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模也结束了,陶琢发挥不好,“只”考到年级第十三,上课时听不进去,垂头丧气愁眉苦脸地盯着自己卷子发呆。 严喻再次拿过他的数学卷,还有他的理综卷,眯着眼睛研究了大半节晚自习,最后给陶琢制定了一个针对性极强的查缺补漏方案。 陶琢打开一看,心如死灰:“一定要这样吗,精确到分钟啊?” 严喻还是那句话:“不和我考一所大学了吗?” 陶琢看着那从早学到晚排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长叹口气,只能说学学学。又问严喻:“所以最后这个填空怎么做啊?” 严喻说:“蒙的。” “?”陶琢大怒:“你连我都不想教了?” “真是蒙的。”严喻一笑,瞥一眼自己答题卡上那个ln2,“算不出来随便写的,谁知道撞对了。” 轮到陶琢震惊了:“你……经常蒙对吗?” “嗯。需要蒙的时候很少,但好像都蒙对了。选择题排除选项后,50%的几率很好蒙吧。” 不好蒙啊!陶琢在心里大吼,怎么我二选一就从来没选对过啊! 陶琢怨念地盯着严喻,心想他妈的,有些人天生就是要上清华的。 三模前的某一天,晚自习课间,陶琢伸了个懒腰,披着校服外套去走廊另一边打水。回来时发现后门关了,推不开,有些疑惑,抬头一看,朝外一侧的窗户关得严严实实,一点光都露不出来。 陶琢就长了个心眼,推开前门的时候果断后撤一步。 但还是“砰”的一声,被单宇霍超孙亿鸣这三个王八蛋举着礼花喷了个满脸。 流光溢彩的小纸片飞飞扬扬落下,洒得陶琢头发里到处都是。教室里还挂着一串气球,乔原棋正在违规使用多媒体设备给陶琢放生日快乐歌。 全班嘻嘻哈哈,大声合唱,簇拥着陶琢到讲台来,讲台上摆着一只水果蛋糕。 奶油很少,全是芒果,还有一块巧克力金毛小狗插在最中央,正对陶琢露出笑容。都不用单宇挤眉弄眼,陶琢就知道是严喻做的。 这人是神仙吧,到底什么时候偷偷溜出学校去准备的…… 为了避嫌,严喻站在人群最外围,两手插兜坐在苏越廷的桌子上,垂眼静静看陶琢,对他露出点笑。 陶琢注意到,也笑了,隔着一圈人群朝严喻眨眼,然后闭上眼睛许愿,在一群同学的起哄声中吹灭蜡烛,饿狼们便飞速窜上来你一块我一块地瓜分蛋糕。 “哎!”陶琢眼疾手快,一拍单宇的猪手,“还给我!巧克力狗是我的!” 路过严喻时悄悄把巧克力递给他。 严喻咬了一口,趁人不备,在一个监控盲区抓着陶琢亲了一口。 这个吻是巧克力味的,带着丝滑的香甜。 众人兴奋无比,一半是给陶琢庆生,一半是趁机在繁忙的备考生活中享受难得的快乐。 孰料胡主任很不识趣地出现,推开前门打断了快乐:“干什么!谁准你们拉窗帘的!谁!谁在乱用多媒体,五班是吧,扣三呜呜呜呜——” 还没说完,被一旁的霍超塞了一勺子奶油芒果:“主任我们班陶琢过18岁生日,您就不要恪尽职守地冲KPI啦……” 一群女生围上来附和说对啊对啊就放过我们这一次吧!殷勤地给胡主任切了块蛋糕。 幸好严喻蛋糕做得大,够全班四十几条饿狼外加一个胡斌分吃。 胡斌闻言一顿,高傲地扫了众人一眼:“那……就今天一次啊……下不为例啊……气球等下都收起来……蛋糕哪买的还挺好吃的……” 结果有人说:“老师我下周生日。” “老师我也是。” “再网开三面让我这个下个月成年的也借借光吧。” 胡斌勃然大怒:“得寸进尺是不是!吃完赶紧把电脑关了!自习!窗帘都给我拉开!等下别让我抓到有说小话的!” 别别扭扭地走了,第二节晚自习根本没来。 晚自习放学后一群人又冲去拿外卖,当着胡斌的面杀进饭堂,在饭堂吃炸鸡烧烤某雪冰城。 严喻坐在一旁陪陶琢,不说话,只是在某人伸手偷偷去摸第二杯雪王小圣代的时候咳嗽一声,陶琢看过去,他家那位眼神分明是在说:肚子不要了还吃凉的? 陶琢噢了一声,耸耸肩,但又忍不住对严喻笑。 严喻现在胆大包天,等从饭堂回到宿舍,宿管查完寝,居然敢溜出508,带着陶琢去天台。 一转身把天台门掩上,就忍不住抓住陶琢,把他摁在门边吻下去,舌尖划过牙齿,还能品尝出一点淡淡的奶油甜香。 “生日快乐。”严喻拇指划过陶琢嘴唇,在一旁柔软的皮肤上摁了摁,手掌托着他脸颊,陶琢忍不住歪头在其上蹭一蹭。 “许了什么愿?”严喻问,发现陶琢头发里还有一点彩片,很是无奈,伸手把它们都挑出来。 陶琢仰起头乖乖让他把自己收拾干净,但是狡猾地说:“你猜?不告诉你。” 严喻是一个能很好控制自己好奇心的人,并不追问,陶琢反倒耐不住性子:“我的生日礼物呢?” 严喻指了指自己:“在这里啊。” 说罢垂眼看着陶琢笑,陶琢忍不住也笑,说:“太敷衍了吧,这个礼物我早就得到了。” “是吗?”严喻不置可否,“当事人怎么不知道?那你想要什么?” “想要一个男朋友。”陶琢说。“正式的。” 严喻便装出犹豫的样子:“那我考虑一下。” “你说什么?”陶琢佯怒,揪着严喻袖子不放,“别走,给我把话说清楚。” 又被严喻揽住腰,拉到怀里亲得晕头转向。 