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手抚上这唇,温软如玉,那月色下的一幕,微張着,呑土着,西元的手指陡然收拢,再次被谁唏走了魂魄,低下头,落在那唇上,却又知该如何,只是与他相帖,那念头像要撞出牢笼的野兽,西元忙站起身,望着昏睡中的唐琛,发了好一会呆,胡乱替他盖好被子,野兽早已撞的头破血流,西元逃跑似地离了唐琛的房间。 都说醉过了头,有些事就不记得了,西元放下报纸,又看向对面的唐琛,他还在望着窗外,池塘边除了阿山在打捞落叶,其实什么都没有,原来,唐琛也只是在发呆…… 今天吴妈给唐琛炸了几根油条,黄灿灿的,唐琛夹起一根,没夹住,又掉回了盘子,索性丢了筷子,直接用手抓来吃,放到唇边,咬了一小口,味道应该还不错,唐琛张开嘴,又咬了一大口,舎尖一转,润了润唇,目光倏地投向对面,唐琛微怔。 西元目光灼灼,望着唐琛的唇,还有唇边的油条,不为人知的齿轮又开始慢慢转动,那糅软的滣和滣里的滋味……完全没有意识到唐琛的目光打过来,也不知道自己赤霞般的脸是那样的夺人眼目。 唐琛眯了眯眼,浓密的睫毛微微一抖,继续咬那油条,缓慢的,一口一口的,送进觜里细细地咀嚼,就像在吃什么人间珍馐,睡袍的带子全松了,玉白的瓷器上,两朵嫰红的蕊珠。 西元的眼睛随着唐琛缓动的滣,渐渐布上血色,那双原本温润如狗的眼睛此时却像一只饿了几天的狼崽子,只把唐琛往死里看。 油条终于吃完了,唐琛端起面前的咖啡,垂眸呷了一口,苍白的面色也比之前有了些许的生气,泛着浅淡的桃红,忽而撩眸又看过来,西元的眼睛就像被牵线的木偶,随着他,痴痴地转动。 唐琛终于忍不住笑了,从一旁的雪茄盒里,取出一根,咔哒,雪茄被镶着宝石的火机点燃,西元的堠结上下滚动着,齿轮兀自疯狂转动。 “如果,哪天真的被吃掉了,是不是也没什么后悔的?也许他们也是这么想的。” 西元的声音轻不可闻,像在说给自己听,又像说给唐琛听,唐琛不知是没听清还是没听懂,向前靠近些:“你说什么?” 西元没吱声,默默地望着手中那叠报纸。 唐琛伸出手:“看完没有,给我。” 西元没动窝。 唐琛走过去拿报纸,即刻又缩了手,报纸铺在西元的腿上,盖住了,却也什么也盖不住,就那么悚着,执拗的人心慌意乱,西元仍自发怔,毫无躲闪的意识,连呼吸都有一搭没一搭的,唐琛的手缓缓落在他的头上,温柔地磋了蹉,发丝里的热气也暖着掌心。 “为了我的事,中秋也没好好过,今天回家看看吧,可有一样,你要是还想跑,我绝对不会再去送了。” 唐琛走了,挺拔的身影看上去也有着说不出的落寞、惆怅。 西元没有回家,都以为他还在欧洲旅行,拿着画笔走走停停,既潦倒又惬意,不会像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在唐人街上,唐琛的车把他放下,便去了总部,唐琛还买了不少东西送给顾教授夫妇,西元拎着沉甸甸的礼物,心里也沉甸甸的。 等到心思回转,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张庭威家的药铺门口,药铺连着后街的院落,便是张家。 张庭威站在院中,跟着一个老师傅正在晒草药,边晒边学辨识那些草药,这个是黄连,那个是灵芝,见到西元,两眼一亮,可算是解放了。 “来我家还送什么东西?”张庭威高兴地接过礼物,连忙唤人沏茶切水果,又叮嘱厨房今晚多添几个菜,他来了朋友。西元也懒得跟他解释,往藤椅上一倒,任凭他叽里咕噜说个没完。 “最近见过少祖吗?”西元随口问道。 “你倒还惦记着他,不会是唐琛叫你来问的吧?” 西元顿时沉了脸。 张庭威嘿嘿一笑:“别多心,只是陪我父亲去过一次他家,他现在很少出门的,家里出了那样的事。” “陪你父亲?” “是啊,”张庭威压低了声音:“郑明远的手是请我父亲给缝回去的。” 西元怔了下,没接茬,张庭威叹了口气:“唉,虽然少祖这人平时有点跋扈,我也不喜欢,但同窗一场,现在见他没了爹,人蔫的跟烂茄子似的,也是可怜。” 两人都默默了一会,张庭威才又问:“唐琛刚当上总社长,一定忙死了,你怎么还有工夫到处闲逛?” “过节没回家,放我回去看看。” “他对你倒是很好,那你怎么没回去?” “家里不知道我没上船。” “哦……”张庭威将剥好的橘子递过来,西元接了,漫不经心掰下一瓣塞进嘴里,酸了牙,张庭威笑着说再换一个,西元摇头,继续吃酸橘子,倒真是提神醒脑。 张庭威瞄了他一眼,悄声问:“你说,郑明远到底是不是……他杀的?” 西元冷眼回瞄:“你指谁?” “明知故问。” “庭威,你还真是什么都好奇,放在药铺里委屈了。” 张庭威讪讪地笑道:“得了吧,这不是见着你高兴吗,天天把我关在家里背药书,烦都烦死了。” 西元又问:“上次托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张庭威撇嘴:“还说呢,一提唐琛,我爷爷就跟我瞪眼睛,说在家里谁也不许提唐琛的名字,叫我不要多管闲事。” 西元默不作声。 “少爷,你的电话。”小丫头一声喊,张庭威起身走到客厅一隅去接,只喂了一声,声音顿时小下去,歪头瞥了眼躺在藤椅上吃橘子的西元,又将身体稍稍背转,继续讲电话。 “嗯,知道,嗯,你尽管放心,好,我请你,最新上映,现在票难买,买到了通知你。” 叽咕了几句,撂下电话,一转身,吓了一跳,却见西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个姿势,嘴里叼着橘子,正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干嘛这么看着我?”张庭威先声夺人。 西元沉着脸:“老实交代,别叫我费事。” “交,交代个屁,朋友托我买电影票而已。” “心虚啊?” “心虚?我看你是肾虚吧,要不要叫我爷爷给你抓几副药?” “不心虚你脸红什么?” “我是天天吃药膳吃的,我家就我这么一根独苗,当然希望我身强体健。” “所以你精力过于的旺盛,说吧,谁家的?” 张庭威的脸更红了,眨巴着大眼睛:“什么谁家的?” 西元噗嗤笑了:“谁家女孩这么不开眼,看上你了?” 张庭威终于缓过劲来,也笑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瞧你刚才说话时贱兮兮的样子,八成还没追到人家吧?” 张庭威笑的很腼腆,也不反驳:“所以没好意思在你这里张扬,总要等有了些眉目再说。” 西元打趣他:“想不到你也有面皮薄的时候,真叫人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成就成,不成就不成,随缘。”张庭威忽然之间豁达起来。 西元笑的更盛了:“谁担心你了,我是担心那个女孩子,遇人不淑啊。” 张庭威抓起桌上的橘子皮丢过去,西元抓住了又打回去,两人闹将起来,张庭威嘴巴不饶人:“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跟着唐琛以为就了不起了?告诉你,升的越高跌的越狠。” 西元忽然住了手,张庭威最后一块橘子皮不偏不倚打在西元的脸上。 “诶呦,没事吧?”张庭威有点慌,西元的脸这次真的沉下来。 西元恍然一笑:“没什么。” 张庭威抓着他胳膊,郑重其事地说:“我得劝你一句,我听少祖说,他爹的死好像跟什么洋粟有关,现在鸿联社好多人都盯着,要真是这么回事,你可千万要小心,跟着唐琛混可不是闹着玩的,他手里要真有这玩意,就是个马蜂窝,你啊,干脆还是去欧洲躲几天算了。” 西元斜睨着他:“你果然消息灵通啊。” 张庭威弯腰去捡地上的橘子皮:“少祖为了这个都没了爹,纸还能包得住火吗?唐琛再有本事,总要有个地方藏这些吧?青龙堂的地盘都在码头一带,估计那些地方天天都有人盯着,你知道也好不知道也罢,肯定也有不少人盯着你,真的要小心啊西元。” 西元蹙了蹙眉,抬脚往外走。 “干什么去?” “走了。” “说好了在这用饭的。” “已经饱了。” “西元,西元……” 不顾张庭威的挽留,西元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张家大院。 回到唐人街,想着唐琛的吉利糖所剩不多了,便往糖果店的方向溜达着,不多时,放慢了脚步,余光向后瞟了几下,身后跟着的人也放慢了脚步。 西元蹲下来,掸了掸鞋上的灰,借着旁边店铺的玻璃橱窗,看到一个半大的孩子,背着报箱,离的不远不近,眼睛却没离开过自己。 西元站起身,向一条偏僻的巷子走去,刚拐过弯,那孩子也跟了过来,胆子还挺大,凑上前,手里拿着一份报纸:“先生,看报吗?今天的最新消息。” 已经下午三四点钟了,西元笑了下,掏出一枚硬币递过去,孩子将报纸塞进他手里,扭脸就跑了。 西元打开报纸,这是一份今天的早报,已经看过了,里边夹着一张字条,的确是最新的:迅速摸清藏货地点,三日后,老地方见。 西元茫然四顾,那孩子早就没影了,将纸条揉成团,塞进嘴里,嚼烂了,咽下去,满嘴的苦涩。 ---- 提前祝大家元旦快乐!
第50章 给老子滚出来 深夜,东藩港口最大的一个码头——潮汐码头,卸完最后一批货,工人们照例约上一起喝几杯,再找几个相熟的姑娘,日子辛苦可照样过的快活。望着他们大呼小喝地散去,息了照明,码头最终归于平静,只有潮水轻拍岸边,猫在黑暗中的身影这才向码头迅速靠近。 林立的集装箱就像钢铁丛林,一眼望不到头,穿行其中也很难被发现,但西元还是相当的谨慎,不时地停下来听听周边的动静,一切万籁俱寂,只是不定时的会有小型巡逻车转悠一圈,两人一岗,都是青龙堂的弟兄,他们负责夜间的看守,确保货物平安无事,便又回到值班室里继续打牌,避开他们的眼目也不是什么难事。 西元继续摸索在钢铁丛林中,潮汐码头的集装箱没有上千个也得有几百个,这里每天都有船进港出港,要想一一探查清楚宛如大海捞针。好在有些酒并不是白喝的,唐琛喝醉那夜,也是西元唯一的一个机会,借着尿遁,摸到码头的值班室,将自己放假那几天的货轮进出翻看了一遍,虽然不清楚到底是哪艘船从东南山运来了洋粟,但是根据唐琛的习惯,这么多货物走海路远比走内陆要快捷方便的多,何况码头原本就在青龙堂的管辖范围内,卸货藏匿也是最有可能的。
117 首页 上一页 44 45 46 47 48 4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