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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时允点点头，并没想太多，因为那根巧克力冰棒的余味，他语气不自觉就带上了点朋友之间才会有的放松：“你做这么多已经在我意料之外了。” 桌上除了贺时允说过的鱼香茄子、清炒虾仁和小葱拌豆腐，还有炒花甲。 贺时允用下巴指了指，“你还会做这个。” “不难。”边准不像在谦虚，单纯在陈述一个事实，甚至开始教贺时允怎么做。 “那里的花甲已经吐过沙了，我回来又换了遍水，洗干净后把花甲放锅里烧开口再沥水，之后再热油，下花椒、干辣椒、姜、蒜、葱白。” “用料酒去腥，放盐、生抽、耗油调味……” 贺时允一开始还打算认真听，到后面就开始盯着人嘴巴看，直到边准说完后才回过神，说：“我会了。” “……” 目光是有温度的，距离不到一米，怎么可能察觉不到面前的人视线放在哪儿，边准不自觉地扬了扬嘴角，若无其事地拿起筷子。 贺时允夹起虾仁尝了一口，味道很不错，起码得有一年的做菜经验才能把油盐放得这么恰当。 “你在家经常做吗？很好吃。” “最近一年才做。”边准说。 才一年就能做出这种水平了，给贺时允十年都不一定能做出来。 手机被贺时允调了静音丢在沙发角落，屏幕朝下一直亮着，文池与的消息框一条接一条。 贺时允对于这顿饭十分满意，觉得自己终于吃了一顿活人吃的饭，喜色溢于言表，也就终于有心情拿起手机开始敷衍文池与。 边准还打算进厨房洗碗，被贺时允及时叫住。 “放那儿，我晚点洗。” 边准站在厨房门口有些犹豫，就见贺时允打开了投影，不容拒绝地对他说：“来看电影。” 依旧是下午那部不知名电影，情节也连着没放完的继续往下展开，贺时允下午并没看，现在跟着看了一会儿才知道这是个悬疑片。 在第二个头颅直直砸在地上，一眼过去全是触目惊心的暗红色时，贺时允偏头瞟了瞟边准，看他神色并没异样，才把那句“换一部”给咽了下去。 他倒是不怎么怕，就怕边准接受不了，毕竟国外的电影实在是敢拍。 黑夜再次轮回，今天晚上还多了零散的几颗星，电影最后以凶手被枪决而结尾，枪响后落幕，贺时允起身打开了大灯。 边准喝完了杯子里最后一口水，跟着站起身，对贺时允说：“我回去了。” “下次请你吃饭。” 贺时允没忍住笑出了声，在安静的房间里像破碎的糖。 他这是打算敲一次门给一顿饭啊。 贺时允音调绵长，打趣道：“这个下次是明天吗？” 边准攥着水杯的手一紧，放下杯子，说：“……也不一定。” 贺时允佯装了然地点点头，脸上笑意不减反深，原本说要走的边准也突然没了动作。 贺时允因为心情不错，拿出遥控器在边准面前晃了晃，“还要再看一部吗？” “……” 那句“好”被边准及时咽了回去，他微不可闻地吸了口气。 “今天谢谢你，我回去了。”边准低着头说道。 经过鱼缸时，他意味深长地往那层光滑的鹅卵石瞥了一眼，替贺时允带上了门。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边准站在1102门口，抬头面向摄像头，神色晦暗，停留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第7章 贺时允在家躺了好几天，完全没有要出门的打算，齐玄安怕他闷死在家里，打了好几个电话。 “能不能接受一下阳光的洗礼。” 窗外的颜色分了层，天空灰沉，有下雨的迹象。 贺时允好笑道：“接受什么的洗礼？” 齐玄安在那边望了望天，卡壳了一秒，睁眼说瞎话：“马上就出太阳了。” 话落不过半分钟，第一滴雨拍打在窗户上，世界变得扭曲。 “……” 齐玄安咳嗽了一声，若无其事：“本宁调了新品，你总要给本宁面子吧。” “你不来就绝交。” 贺时允无奈：“行，没说不来。” 都拿友谊威胁了，贺时允不答应也得答应，他走到门口的柜子处，打开柜门找伞。只是三个柜子都翻遍了，也只找到了一把破了三个洞的烂伞，他这才想起来自己唯一一把好伞落在了宵光，金瑞杨的办公室里。 好在雨下得不大，贺时允去卧室换了件有帽子的外套。 按下电梯按钮，贺时允特地往1101看了一眼，黑金色防盗门锃亮得反光，很气派的颜色，他刚瞥开视线，突然又眯了眯眼，走近了看。 是一张皱巴巴的金字福。 贺时允用手挑了挑卷边，粘性微乎其微，几乎整张都翻了面，只有一个角还顽强地贴在门上。 这张福字和他年前贴门上的那两张有些相似，只是年刚过几天就掉了一张，也不知道被风吹哪去了。 贺时允没多想，看了两眼就进了电梯。 有时候就是这么倒霉，刚到楼下，还没走出建筑，雨倏地就下大了。 贺时允看了眼时间，想打个电话让齐玄安来接自己，就见远处走来一个人，修长的身影，在雨雾中看起来十分矜贵。 他在贺时允面前停下，一句话也没说就把伞递了过来。 贺时允愣了愣，微微仰头。 