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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课。” 消息提示音再次嗡嗡响起，边准又低下头，刚刚的话里明明有苦恼，此刻面对聊天框却不假思索地编辑好了消息，丝毫没有别人在与老师聊天时的谨慎。 贺时允笑着问他：“被举报了？” 贺时允以前也逃课跑去操场上晒太阳，次数不多，从来没被抓到过。 边准熄了屏，把手机放在桌上。 “老师看监控了。” “看来你今天运气不怎么样。”贺时允调侃道。 边准不温不火，似乎对于逃课被发现并不在意，他深深地看了贺时允一眼，又转过头去看外面的天。 黑夜笼罩，边准问：“你今天吃蛋糕了吗？” 旁边就摆了个包装精致的蛋糕，边准问这个问题不言而喻。 “没有。” 贺时允不常吃蛋糕，他对于生日必须要吃蛋糕这个仪式感没什么概念，本宁、齐玄安、唐术呈都不爱吃蛋糕，因此无论谁生日，每个人都心照不宣，从来不带蛋糕。 “现在吃吗？”边准问。 “好。” 边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他拆开蛋糕盒，里面的蛋糕是巧克力的，图案简单，用白色的奶油在上面描了一些不规则的花边。 他插上数字蜡烛，起身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了一盏小灯在旁边亮着。 四周暗了下来，边准蹲下点燃了蜡烛，端起蛋糕，凑到贺时允面前。 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蜡烛的火光随着边准的气息而摇曳。 “生日快乐，贺时允。”声音很轻，比火焰还轻。 蛋糕很近，离贺时允只有两掌远，边准也很近，和贺时允只隔了一个蛋糕。 片刻不移的视线比火光还热，像沸腾的岩浆，汩汩涌来。 贺时允对自己不合时宜又莫名其妙的思绪生满了疑惑。 生日蛋糕，正常。生日祝福，正常。心跳，不正常。 边准的话永远比不上眼神直白，贺时允总能在这种距离猛然挨近的时候将心倏地提起，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贺时允，许愿。”边准说。 吃饱喝足后的精神是懒惰的，筑不起一根防线，贺时允在这声如咒语般的低语中，愣愣地闭上了眼睛，许了二十一年来第一个生日愿望。 ——今年冬天不要太长。 在睁眼前，贺时允突然反应过来，边准只有十七岁，比他小四岁，一口一个“贺时允”叫得倒顺畅。 “吹蜡烛。” 贺时允鬼使神差般，一句一动作，吹灭了蜡烛。 “开灯了。” 眼前明亮起来，边准不知何时收回了滚烫的目光，神色自若，开始切蛋糕。 直到接过蛋糕，贺时允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 他凝视了几秒手里的蛋糕，奶油的颜色很透亮，他叉起一口放进嘴里，口感丝滑，一点都不腻。 “动物奶油。”边准说。 贺时允点头，又吃了一口，手里的蛋糕在不知不觉中就吃完了。 “还要吗？”边准问。 “不用了。”贺时允把碟子放在桌上，又不好拂了一片好意，说：“剩下的我带回家吧。” “好。”边准把蛋糕盒子支起来，绕上了奶茶色的丝带，在顶端打上一个蝴蝶结。 口腔里还留有巧克力的甜味，贺时允没有一点抽烟的想法，他以前想用糖来戒烟也没有现在这么效果好。 1101比起家，用房子来形容更加贴切，陈设太过简约，甚至比路边便宜的旅馆还要冷，唯一例外的就是门口的那个金字福。 贺时允在第二次寻找装饰哪怕一盆枯死的绿植无果后，没忍住问：“你喜欢这种风格吗？” 边准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淡淡回应：“还好。” 对于边准来说，房子只是一个落脚的地方，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都没有任何家的概念，从贺时允家回来后不是没感受过差别，但仅仅只是差别，不是落差。 但如果说边准家没有一点用来修饰心情的东西也不正确。 在边准卧室的床头柜里，满满一抽屉全是贺时允的照片，从没用过的书桌前也贴满了贺时允的照片。 只是贺时允没机会知道罢了。 贺时允在边准家待到了晚上九点，算作生日的结束。 边准默默地跟着贺时允走到1102门口，在贺时允推开门后，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丝绒方盒。 “我进去……”贺时允转过身，所有的话都被堵在了咽喉里。 边准的指尖还在微微颤抖，只是黑暗太好掩饰，贺时允看到的只有那个太容易让人误会的小盒子。 他连话都问不出来，直愣愣地看着边准打开了盒子，一枚戒指摆在了眼前。 “生日礼物。”边准说得云淡风轻，仿佛丝毫没意识到贺时允这边的波涛汹涌。 “什……么？”贺时允尾音颤抖，险些哑了声音。 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很奇怪。除了求婚和表白，谁会在生日的时候送戒指，谁又会给同性送戒指。 他突然想到了齐玄安下午的话。 ——“你的粉丝，我很难不怀疑他抱有别的心思。” 贺时允的手僵在门把手上，费劲力气才从戒指上收回视线，望向边准：“怎么送戒指？” 边准的语气不甚在意，似乎在他看来是个最平常不过的礼物：“觉得好看。” 他的目光掠过贺时允的指尖，贺时允的无名指很好看，修长又有骨感，他想把戒指戴在贺时允的无名指上。 “但是……”贺时允蹙着眉，想要拒绝，却说不出合适的理由，边准给这枚戒指赋予的含义是生日礼物，贺时允如果不收，那显得有心思的就是他自己了。 边准好像终于看出了贺时允的为难，解释道：“没别的意思，想送个不一样的。” 贺时允一口气还悬在喉口，想他这个也太不一样了。 “不知道尺寸合不合适。”说完，边准再次把戒指往前递了点。 走廊的声控灯亮起，戒指的款式算不上奢华，那颗凸起的小钻也并不璀璨，算作朋友间的礼物的话倒也合适。 边准微微低头，抬起的眼眸显得无辜，好像在说：“这真的只是个礼物，你不要多想。” 话已经说到这个地步，贺时允无法，只能伸出手接过戒指盒，却没有把戒指摘下来。 “……谢谢。” 他的思绪被搅乱得彻底，自己应该多说几句，比如夸一下戒指好看，边准心意很好，但他吐出两个字后就彻底没音了。 他想到边准一个未成年，还是时间比金钱宝贵的高三生，用什么买的戒指。 包装盒上没有任何品牌的logo，贺时允无法判断这个戒指的价格。 而面前的边准似乎看出了贺时允的想法，又说：“不是很贵，生活费买的。” 贺时允才蓦然反应过来，边准虽然未成年，但能够负担得起这个小区的房费，家境肯定是不差的。 贺时允的话语从来没这么贫瘠过，心里堆满了话，最后又只是重复了一遍“谢谢”。 边准“嗯”了一声，目光依旧游离在贺时允的指尖上。 贺时允的习惯很明显，衣袖要长过手腕，最好能够遮上半个手背，有时连五指都能缩进去半个关节。 感觉手里的戒指盒发着烫，贺时允觉得自己应该要在边准面前戴一下试试，可好半天都没有动作，最后还是边准低着声音说：“试试尺寸。”大有不合适再换的意思。 贺时允只能把戒指从盒子里拿出来，伸出手时又犯了难，他不知道应该往哪个指头上套。 右手捻着戒指，僵持在左手上方，眼里的茫然一览无余。 他决定收回西梅酒不会醉人的大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反应有些过于迟钝了。 忽然，边准上前一步，从贺时允手里拿过戒指，凑近贺时允时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他没有牵起贺时允的手，只是把戒指往无名指上一套，顺利地戴了上去，又迅速收回手，毫无缠绵，仿佛只是帮个忙，末了又说：“很合适。” 贺时允又不会说话了。 他对于每个手指上戴戒指的含义略有耳闻，就算对这方面没了解，只要有点常识就知道左手无名指代表什么吧。 贺时允的手指不适时地抽了抽，酥麻从指尖渗入内里，他飞快瞥了一眼，干巴巴重复：“挺合适。” 他确实没想到能这么合适，跟专门量过尺寸定做的一样。 走廊的声控灯因为良久的沉默而熄灭，在模糊光线中，边准侧过了身：“我回去了。” 贺时允早就想回去了，在这里站得越久，他越不自在。 “好。” 边准在原地站了三秒，才提步离开。 贺时允一回家就往沙发上倒，脸闷在沙发垫里透不来气才翻过身。 下午喝的西梅酒在晚上尽数灌入脑子里，是一摊烂熟了的酸西梅。文池与打来一个电话，贺时允伸出手想接听，又偶然瞥见那枚戒指，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抖了一下，摁到了挂断。 “……” 贺时允呼出一口气。 边准的行为从一开始就是越界的。 从跟踪，到在他家多次借住停留，再是做饭给他吃，陪他在天台喝酒，给他过生日，最后送了枚戒指当生日礼物，理由正当，行为失当，而贺时允就是在正当的理由中默许了他失当的行为。 边准很会掩饰，贺时允不是每次都能看出他真正的想法，有时甚至会被他唬上几句，这时候他就会怀疑边准的真实年龄，又埋怨自己多吃的这四年饭吃到哪里去了。 贺时允垂下手，闭上眼睛。 文池与打来了第二个电话。 “喂——”贺时允的声音明显有些疲惫，他做好了被文池与攻击耳朵的准备，可过了好一会儿，那边才传来声音，比贺时允更加有气无力，甚至还带了点呜咽。 “贺时允……” 贺时允睁开眼睛，看了眼手机屏幕：“怎么了？” 这句话问出来，那边的河彻底决堤，文池与哭着说：“我不要追谢祎了！” 贺时允思考了几秒，反应过来谢祎就是之前文池与说过的那个纹身师。 “他有对象不跟我说，”文池与哭腔越来越明显，“我今天去找他，人没见到呢就被他对象骂了一通，说我这种人就是专门做这种恶心事的。” 他被呛到咳嗽了几声：“……什么叫我这种人，我压根就不知道他有对象，他要是跟我说了我就不会去烦他。” “我拍片的怎么了，我拍片的也是正当职业，维系别人的性欲也算好事好不好，说不定这世界上能少点性冷淡和阳痿，怎么现在还有职业歧视。”文池与越说越气，嗓子都要哑了，一听就知道哭得很厉害。 贺时允温声说：“去喝点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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