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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去。” 齐玄安从鼻腔里哼出一声：“我倒是想，不给我机会啊。” “唐总你看我怎么样，长得不丑，器大活好。” 贺时允按亮手机屏幕，对着齐玄安晃了晃：“录音了。” 齐玄安吓了一跳，把手机抢过来看，又丢了回去，骂道：“贺时允你真是条狗。” 贺时允掐灭了烟，笑着没说话。 “对了，你是不是快生日了？”齐玄安对贺时允说。 贺时允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往后算了算，确实没多久了。 “今年要过吗？”本宁问。 他们嘴里的过生日是指办个聚会或者派对，叫上一堆人出来嗨，在无数双眼睛下许愿吹蜡烛。 贺时允从来不过生日，十七岁以前是想过过不了，十七岁以后是纯粹没这个兴致。 “不。” “跟你们几个出来待一会儿就行。” 齐玄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把手臂支贺时允肩膀上，撑着下巴，说：“我今年给你送个好玩的。” 贺时允睨了他一眼，长长地“哦”了一声。 去年齐玄安也是这么说的，贺时允累死累活把那一大箱东西搬回家，搬回来了一箱子“童年怀旧零食”，里面什么都有，无论是小学旁边五毛钱的辣条，还是一块钱的饼干。 齐玄安洋洋自得地在电话那边说：“我自己也买了一箱，味道和小时候的一模一样。” 贺时允极为冷酷地回复道：“谢邀，我没吃过，对我来说只是零食，没有怀旧。” “这有什么关系，我跟你说，这些东西可好吃了，特别是有一包黑色的，试试看，你绝对会爱上的。” 贺时允对着那箱零食沉默了几秒，撕开了一包，一股劣质香精味飘出来，他皱眉咬了一口。 然后连吃了五包。 齐玄安的声音在贺时允耳边放大，显得贱嗖嗖的：“等着哥哥的大惊喜吧哈哈哈！” 贺时允一把推开。 本宁在旁边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扬着眉毛，问贺时允：“你喜欢什么味道？” “你这个问题有点宽泛。” 本宁索性坦白：“我给你调杯酒，专属的。” 贺时允还没做出反应，齐玄安就先嚎出声了：“喔噢噢——” “我生日也会有一杯吗本公子？我想要非常火爆的烈酒！” “一边儿去。” 贺时允低头，莫名想到了今天从雨里跑过来的边准，一身黑衣，像是树上被打湿的酸果子。 他脱口而出：“西梅。” “行。” 门口的风铃声响起，本宁应下，起身去招呼客人。 唐术呈全程的目光都是涣散着向下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齐玄安的眼神瞟来瞟去，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哥你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过了好几秒钟，唐术呈才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却听着有些苦恼：“可能，不清楚。” 本宁过来又续了杯，酒端上来，说：“忘忧。” 齐玄安端起杯子看了看：“这酒上次不是还叫太平洋吗？” 本宁微笑：“我是老板。” “……”齐玄安喝了一口，味道一模一样。 唐术呈刚拿起杯子，电话就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神情蓦然放松，语气也跟着和缓：“去接个电话。” 看着唐术呈与来时完全相反的气场，齐玄安一脸目瞪口呆。 “怎么感觉他，怪怪的。” 本宁：“是有点。” 贺时允摸着酒杯，笑而不语。 唐术呈接完电话回来，把那杯酒一口灌下，说：“有点事，先走了。” “什么情况啊？”齐玄安一脸懵，他看向贺时允。 “是有点情况。”贺时允随意答道，反正也没有外人，被齐玄安“啧”了一声才笑着说：“感情上有点情况。” “感情？哪种感情？爱情？！”齐玄安大惊失色，他想象不出唐术呈坠入爱河的样子，感觉跟惊悚片一样。 本宁敛了敛神色，语气有些沉：“跟谁？宵光的艺人？” 不愧是本宁，一猜就准。 贺时允：“嗯。” 齐玄安再次大叫一声：“谁？！宵光的艺人？！这他妈不是唐术呈的天敌吗！” 贺时允耸耸肩，感情这事谁说得准。 “他认真的？”本宁问。 “不清楚。” “如果是认真的那就有点难搞了。” 贺时允停下了动作，看向本宁。 本宁解释道：“他要结婚的。” 桌上立马陷入了沉寂，齐玄安呆滞了两秒，缓缓道：“啊？” “联姻啊，”本宁语气不紧不慢，“他好像还是个娃娃亲。” 要不是这一句，贺时允都快忘了唐术呈和本宁的出身了，那个圈子的人非富即贵，家产都是祖上好几代传下来的，有的是钱。 齐玄安斟酌着开口：“呃，意思是唐术呈不能谈恋爱？” “不是，”本宁说，“谈着玩可以。” 这句话给有且仅有一段恋爱——初恋即老婆的齐玄安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如果对方玩得起还好说，”本宁喝了口酒，现在这样倒真有点富家少爷作派，“玩不起，唐术呈就不该去招惹人家。” 