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露出鄙夷神色,又嘱托殷宁,“你得了题与答案,千万保密,不可再转卖他人,否则倒时候有人与你答得一模一样,你便逃脱不了舞弊罪名。” 殷宁二人出了店,回到街上,卫总管看到他们,连忙掀开帘子。 一上马车,殷宁就当即拆开了卷轴,展开来看,待看到题目时,脸色大变。 “岂有此理!” 殷宁狠狠将那卷轴仍在车壁上,眼中似着了火。 林岱安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怕是殷宁亲自出的题,已遭泄露。 “陛下,或许是有人揣摩圣意,无意中押对了题目。” 殷宁咬牙道:“绝不可能!此事,朕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当夜,那家店铺便被查封,魏典原本刚了结一桩大案,好不容易休假,又被传召,收到谕诏叫他火速查案。 第二日朝堂上,殷宁当庭发怒,给谢丞相定了个失察疏忽之罪,免去了他的主考官职务,叫他暂停一切相权,回府闭门思过。 主考官的职务,临时交与礼部尚书宋澜。 这日清晨,林岱安按惯例读完书,心中却总挂念着薛灵均,胸口一阵阵发闷,像有一块大石头沉甸甸压在上面。 他打听了兵器司的地址,想寻过去。 正走在路上,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消失在一条巷子里。 他连忙追过去,在一家矿料店铺前,听到薛灵均熟悉的清冽之声。 “掌柜,来十斤硫磺,二十斤硝石,三十斤木炭粉!” “好咧!” 林岱安迈步进去,见薛灵均背对着他,静静站立在掌柜台前等候,穿的还是上次那身素净白衣。 只是,脚上,却赫然戴着一副镣铐。 林岱安上前一把扯住他,连眼睛都红了,“怎么回事?谁给你戴的?” 薛灵均被吓一跳,微微吃惊,见到是他,神色平静下来,淡淡道:“我是戴罪之身,原本该待在监牢,能自由出来行动已是陛下恩赐,但按律法,当然要戴上镣铐。” “陛下可没说过这话!”林岱安蹲下身,低头去抓住那钢索打造的锁链,想扯断,却徒劳无功,顿时怒道,“是谁干的?” “是我!” 门外一个人斜靠在门栏上,双臂环抱在胸前,衣着矜贵,神色傲然。 不是颜昭唯又能是谁。 “你为何要为难灵均?”林岱安咬牙道。 殷宁既然开口应下薛灵均的请求,自然不会在细节上追究,戴不戴镣铐,根本无人在意。 颜昭唯低笑一声,斜斜看了薛灵均一眼,“看他不爽。” “你!” 林岱安正要发怒,颜昭唯瞧着他,追加一句,“看你更不爽。” 林岱安冷静下来,“不知我们哪里得罪过颜公子?” 颜昭唯侧着头,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林岱安,“你们两个,只要出现在我跟前,就是得罪我。” 林岱安:“……” 世上竟有这般不讲理的人。 “你若不服,就去陛下跟前告我的状,”颜昭唯唇角微勾,带着恶意满满的挑衅意味,“陛下派我看着他,我自然要好好关照他。我倒要瞧瞧,看陛下会不会因为你,专门给他下个谕旨,叫他免戴镣铐。” 林岱安神色变得异常冰冷,他一步一步走到颜昭唯跟前,与他对视。 “颜昭唯,把链子打开!” 颜昭唯玩味地瞧着他,“我就不打开,你能奈我何!” 说着,他从袖中逃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放入口中含着,搅来搅去,放肆对林岱安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第052章 挑衅 林岱安已经很久没这么冲动过。 他一掌劈过去,颜昭唯轻巧避开,跳到外面。 两个人在巷子里打起来。 那巷子并不宽敞,两个人打得缩手缩脚。 只是林岱安所出每一招,颜昭唯似乎都了如指掌一般躲开。 林岱安怀疑,颜昭唯也跟王琅学过武功。 颜昭唯胜在身法轻巧,招式多变,不过蕴含的力量却远远不如林岱安。 林岱安很快就占上风,却听颜昭唯忽地问一句:“你就只会这些?龙鸣出海,你会不会?” 林岱安微微一愣,龙鸣出海是王琅所创剑法的一种,因这一招剑术是悟自王家书法,所以并不外传。 颜昭唯观他神色,立刻神色愉悦,得意笑道:“你不会,我会。” 说着,以掌做剑,果然使出一招龙鸣出海。 林岱安却迎掌而上,拼着胸口挨一掌,上前一把锁住颜昭唯的咽喉,掐住他的下颚,强行将钥匙夺过来。 颜昭唯被锁住,却并不生气,反而更加开心地笑起来,提醒林岱安,“你的宝贝已经走了!” 林岱安一听,松手丢下他,转身一望,哪里还有薛灵均的身影。 他转头瞪一眼颜昭唯,如深潭的眸子射出寒光,“别再招惹灵均!否则,我保不准会做些什么!” 颜昭唯无所谓地笑笑,“有种你就来,谁怕你。” 林岱安不再管他,大步追往兵器司。 远远地,他瞧见薛灵均从一辆拉货的马车跳下来,搬着几袋货物,吃力地往兵器司大门里挪步。 追上去时,薛灵均已进了兵器司的大门。 “灵均!”林岱安喊住他。 薛灵均驻足,却没有回头。 他背对着林岱安,语调平静,既不冷漠,也不含一丝感情,“兵器司乃兵部机密要地,你留步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两扇沉重的黑漆漆大门缓缓合上,隔断林岱安的视线。 