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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源编年

时间:2024-08-22 12:00:02  状态:完结  作者:奉旨填词柳三辩

  “难喝你还喝……不会全都喝完了吧?”他抚了抚枕在自己身上少年柔软的黑发,“要上来和爸爸一起睡吗?”

  “……”少年动了下脑袋,并没有应他,但那对盛着光的,完全遗传了男人的鸦黑色细碎睫毛却时不时一眨,好像就用这点告诉着男人他还没有完全睡着。

  他眨得很慢,有时眨下去了,有时却没有,半垂的眼睑遮住眼里的光亮,沉静得让人有些琢磨不透。

  “爸爸,”万般寂静之中,他突然不经意开口,“你讨厌我吗?”

  男人禁不住一抖,燎烈的热气好像有一瞬融化了自己的胸口:“说什么傻话,我怎么可能讨厌你?”他费解地蹙起了眉头,“凌顼,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不舒服,就上来和我一起……”

  “可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话到底是不是发自内心的?”突然抬起了身子,少年低下头,将男人束进了自己的双臂之间,“为什么连秋翊都知道的事情,我却不知道?”

  他垂眼,明明还是稚嫩的身体,却有种庞然的压迫:“你说你无论如何都想要逃走,所以我就信了,即使那意味着要和其他所有人对抗。”他说,“但不是,那其实并不是你真正想要做出的抉择,你让我在一条违心的路上替你劈波斩浪,但到头来我的努力却毫无价值和意义。”

  “那么我是愚忠吗?”他问,“对你而言,我只是一个连秋翊都不如的,可以供你任意使唤的好用的工具吗?”

  因为气恼,他的脸和唇,甚至已经如血的瞳色,都更加地艳红了,衬在他那张过分白皙的肤上,让他看起来确如地狱间爬上的鬼魅,疯癫,却又冷酷。

  “我爱你啊。”他说。

  “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可以作你的剑,作你的工具,作一切你想让我成为的东西。”没有声嘶力竭,他平静,却字字都像在泣血,“我可以无条件尊重你所有的选择,甚至抛弃自我。但前提是你真的想要那么做,你真的是为了自己那么做……”

  “可你不是。”他轻下声,“而我甚至连秋翊都不如。”

  被他压在身下的M237惊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他不知道区区半杯酒竟然就让这向来沉默的小孩打开了话匣,更不知道这向来懂事谦让的凌顼竟然也会嫉妒,不甘,怨恨,甚至明目张胆地说爱他。

  “原来这些天,你一直都在想这些?”男人总算明白过来,有些歉疚地伸手触上他脸,“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些竟然引起了你的误会……”

  “但凌顼,爸爸也爱你,我一直同等地爱着你们所有人,所以并不存在你连秋翊都不如的这回事。”他解释道,“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工具的想法,真的,一次都没有。我之所以找你帮忙,是因为,我不知道,或许是因为你是我潜意识里最信任的一个人,我好像就是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你……”

  盯视他的眼眸有一刻轻微的颤动:“信任……我……?”

  男人点头,勉强笑了两下:“但是果然,有些太过分了……是吗?”他苦笑着避开少年摄人的眼眸,“明明什么都不说,却还总是想得到你无条件的许诺……”

  一秒,两秒,少年默认了,不再有问必答。他只是慢慢,慢慢伏下了支起的身子,有些懒散地向男人贴近了自己那张炽热又冰冷,毫无表情的面庞,恣肆的举态似乎突然和他那骄纵跋扈的哥哥有了几分的相像。

  “爸爸,”他开口,再一次问出已经得出了否定答案的问题,“讨厌我吗?”

  “不啊?”男人皱眉,不习惯这过分拉近的距离和近在咫尺的眼眸,“怎么会?”

  “那……”他又开口,本就贴近的脸庞更是近得感受到彼此交换的热流,“喜欢我?”

  “当然。”男人不假思索,“我爱你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轻轻笑了起来,少年扬起他那片像极了母亲的,却鲜少用来微笑的,明艳的唇瓣。

  “那……”凑得更近了,他微微歪过了脑袋,“我可以亲你吗?”

  他补充,带着一点撒娇,和几丝的醋意,“就像楚渭最想做的那样。”

  这时,还管他什么自不自在,M237只觉得眼前的儿子坦诚纯真又可爱,可爱得他打从心眼里喜欢。

  “当然,当然。”他禁不住一口答应,甚至许久无波的嘴角都挑起了一丝笑意,“这种问题,你都不需要问我,只要你想,随便什么时候都……”

  下一刻,那瓣蛊人心魂的红唇就灼然滚烫地贴了上来,可不是额头,不是脸庞,它倾覆上的,居然正是男人才刚刚挑起了一丝笑意的,还残存着酒精甜味的嘴角。

  “嗯……?”

