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不客气应该的应该的,都是兄弟都是兄弟。” “所以你明天真的没安排吗,那你二十岁和二十一岁有什么差别?” 贺时允字正腔圆地“哈哈”了两声:“从零变成了一。” 齐玄安在那边沉默了几秒,开口骂人。 骂完了,他喘口气,继续说:“我明天下午休假,去招手喝一杯?本宁不是说给你调了酒吗,我也想喝。” “调给我的,你喝什么。” “明年我的也给你喝。” 贺时允慢条斯理地走到窗户边,打开火机,风吹得火焰东倒西歪,好半天都没点上烟。 “人家可没说也要给你调。” “他不给我调我就把他店砸了。” 烟终于点上了,贺时允夹着烟的手撑在窗沿,听着齐玄安在那边说:“那说好了啊。” “我可能——”话没说完,意外地在楼下看到一个身影。 十一楼的高度刚刚好,能在楼上看到大半个小区,在快落完叶子的那棵树下,边准刚刚经过。 “可能什么?可能不来?!” 从上看,边准就像一个黑色的像素点,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线中。 “不是,”贺时允的烟飘出去,他抬起头,“可能要早点走。” “为什么?” “吃饭。” “什么?”齐玄安一脸懵,语气茫然,“你不是和我们吃?” “你能做给我吃?”语气带上了连贺时允都不自知的炫耀。 “拉倒吧,只要你不怕死。” 贺时允微微弯腰,手臂交叠压在窗沿上,“生日要吃长寿面的。” 齐玄安不知道贺时允抽什么风:“你不是每年都吃了?” 其实也就吃了三年。 “今年想吃不一样的。”贺时允笑着。 “什么意思?面还能给你做出花来?” 贺时允对于长寿面这个东西没什么要求,前十七年都没吃过,后来从十八岁开始和齐玄安他们出去吃饭后都会点一碗长寿面,每个饭店的味道都是一样的。 有一回例外,文池与大中午提着饭盒敲他家门,前脚刚踏进来就推着贺时允坐下吃他亲手煮的长寿面。 卖相不说上佳,看着能吃,面也软塌塌的,贺时允上下扫了两眼,问:“你自己试过了吗?” 文池与义正词严:“长寿面第一口当然要给寿星吃。” 贺时允拿起筷子夹起三根,被文池与夺过去,夹起了一大把:“吃!” 贺时允凝视了面条三秒钟,放进嘴里,嚼了三口,花了十秒才咽下。 “怎么样?”文池与扬着眉,显然对自己十分自信。 贺时允看文池与闪着眼睛的样子,想起他也是一片好心,把那句吐槽跟着面咽了下去。 “有待商榷。” 文池与没理解:“什么意思?” “所以是好吃还是不好吃?” “可能吧。” “……”文池与懂了。 他夹起一口,瞟了贺时允一眼,面前的人一脸看戏的态度,又讪讪地放下筷子。 “一口……也算吃了,祝你长寿。” 贺时允咬着牙,一点点掐上文池与的肩膀:“谢、谢、你。” 眼前的世界花了起来,烟雾斜飘,贺时允眯了眯眼,直起身走到茶几旁熄了烟。 手机还放在耳边,齐玄安满是豪横:“不就是长寿面吗,吃,给你叫十碗口味不同的,酸甜苦辣全来一遍。” 贺时允没吭声。 他有种直觉。可能需要电影里一场雪的时间,不长,十五秒,门铃就会响起,就像高潮部分响起的鼓点。 ——叮咚。 “……”贺时允无声地笑了笑,对着话筒说:“不说了,厨师来了。” “什么厨师?你在哪?” “米其林三星级水平。”贺时允自顾自地说道,没管齐玄安在那边懵圈,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打开门,原本消失在视野里的边准再次出现在眼前,黑色的像素点变成一个身材颀长一表人才的少年,少年还背着纯黑色的双肩包,垂着双手注视着他。 两人足足对视了五秒,贺时允才把头低下来,肩膀悄悄抖了两下:“进来吧。” 为什么,好想笑。 贺时允用手揉了揉嘴角,走去厨房,正经地给人泡了杯茶。 “明天想吃什么?”边准接过茶,问。 贺时允早就猜到边准过来是要做什么,但还是佯装讶然:“能点菜的么?” 他看到边准偏过头,手指抚过鼻梁,鼻尖右侧的那颗痣若隐若现,再望过来时嘴角多了抹还未淡下去的笑意:“可以。” 他又补充:“什么都可以做。” 贺时允思索了几秒,“你不会真的有厨师证吧。” “应该会去考一个。”边准一本正经地回答。 每次见到边准时,日头总在下沉,贺时允吝啬开灯,屋外的灯却毫不吝啬地照射进来,暖黄的光一洒就是一大片。 贺时允发觉自己的心情也总是变好,在见到边准时。 无论是他那不冷不热却一脸认真的神色,还是他不咸不淡却满是谙练的语气。 “做你喜欢的吧,”贺时允说,“我天天吃外卖,想不出有什么爱吃的。” 边准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点头。 “好。” 贺时允不会特意为生日划出特殊的一天,十七岁以前往往都是眼睛一闭一睁,年龄就大了一个数。 但十七岁后,认识了一群朋友,在生日的零点贺时允多了一个每年必做的仪式——就是回复每一句“生日快乐”。 曾经贺时允还去过粉丝为他办的生日线下展,全副武装远远地看上一眼,然后揉着眉心离开。 