门外两个守门侍卫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林岱安强忍着心中难过,伫立在门外等候。 从白天等到黑夜,又从黑夜等到天亮。 直到晌午,才看见薛灵均从黑沉沉的大门内走出来,每迈一步,便带动脚上镣铐响起哗啦之声。 “灵均!” 林岱安立刻打起精神。 薛灵均平淡无波地看了他一眼,“会试将近,你该专心备考,而不是在我这里浪费时间。” 林岱安却不管他怎么说,都要跟定他。 “陛下不是吩咐叫兵器司全力配合你么?怎么买配料这种事还要你亲自做?” 刚问完,林岱安就意识到,定是颜昭唯从中捣鬼,故意为难灵均。 薛灵均一言不发地继续走。 “灵均!至少,让我给你打开镣铐。” 说着,他绕到薛灵均前面拦住他,竟在大街上就蹲下身。 薛灵均连忙后退,略微有些神情紧张地四处望了望来往的行人,抿了下唇道:“你快起来!” 见林岱安不肯,连忙道:“你把钥匙给我,夜里睡觉时,我自己打开便是。” 林岱安这才肯起身,将钥匙交到他手里。 “岱安,你这样,我会很为难。” 薛灵均凝视着他,眼神里终究还是泄露出丝丝难过痛苦,“我要为生我养我的父母奔波筹谋,而你,你不该为你的仇人耽误科考。” 瞧着薛灵均这幅模样,林岱安只觉得胸口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街上一旁停着一辆马车,帘子挑开,竟是颜昭唯。 “还不走?”他对着薛灵均冷冰冰道。 望着马车在前方拐个弯消失在街头,林岱安眉头紧皱。 他之前忙于唐俪文的事,倒把颜昭唯的处处疑点给耽搁了。 近几日他又去颜府暗中查探过,整个府邸除了稀稀落落几个老仆,几乎没什么人,园子房屋荒凉破败,都不像是有人住过,也没见颜昭唯回去。 不知他每夜都宿在哪里?莫非是皇宫里? 林岱安想了想,转个方向,朝王家走去。 王家府门巍峨,透着多年积淀的底蕴。 林岱安还未来得及叫侍卫通传,就见王琳策马腾腾而来,翻身下马,气冲冲地走来,胸口还印着一个鞋印污渍。 “好个谢玉楼!敢踹老子!老子长这么大,他妈的还第一次挨踹!” 他看见林岱安,蹙眉道:“你不去找灵均,来这里做什么?” 林岱安道:“有些事想问问你。” 王琳黑着脸朝门内走,“进来吧!” 两人一前一后迈进青色大门。 “西北可有消息?”林岱安一边走一边问。 “没有!若有,自然是第一个呈递给陛下!” 按说也该有消息了。 “颜昭唯近来可曾来访过?” “颜昭唯?”王琳微微一愣,“他那个性子,怎么可能主动去别人府上!” 林岱安心内诧异,瞧王琳这情形,竟像是对颜昭唯暗慕王琅的事一无所知。 “你对颜昭唯的事知道多少?”林岱安问。 他第一次进王家公府,只见楼阁高峨,回廊典雅,一砖一瓦都透着非同一般的高贵。 二人穿过月门,绕过玉湖,走入王琳的院子,却彷佛走进了练兵场,一片空阔肃杀之意,待进入房间,又见满墙刀枪兵箭,到处沙盘点兵。 王琳摆摆手,后面跟着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 “你打听他做什么?”王琳自顾自地倒茶喝,也不管林岱安如何,更不请他落座。 “唐俪文与谢道彤的案子,还有些疑点。”林岱安道,“我不信你毫无察觉。” 王琳微睨了他一眼,慢悠悠道:“颜昭唯是陛下放在心尖上、最信任的人,这一点连我大哥都比不过,若是颜昭唯做了什么,那便是陛下的意思。” 王琳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不管是谢家还是唐家,若是颜昭唯有所插手,必定也是受陛下授意,何必再去查探,徒惹陛下不快。 所以哪怕是王术自杀有蹊跷,王家也不予追究。 林岱安却觉得不像,虽他与殷宁相处不过寥寥几次,却对这位天子有着很深的好感,这是一位有着天真理想、热忱之心的君王。 “你可知道,颜昭唯有个小名,叫‘明珠’?” “明珠?”王琳诧异挑眉,“这我倒从未听过,或许是他的乳名?这倒也巧了,我大哥也被人誉为大殷明珠。” 林岱安讲述了当初薛灵均在颜家宅院所见所闻,以及吴学子的日记,“除了傅家之外,他家中可还有其他长辈?他可曾被什么人收养过?或者,遭人虐待过?” 王琳哼笑一声,“就他那个样,谁敢收养他,连傅云帆都不敢惹他,更别说遭人虐待。不过……” 王琳的神情转为严肃,“陛下培植了一批暗卫,颜昭唯就是统领,他若没杀过人,那才叫稀奇。至于囚禁……这倒是叫我意外。” “反正,你记住,你动谁都可以,千万别动颜昭唯!”王琳警告提醒,语气严肃,“你别以为扳倒唐俪文,就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了,大哥叫我照拂你几分,我才好心好意提醒你。唐家能倒,那也是陛下顺水推舟。颜昭唯可不一样,你若动他,那与动陛下无疑,所以我劝你,最好别查探他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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