本宁想起唐术呈刚刚的表现，摇了摇头：“不过看他刚刚那样子，估计有点危险。” 贺时允突然有点口渴，刚上的酒被他一口灌下，本宁提醒了一句：“这酒后劲有点大，慢点喝。” 贺时允把空杯口展示给本宁看，意思是“你怎么不早点说”。 本宁盯着贺时允看了会儿，突然说：“你要是真不知道做什么，不如来我店里。” 那个话题被迅速揭过，齐玄安也没再提起。 “我不会调酒，”贺时允又补充道，“也不会品酒。” 本宁一脸“你这就狭隘”了的表情，伸出手指数：“第一，你可以出资；第二，你可以当服务员；第三，你可以当吉祥物。” “吉祥物好啊！”齐玄安在旁边搭腔，“咱们贺老师最适合当吉祥物了，啥也不干就往门口一坐，客源分分钟上涨，五湖四海，纷沓而来。” “您这网红店还缺生意？”贺时允环视一周，桌桌满员。 “谁会嫌钱少。”本宁说。 “我教你调酒也可以。” 贺时允轻笑一声，“能够认识我的可不是什么正经人。” “那不也是人，”本宁冷不丁一句，“能在性欲上花钱的，自然不会在其他欲望上亏待自己。” 齐玄安在旁边弱弱夸道：“好会说话哦本公子。” 贺时允是真被逗开心了，弯着眼睛回道：“考虑考虑。” “主要还是怕你在家里发霉。”本宁抿了口酒，架势看起来像为贺时允操碎了心的长辈。 齐玄安抱上贺时允，左瞧右瞧，“让我看看你身上长蘑菇没有。” 贺时允笑着不说话，任齐玄安闹着。 人有时候除了和志趣相投的人打交道，也要交几个截然相反的朋友，无论是在性格上还是在处事态度上。 本宁和唐术呈虽然家里有钱，但并没有被养废，三观也在正路上，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齐玄安的家庭普普通通，循规蹈矩了二十多年，没遇到过什么大挫折，人也是真性情。贺时允和他们相比，就确实算个阴暗角落里走出来的了。 规划这个东西也从来不在贺时允的人生里，小时候写作文，以《我的梦想》为题，贺时允洋洋洒洒写了一千字，最后被老师当众点名朗读。 稚嫩的声线里有着不符合年龄的随意：“我的梦想是当个尸体，随便埋在哪座山，长出来就是世界。” 全班哄堂大笑，贺时允也象征性地笑了笑，觉得自己还挺文艺，结果被劈头盖脸一顿骂，那时候的贺时允只是随口一说，现在想来，或许自己这性子还真是天生的，没有所谓的创伤后应激障碍。 “规划一下未来又不是坏事，总不能现在就把棺材打好了吧。”本宁哲理师对贺时允说。 贺时允喝了口温水，乖乖点头。 他不排斥社交，但也不会主动社交，人不算闷，但也积极不到哪去，能认识这几个像从太阳上掰了几块下来的人交朋友，也算莫大荣幸了。 到家躺着了，贺时允闭上眼睛，觉得本宁的酒确实有些后劲，刚放松一秒，意识就沉了下去，只是他脑子里晕晕乎乎，睡得不太踏实。 他总能听见玻璃杯破碎的声音，尖锐的争吵声，和戛然而止的尖叫，梦里的贺时允叹了口气，平静地凝视着被血液染红的手背，熟练地拉下衣袖擦，越擦越脏，最后索性用衣袖遮住了手背，只露出干净的指尖。 而就这么一遮，他的手便缩在衣袖里再没出来过。 眼前的场景开始扭曲模糊，吹在耳边的风也不再窒息，原本杂乱刺耳的声音变成了舒缓的手机铃声。 贺时允翻了个身摸过去挂断，没一会儿又响了。 他懒洋洋地点开免提“喂”了一声，金瑞杨的声音跟鞭炮一样在那边噼里啪啦地响起来：“贺时允你在干嘛，居然挂我电话。” “有事？” “非得有事才能找你？”金瑞杨又骂了一句，说：“不过确实有件事，吻液品牌今早突然找上我，那经理好像是你粉丝来着，想跟你谈个代言。” “不接。”贺时允睁开眼睛看了下时间，下午五点，他翻身起床穿上外套。 “个人代言！没有公司分成，这费用可高了，你确定不接？” 贺时允走出卧室，在镜子前揉了揉头发，回道：“吻液是那个内裤？” 金瑞杨以为有戏，在那边连连点头：“是啊，大牌子，多帅。” “哦，”贺时允坐在沙发上，打开投影，“不接。” 金瑞杨气得胸口疼，“那你打算做什么，退圈直接养老？你才21岁，人家大学生刚毕业刚找上工作，你就已经躺棺材去了。” 今天是什么“积极向上日”吗，怎么一个两个都来跟他谈未来规划。 贺时允敷衍道：“离二十一岁还有一阵子，再说吧。” “什么再说，现在就说，又不是让你去操人，有什么不能上的？！”金瑞杨操心的样子比他爹还像他爹。 贺时允抽出烟，又忍了忍，放回去。 “我鸡巴小，拍不了。” “……？” 贺时允笑着说了声“喝多了我要睡觉了拜拜”，把电话挂了。
第8章 话是这么回复金瑞杨的，但贺时允只要一醒来就很难睡过去，他岔开腿坐在沙发边上，手肘靠在沙发垫上撑着头，突然想起来边准的伞还没还。 边准在贺时允出门的时候就已经放学回来了，现在不出意外应该在家待着。 贺时允揉了揉眉心，一开始他还不把那杯酒当回事，想着后劲能有多大，结果又“后”又“劲”，已经睡了一轮起来了，脑袋还处在被劈成了两半的状况，一半密密麻麻跟针扎似的的，一半又像团棉花一样轻飘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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