实在是……露骨到正主本人都有些羞耻的地步。 贺时允肩上搭着毛巾,窝在沙发上一条条地回复消息。 ——金瑞杨:生日快乐!万事如意!祝二十一岁比二十岁快乐![鲜花][蛋糕][礼炮][鼓掌],今年不用在生日的时候拍片了,这是算好还是不算好[疑问],总之今年顺利年年顺利! 贺时允去年生日就碰上了拍摄档期,那天的另一位艺人状态又不好,剪辑出来最多一个半小时的片长连着拍了五六个小时,到最后他已经心力交瘁,鞭子都拿不稳了。 ——本宁:生日快乐,祝你二十一岁能成功出门闯荡。给你的西梅酒我今天调好了,味道还不错,可能甜了点,颜色也好看,下午来试一试。 成功出门闯荡……贺时允轻轻摇着头,闷笑一声。 ——齐玄安:弟弟生日快乐!时间过真快,咱俩都认识三年了,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怎么说,哪都好,就是没点人气,像从地狱里跑出来的幽灵一样。现在好多了,不枉哥哥们费心调教啊。希望明年生日能见到那副拼图,完整版可好看了。[甩头舞] ——唐术呈:生日快乐。 ——唐术呈:[红包] 唐总真是一如既往的大气。 ——文池与:老公生日快乐![痛哭流涕]时间过得太快了,一下就带走了我老公的三年呜呜……本来我今年的生日祝福依然是祝你拍出更多部好冲的片的,可惜派不上用场了,但是没关系,以后你就看我的片冲吧。[大笑]虽然对你的退圈理由还存疑,但如果真的累了就出去走一走,我可想去最北边看看了,你替我去玩玩,拍个照片,到时候我把我自己p上去…… 文池与每年都会发很长的一段话过来,跟日记一样,去年恰巧在生日前几天上架了贺时允的一部新片,他甚至还发了一大段观后感,不过贺时允每次都会看完,而且看得很起劲。 等联系人界面里的红点全部都解决完了,贺时允仰头靠在沙发上,四周寂静,连电影都放到了一个没有任何声音的停滞点。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贺时允摸上烟,火机掉在了沙发底下,他深深叹了口气,拇指在空气中向下弯了弯,反应过来这样有多傻后扯着唇角笑了笑。 他没有表面那么无欲,虽然成长环境很糟糕,但他也没冷漠到推开所有的好意,封闭自己的感情。至少在生日的第一秒,贺时允还是想收到所有朋友的祝福。 如果按往常来说,现在已经全部收到了。 但今年不一样。 今非昔年,身边多了个边准。 两人认识一个月不到,贺时允与边准的关系始终没有个定义,他对于自己来说是粉丝,是邻居,还是朋友,贺时允确定不了。 直到十月二十一日,零点过七分,贺时允希望这个人也能出现在他一年仅此一次的特殊时间里。 贺时允叼着烟想了一会儿,关掉了投影,穿上拖鞋走到卧室,往床上一躺。 无所谓了,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了,这句生日快乐缺不了。 而一直到梦里的贺时允,也没弄懂为什么自己对这句生日快乐这么在意。
第11章 十月二十一日,上午九点,昨晚没有拉上的窗帘挡不住光线,尽数落在沉睡的卧室,贺时允掀开被子,缓了会儿神,闭着眼睛起床洗漱。 今天不是周末,他的生日大餐要等到晚上。 零点的烟没有抽着,贺时允用衣架把沙发下的火机扫出来,拇指扣着火机凑到烟支旁随意点了两秒,冒出的烟呼口气就散了。 贺时允和齐玄安他们从来只约晚上的饭,因为中午时间太赶,当然这个时间仅针对于齐玄安这个朝九晚五的社畜来说。 但今天的晚饭是约不上了。贺时允十分惋惜地掐灭烟。 其实可以把他们叫来一起吃,不过—— 贺时允打开投影,进度条拉到第二场雪落,纯白的世界没有一点瑕疵,连常年阴郁的男主脸上都是新雪的柔和。 不过应该有人不太愿意。贺时允想。 下午一点,贺时允在等待电梯的间隙往1101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想在一片黑里找到那点红色。 他可能就是想看看那张金字福什么时候掉。 今天没有。 贺时允走进电梯,看着手机上齐玄安发来的狂笑,激动地宣告他有了三天的小长假,但总共就四个人的群里没有一个人懂他,本宁一个闲散少爷,唐术呈的上班时间随心所欲,贺时允又是一个无业游民。 八竿子打不着的四个人,能走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最意外的还是贺时允。本宁和唐术呈从小就一起玩,齐玄安又和本宁是大学同学,贺时允和他们认识只是因为在路上走着被抢了手机,齐玄安见义勇为被抢劫犯打了,贺时允为了感谢他在医院照顾了一周,出的医药费都比抢劫犯抢走的钱多。 到了招手,那里只有本宁一个人。 贺时允生日这天酒馆是不营业的。贺时允时常想他十七年的孤独就是为了认识这几个朋友而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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