口正对着自己,握枪的手很白很厚实,看着眼熟,西元抬头去看隐在黑暗中的脸,砰——火光闪耀,离膛的子弹直飞自己的面门…… 西元猛然惊醒,汗水湿透了衣襟,下意识地模了模身上,活着,哪里也没有受伤。 一丝细微的门轴掩合的摩擦声,还有脚步声,至少两个人的,凌晨听来格外真切,是唐琛卧室的方向,西元一跃而起,冲出了房间。 一个人刚刚从唐琛的房间走出来,一抬头撞见了走廊里的西元。 西元僵僵地站住,望着衣衫不整的许澜清,凌乱的头发,微红的双眼,错位的睡袍……浑身上下一股说不清的谜乱味道。 许澜清也愣住了,已经尽量放轻了动作,却还是惊动了楼上的这个司机——一个令唐琛不念旧情,却总是“念念不忘”的新欢。 终是许澜清先回过神来,整了整睡袍,目光渐冷,只当西元空气一般,擦肩而过,回到自己的房间,重重地摔上了房门。 一头冰水泼下来也不过如此,唐琛果然不仅仅喜欢吃糖……恍惚记得,螳螂虽然什么都吃,但还是最喜欢吃肉……西元怔怔地,任凭脚下又烧起一盆火。 唐琛的门忽然开了,唐琛走出来,只站在门口,同样的一派凌乱和不整,毫无表情地望着走廊里的西元。 唐琛刚一迈步,西元果断的转身回房,身后的脚步声宛如一道催命符,欺了过来,西元来不及撞上房门,就被唐琛用力地推开了。 西元扑向床,迅速从枕边摸出枪,在唐琛扑过来的同时,枪口顶在了他的脑门上。 唐琛瞬间不动了,浓黑的眼眸一瞬不瞬也定住了西元。 热暖的气兮急趗的交融,眼里都框住了彼此,暗涛汹涌,唐琛无视额上的枪,又向前圧下来,西元的枪口也鼎回去。
117 首页 上一页 55 56 57 58 59 6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