严喻抱着他说:“再等等,等高考完。” “噢。”陶琢说。 其实也不差那一句话了,他也只是忍不住逗严喻玩。 陶琢说:“所以你猜我许了什么愿?” 严喻说:“天天在一起,天天开心……之类的。” 陶琢震惊:“你真有读心术啊?” 严喻笑:“因为那也是我的愿望。” 严喻从口袋里摸出什么,让陶琢闭上眼睛:“好了,给你礼物。” 陶琢便感觉严喻的手解开他身上校服一枚扣子,指间划过脖颈,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锁骨上。 陶琢低头一看,是一枚在黑夜中微微闪着光的萤火虫项链。 天河流转,夜星高悬。 那只振翅而飞的孤独的旅者,终于穿过群山,落在了他的归宿身边,就此停驻。 时间飞快流走,五月转瞬即逝,距离高考还有一周,校园里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高一高二的学弟学妹很知趣,给高三生让出饭堂和自习室,晚自习上下楼都放轻脚步降低声音,生怕打扰到他们最后的冲刺。 陶琢的三模成绩很好,比苏越廷还高一名,排在年级第三,但还是焦虑得要死要活,刷了再多的卷子也仍觉不够。 林思含打来电话,问要不要她请假去南城陪考,陶琢说快算了吧,你来我更紧张。 某个中午陶琢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数学笔记,翻来覆去地制造噪音,严喻就敲他的床板。 陶琢意会,悄悄下床。两人偷偷摸摸离开宿舍楼,从胡主任好不容易修好却又被人挖开的矮墙翻过去,走到小花园,在那条熟悉的长椅上坐下。 陶琢枕着严喻大腿,像高二时那样靠在他身上做英语短文改错。将近两年前的小猫早已长成大猫,又生了小猫,一窝一窝往严喻身上爬。 严喻把它们拎到陶琢肚子上,陶琢便一手撸猫一手翻练习册。 过了一会儿放下书,愁云惨淡地看严喻:“万一我考砸了怎么办?” 严喻冷冷淡淡:“没有这种万一。” “万一啊,千一啊,百一啊……”陶琢念念叨叨。 严喻皱眉,用眼神制止陶琢继续散播消极情绪。 “万一考砸了,”严喻想了想说,“我就陪你去你的学校。” “不可以,”陶琢果断拒绝,“高分低报那种事你想都不要想。” “嗯。”严喻一笑,“那就努力不要考砸。” “……”严老师实在是废话文学大师,陶琢心想说了等于没说,嗷嗷地在严喻腿上滚来滚去。 滚了一会儿被严喻摁住:“……别再往这边靠了。” 陶琢一怔,发现自己左脸正贴着某人大腿根部,那一处不知是被阳光晒的,还是因为他的举动……总之有着可疑的热度和触感。 陶琢反倒一笑,变本加厉地乱滚。 严喻揪住他头发:“你笑什么?” “好希望睡一觉一睁眼,就能跳到高考后第二天。” “为什么?” “因为可以做很多想做的事。” 严喻闻言挑眉,手肘搭在椅背上,撑着脸垂眼看陶琢,似笑非笑:“噢?你想做什么?” 陶琢得意:“你猜。” 严喻不猜,一手卷着陶琢的碎发把玩,忽然弯下腰去,在陶琢耳边说了几个字。 陶琢脸顿时红了,差点跳起来,捂着严喻嘴巴不让他说过于伤风败俗的话。 严喻一笑,在他掌心亲了一口,在陶琢缩回手前抓住,十指相握再不松开。 衣领因为动作向下滑落,露出他锁骨下方一只萤火虫项链,和陶琢的是一对。 每日佩戴在离心口最近的地方,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高中的最后一个星期是自主复习周,老师不上课,学生们按照课表时间在教室里自习。 第一节晚自习结束,陶琢和严喻下楼散步,端着杨枝甘露,沿着操场慢慢走。这回胆子大了,伸出手来,在昏暗的月色里时不时偷牵一下对方。 大脑长时间连轴转后需要休息,他们便在这短暂的半小时里放空自我,和对方一起畅想未来——高考之后去哪里旅游?要不要去学车,要不要养狗?以后上了大学甚至工作了,要一起定居在哪一个城市? 正沉浸在美妙的幻想里,听见窸窸窣窣声再次响起。 不知道是谁眼睛那么尖,又发现了胡斌的光头,正从后往前发出警告:“别回头啊……大斌在后面呢……千万别回头……” 结果还是有人不争气地回头,被胡斌发现,大斌老师愤怒地吼:“都给我站住!保安!保安呢!给我把操场大门关上!” 胡斌学聪明了,但只聪明了一点点,这句话除了打草惊蛇没有任何用——小情侣们相顾失色,拔足狂奔,眨眼间就冲出去十几米。 陶琢杨枝甘露还没喝完呢,正咬着吸管,被旁边疾掠过去的人影吓一跳,回头看严喻。 严喻也低头看他,笑而不语,那眼神仿佛是在问:要跑吗? 跑啊,怎么不跑!陶琢心想,你和我不是情侣吗!这还不跑! 于是这一瞬间谁也没开口,却在相视间诞生出默契,同时伸出手,紧紧握着对方,手牵手在操场上笑着奔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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