边准的睫毛很长，溅了几滴水珠在上面，又背对着光线，显得眼睛更加墨黑，他面无表情的样子竟有点前几次没有见过的冷厉。 “你要出门。” 这句话的语气很像第一次见时的那句“你退圈了”，尾调没有上扬，不是一个问句，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却带着点莫名的压迫感。 没等贺时允回答，边准上前一步，牵起贺时允的手腕，把伞放进手心。 “我上去了。”说完头也不回，进了电梯，留给贺时允的只有一个背影。 “……” 贺时允缓缓抬起手，这把伞十分简约，伞柄是磨砂黑，伞面是深灰色，看起来确实像是边准的风格。 贺时允撑开伞，走进雨里，一段距离后，他回头往十一楼看了一眼，灰黑一片，没有一盏灯亮起。 目的地在一个小酒馆，名字叫“招手”。 这个酒馆是贺时允的一个富二代朋友开着玩的，地段不好，门面小，只有装修说得过去，前几年不知道是哪个网红来探了个店，迅速在网络上走红成为本市的一大“氛围感网红店”，一年四季来打卡的人都有很多。 “来了个大人物。”本宁刚提了扎啤酒进来，看到贺时允后调侃道。 背身坐在椅子上的齐玄安转过头，连忙起身鞠躬，伸出手咬着牙笑道：“贺影帝真难约啊。” 贺时允勾着唇把手握上去，“客气。” “还真给自己贴上了，”齐玄安抽出手，“在家待得都快发霉了吧。” 贺时允找了个角落的位子，挑了颗颜色暗一点的葡萄，剥了皮后丢进嘴里。 “几天没回家了？”贺时允没回答他的话，斜睨了一眼，反问道。 齐玄安英年早婚，妻子比他大三岁，是个满世界飞的设计师，距离上次出差到现在已经两个月了，估计两人之间闹了矛盾，齐玄安这一个月能在外面待着就绝不回家，尽管家里没有一个人。 一提到这，齐玄安的脸瞬间耷拉下来，挥了挥手，扯了几颗葡萄，“别提她，闹心。” 这也没提啊。贺时允靠在椅子上，往下拉了拉袖子，问：“唐术呈呢？” “忙着呢，哪像你，现在变无业游民了。”本宁走过来，将三杯酒放在桌上。 “尝尝，新调的。” 本宁本事不多，有钱算一个，另一个就是会调酒，酒馆也自然不是只凭一个氛围感就能揽这么多客的，本宁调的酒很招女生喜欢，入口浸入舌根的先是甜，苦味只会在回味的时候才能在舌尖尝上一点，适合微醺。 “叫什么？”贺时允拿起酒杯，端详了一会儿，酒液两色，上是冰山下是火海，蓝红交融处很平直，没有渐变的波纹。 “天地。” 齐玄安闻了闻，抿了一口，舔着下唇道：“终于不是小甜酒了，很入味。” 贺时允还没喝就先笑了：“你当在尝菜呢。” “入味不可以吗，很合我品味就叫入味。”齐玄安扬着眉喝了半杯。 唐术呈在齐玄安喝第三杯的时候才过来。 风尘仆仆，扬起的衣摆都带着凉意，唐术呈没什么表情，但能感觉出他心情不善。 坐下后，他拿起桌上的酒就灌了一口，抿直了嘴角，没说话。 “妈呀好浓的杀气，谁惹咱唐总生气了，公事还是私事啊？”齐玄安凑上前看他逐渐拧起的眉毛，十分欠地笑了几声。 唐术呈掀起眼皮淡淡地瞥了齐玄安一眼，面前的这张大脸就讪讪地退远了点。 “什么酒？”唐术呈问。 “天地。” “可以。”唐术呈惜字如金，品酒无数，能让他说好的，那肯定不是一般味道。 贺时允尝不出好赖，听唐术呈这么夸了，又喝了一口，莫名尝到了点高级感。 他点点头，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问唐术呈：“许祝宁那部片是不是被提名了？” 许祝宁就是前段时间贺时允在唐术呈办公室门口碰上的男生。 唐术呈脸更黑了。 齐玄安酒杯往桌上一放，想到了什么，突然“诶”了一声：“许祝宁！我知道，我好像看见过来着。” 唐术呈语气有些冲：“你看GV做什么？” 齐玄安把手臂搭在椅背上：“刷视频刷到的，不行啊！” “人家最近可火了。” 齐玄安一杯见了底，觉得不过瘾，使唤本宁：“再来一杯。” “下杯加钱。” 齐玄安叫道：“品酒师都还有工资呢。” 本宁端着酒上来，灯黄色的酒液，看着有些暖人，齐玄安怀疑地看了两眼，问：“烧酒？” 本宁丢了片柠檬进去，“度数最低的，跟饮料一样。” 齐玄安狂妄地将酒杯往远推，抱臂靠在椅背上，“看不起谁呢。” 本宁笑眯眯地再次把酒杯摆齐玄安面前，“当然是您了，自己酒量几斤几两没点数？” 齐玄安被噎了一嘴，咽下一口气，又无法反驳，上次喝完酒吐得昏天暗地，第二天走路都是个回形针。 但他依旧挂着面子，嫌弃地喝了一口：“这不就是碳酸饮料。” 本宁轻笑一声，不跟他计较，在贺时允身边坐下。 “之后什么打算？”本宁问。 贺时允喝了口酒，想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齐玄安没声没响地把那杯“碳酸饮料”喝了，又敲了敲玻璃酒杯，“那你干嘛退圈，这工作多好玩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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