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你别问了。你快走吧,就当……就当没我这个爹爹……以后,也莫要再想起我……” 说完,薛仁就踱步回到原来的位置,背对着薛灵均,蹲在地上坐下,再也不发一言,无论薛灵均怎么喊都无济于事。 薛灵均在狱卒的催促下,无奈离去。
第054章 番外之薛仁 在薛仁心里,除了老子、老婆和儿子外,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拿来卖的,如果没卖,那是因为价码给得不够高。 出卖林彦归不仅可以保命,以薛仁的本事还能发财。 这个决定对薛仁来说,几乎不用过多犹豫。 谁叫他早就看林彦归不顺眼呢。 他对林彦归积怨已久。 当然,或许林彦归根本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在乎,因为薛仁觉得,林彦归这种清高读书人,向来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如果说薛亥对林彦归的另眼相待和赞赏、对薛仁的无限嫌弃和失望,使薛仁心内堆积了越来越浓郁的烦躁,那林彦归和林素贞的婚事,则把这些烦躁彻底点着了火。 这火越烧越旺,薛仁不得不紧紧捂着藏着,直到出卖林彦归的选择摆在面前,他再也藏不住捂不住,像火山底的岩浆终于冲破了火山口,汹涌而出。 是的,薛仁这种在男女风月场上混迹惯了的人物,年少时也曾有过春心萌动,真心实意地喜欢过一个姑娘,惦记了多年。 那年春风和煦,薛仁从外地进货回来,远远瞧见桥头站立着一个姑娘,撑着一把青色伞遮阳,风姿婉约,素雅娴静。 姑娘从桥头袅袅婷婷而下,与薛仁擦肩而过。 薛仁几乎看呆了,一直到姑娘的背影都消失不见,还愣愣呆了许久。 之后他多番打听,得知那姑娘正是林家的小姐,那日出门去给桥下几个落魄乞丐散银积福。 薛仁简直做梦都要笑出来。 因为他爹薛亥和林老爷一直走得近,这不正是门当户对、天作之合么? 薛仁满心欢喜地去给他爹提议,让老爷子帮他去林家提亲,谁知,却迎来他老子的一顿怒斥。 自己家的亲老子,骂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从那后,薛仁越发地胡来起来,在老家还算收敛,每每到了外地,便时常留恋风月之地,见到有姿色的,就要逗留几天。 配不上就配不上,天底下美女多得是。 但是,薛仁没想到,薛亥却转头去给林彦归提了亲。 当然,那时候林彦归还不叫林彦归,叫薛梅。 到底谁才是他老子的亲儿子? 孝比天大,薛仁心中一腔怒火没个出口,就更不着家,所以林彦归和林素贞成婚的时候,他也在外地。 之后,就遇到了王粟香。 他也想过安生地过日子,但老天偏偏要诱惑他去做那些事。 这不能怪我,薛仁心想,要怪,就怪薛梅命不好,连名字也取的不好,薛梅薛梅,可不就活该他倒了血霉么。
第055章 殿试 晨鼓敲响,宫门开启。 林岱安并其余共五十名进士,步入宫门,浩浩荡荡,步入议政大殿。 “陛下驾到!” 一声悠扬喊声后,众人一一跪下垂首。 殷宁步入大殿,入座龙椅,右手搁在龙头扶手,朗声道:“众卿平身!” “你们都是一层层选拔出来的国之栋梁,今后便是大殷之臣,以后当辅佐朕治国理民,为朕分忧,”殷宁坐在上首,神色亲和,语气却颇为威严,“朕眼下,便有一件忧心事,欲与众卿分说,还请众卿畅所欲言、各展所学。” 这便是要出考题了。 众学子俱都凝神屏息,生怕漏错一个字。 “自殷羲陛下立朝以来,大殷时而国强,时而贫弱,强时征战四方,弱时四方来欺,朕日夜焦虑、寝食难安,既要国强,又想民安,然用兵者民怨,爱民者兵弱,重武者伤民,重文者伤兵。以众卿之见,朕当重武,还是重文?重兵,还是重民?” 进士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人敢第一个作答。 林岱安正要出列,脚抬到一半,却见身后一名进士先行出列,抢答道:“臣有愚见。” 这人林岱安见过,正是长明书院与他对战过的武济世。 “陛下,臣以为,不论文武,当重上品而轻下民,上品武者,重兵以制民,上品文者,重法以削民,贵者拥兵治法,昧者守贫求安。古人有言:‘以善民治奸民,国削至乱;以奸民治善民,国治至强(注1),能制天下、胜强敌者,必先制其民!当采取‘弱民、贫民、疲民、辱民、愚民’(注2)之术,不要给寻常百姓机会拥有兵器,免得拥兵自重,聚众造反作乱,不叫他们拥有过余的财富与闲暇,免得心生安逸、懒怠误劳,民辱则尊官,民愚则忠君,当缩减平民百姓拥有学习知识的机会,叫他们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与卑微,他们才会老老实实地听从陛下的旨意,国家社稷才能安稳!” 殷宁眉头紧皱,目光不善地盯着武济世。 林岱安也心中腹诽,这武济世拿出先人提过的举措来答,未免过于急功近利,此举或许可短期内带来利益,看似强国,但却不是长久之计,甚至出现“国不知有民,民亦不知有国(注3),君待民若猪狗,民视君如仇寇(注4)”的局面。 更何况,殷宁好不容易才广开科举,他就叫缩减平民教育的机会,实属是在殷宁的禁区里蹦跶。 也不知是武济世真的这般想,还是故意与殷宁唱反调。 “臣不赞同!” 钟尚林出列,慷慨道:“陛下!广开科举乃大善举,况且各地平民百姓能读书者少之又少,家里有余钱能坚持下来的更是鳞毛凤角,若是这点机会都被剥夺,则民心生乱!” 殷宁立刻看向钟尚林,赞赏道:“那以卿之见,当如何?” 钟尚林踌躇片刻,答道:“自然是重民爱民,兵是器,民为本,自当固民利器。” “那要如何固民利器?” “这……臣……臣以为,当减少赋税、推行仁政……” 减少赋税、推行仁政已是殷宁这几年正竭尽所能所做之事,没什么新鲜,殷宁有些失望,不过依然点点头。 “颜蘅,你也来说说。” 颜昭唯被殷宁点名,出列道:“臣不善治国理民,只知道忠君爱国,所言皆是愚见,陛下听一听就好。臣听说过一句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兵弱国弱,民又如何能安?因此,臣以为,当重兵重武,兵力强盛后,再谈民安。” 殷宁对他此番言论似乎毫不意外,略微点头,挥挥手叫他退下。 林岱安抬首,目光与殷宁对上。 他上前一步出列,恭敬道:“陛下,治国有常,利民为本(注5)。民富则国富,国富则兵强。在臣看来,当持有‘教育无疆、人才兴邦’之念,推行‘革故鼎新、鼓励农商’之策,以文治国,以武安邦,以民养兵,以兵护民。” “哦?”殷宁似乎来了兴致,“卿可详细说来。” “现下各地书院都是当地乡绅所建,唯有家底丰厚着才有机会读书识字,臣建议在各州县广设学宫、学府,各宫府费用及教书先生的束脩,从户部发拨。不论贫贱,扶植教育,清扫愚昧,叫大殷天下的百姓,人人皆可读书,人人皆都修身齐家,有强大自尊之心、拥澎湃爱国之情!此乃‘教育无疆’。” “民为邦本,民中贤能、创造之才者,更是重中之重,古人云:‘尊圣者王,贵贤者霸,敬贤者存,慢贤者亡(注6)’,自殷羲陛下以来,哪一次的兴国不伴随着人才崛起,正所谓得贤者昌,陛下当善于发掘民之所长,“任人之长,不强其短;任人之工,不强其拙(注7)。唯才是举,不拘一格,能文者理政,擅武者为兵,赏以劝善,罚以惩恶(注8)。育民、识民、用民、激民,前后一体,方可强国。此乃‘人才兴邦’。” “至于革故鼎新,为首者当属土地,民以食为天,民是国之本,地是民之本。如今天下,北方因连年战乱,田地大量荒芜,百姓流离失所,可将无主土地按人口数分给小农耕作,鼓励贫民开荒,减去苛捐杂税,拨银扶贫。南方虽富饶,却土地兼并严重,百姓无地可中,苦不堪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注9)”的情形屡见不鲜,当在南方推行征收户税与地税,资产、地产愈多着,征税愈多,贫者则减其税甚至免税。” “其次,可在西北联络当地城邑,派教习训练当地百姓,使数十万边疆之民,有乱则举兵而战,无事则俯地作耕。” “再者,眼下地方各州政务废弛、法度宽纵,当整顿吏治、裁冗减员、拆减闲散机构,增设考核监督机构,防止贪污腐败。” “最后,鼓励商贸、激励交易、推行新制货币、开放海禁,在各地临海港口设立港司通商,繁荣经济,增添财力,待战乱平息,在通往西北之路也设置通商驿站;南方水患年年有,害得无数百姓遭殃、无数商户失利,国库财政有亏,当广修水利,改善民生,才能赋税无忧。” 殷宁听完,笑容满面,抚掌连声称赞道:“好!好!好!林岱安,你果然不愧是会试榜首!” 众人一听,便知这届殿试,状元是林岱安无疑了。 当下,殷宁果然亲笔点了林岱安为状元,另点钟尚林为榜眼、颜昭唯为探花。 消息传出殿外,不少官员包括宋太傅,都有些惊诧,他们原以为,颜昭唯会是这次殿试之首的不二人选,可谁想到,陛下竟点了林岱安。 待殿试完毕,殷宁叫林岱安单独留下,去到御书房议事。 “林岱安,朕有意封你做吏部侍郎,你说说听听,科考舞弊那件事,你觉得朕该如何办?”殷宁问。 科考舞弊,还不止一届,其中牵涉到的往届学子、以及各地在任的官员无数,若是追究起来,也不知道要入罪多少人。 且科举舞弊乃死罪,到时候只怕会血流成河。 此事须万分谨慎处理,林岱安甚至怀疑,这次舞弊乃有心人有意为之,故意破坏殷宁的科举之策。 “陛下,以草民之见,此事若要追究,当追究责任最大者!” 殷宁蹙眉道:“责任最大者,你觉得是谁?” 林岱安一字一句、掷地有声道:“责任最大者,当属陛下!” 林岱安这句话,无异于惊天之雷,炸响在殷宁耳中。 “你说什么?!”。 果然,殷宁先是愕然,全然不敢置信,紧接着彷佛被林岱安刺伤,两眼满是失望与愤慨。 他一手狠狠拍在御案上,震得上面的茶具都摔在地上。 “放肆!林岱安!不要以为你荣登榜首,得朕钦点状元,便可在朕面前大放厥词!” “陛下,就说唐俪文,难道不是陛下纵容他至今吗?陛下以为给他权势,他就能忠心报国,却不知贪婪之人,有了权势,又想要更大的权势!陛下虽开设科举,可手握重权的官员,又哪个不是世家出身,他们视陛下如无物,才敢做在市集上贩卖考题这种事,不就是笃定陛下就算知道,也不能、不舍、甚至不敢惩治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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