  看着眼前交错的那片细长乌黑,轻轻颤动的睫毛,被吻上的M237不由有片刻的怔神。

  他本想大概是搞错了,等小孩起来就告诉他不能亲吻这么亲密的地方,可他没想到那凌顼居然还反而变本加厉,不仅用那烫人的唇瓣火急火燎压了上来,甚至还探出了一截湿滑柔软的舌头,不容分说就舔起他的唇缝,急急就想往里钻。

  “唔唔?!”男人张口,想要叫停,但一不留神,却正好让那软舌得逞地钻了进来。舌尖与舌尖第一次相互碰撞,柔软,灼热,诡异,带着酒气。

  再也忍受不了,他一把拽着衣服的后领就把人拎了起来。

  少年被拽了,被迫抬起了脑袋。但眼眸还低低垂着,目不转睛地看一条透亮银丝顺着他伸出的红舌,直直隐没进男人深红的腔壁里。

  “凌顼?!!”

  银线断了,勾上了衣领,把浅色睡衣沾得多出了一条细长的深色水迹。

  少年遗憾,总算舔去了自己嘴边的残液,但那猩红的双目略略一转,却是又探出了舌尖,想再俯身也替男人舔去他唇边的湿痕。

  “凌顼!!!”

  这下,M237确定他是真的醉了,而且醉得很是反常,醉得很是魔怔。

  “不要再这样了,这样很有问题。”M237头疼,盯着他,复杂地叹出一口长气,“你醉了,今晚就早点睡吧。”

  有些迷瞪地盯了他片刻,少年眨眼,像是困惑。

  “为什么,不可以呢……?”他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似乎有点愧疚,“我只是……想让爸爸也舒服……”

  “不是,年龄身份时间地点哪个都不对啊。”男人摇头,郑重地伸出一指,“听好了,这事只能和你爱的人做。”

  “可是,我爱的人就是你啊……”

  “不是,不是,我说的爱是爱情,不是亲情。”M237赶忙纠正。

  “可为什么亲情就不能是爱情呢?”少年皱眉,分辨不出,“我爱着爸爸,这样难道还不够吗?”

  “不是,不是这样……”男人妄图解释,却好像解释不出,“你还小,还没遇到那样的人,等你真正遇到喜欢的人时就知道了。”他说,“你想爱她,也会想得到她的爱。你会对她产生欲望,想要和她组建家庭,然后生下子嗣,直到共度一生……”

  “那我不是早就遇到了吗。”

  愧疚的眼眸突然隐隐开始变得气恼,或许是恼这个刻板的定义,或许是恼男人曾有的感情,或许是恼他认为自己天真,更或许是恼自己的情感在他面前就形同儿戏。

  “别想了,好吗?”厌倦了,他不想再纠结这些无谓的伦理,眼睛再次迷恋地往男人面上飘了两下,又之前一样红着脸庞,潮热又黏人地软软沉身趴了下去,“我想让爸爸……能再开心一下……”

  他说,并伸手,温凉修长的五指,直直地,就往男人睡裤里钻去。

  “什么?!凌顼!!”男人一惊,随即就明白了他的意图,“这是谁教你的?!!”

  “重要么?不重要吧……”直到这时,男人才总算明白了少年看他的眼神里一直深藏的古怪。他是什么时候,不对,该说他是从多久以前开始,就一直……

  “我只是,想要爸爸快乐而已啊。”

  气息拂过颈侧,让耳垂也一并沾染上了薄红。黑发的少年把头埋在男人颈间深深地嗅着,白皙的指节一层层剥开睡裤,内裤,直探到隐秘而温热的……

  咚。一掌突然拍在了少年的颈动脉上,让本就酒醉的人摇摇欲坠,不知不觉就阖上双眼,一下瘫倒在男人身上昏睡过去了。

  而不得已对儿子使出了险招的M237脸上还慌得红一阵白一阵,他疲惫地闭眼,把少年差点碰到自己器官的手从裤腰里抽了出来,然后他把凌顼抱上床面,看也不看见势不妙准备开溜的蛋壳一眼,就屈起膝盖,将双手覆在了自己惨白的面前。

  “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捂着脸,绝望哽咽地不知对谁又再次重复了一遍。

  “今晚,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一百零九章 灯下黑否

  第二天,凌顼在M237的身旁迷糊地醒来。他显得惶乱,困惑,不明所以,却下意识感到不安。

  “爸爸,我昨晚……”他小心开口,当真记不得了酒后的失态,但知晓一切的男人却只字不答他的疑问,只是抬起他心虚低垂的脸庞,用那双水墨似的眼眸静静注视了他许久。

  “你爱我吗?”

  沉默中,他突然发出一语提问。

  少年错愕,但还是忙不迭点头。随后便听见一声轻叹,浓稠,无奈,嘲讽,身子却突然落入怀抱,被对方抚着后脑紧紧拥入了怀中。

  “我也爱你。”他茫然地听着男人低低向他陈述,“爸爸会永远爱你。”

  自那以后,M237便好像更消沉了。

  他开始时不时绕到儿子的门口停住,却也不进,就只用那双黑潭一样深不见底的眼瞳直愣地盯着他们忙活。

  “你爱我吗?”

  最初,他还会有些情感波动地询问,但在得到除秋翊以外所有的肯定答复之后,却越发苦笑,似乎并不见为人所爱的喜乐。

  儿子们百思不得其解,但即刻便感到了相同的忧虑。他们觉得男人好像越来越丧失了生的期待,反而,他看着他们,目光里决绝的沉重也越来越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隐约感觉到男人似乎有了些不好的盘算。

  于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更为严重的,他们开始紧张不安地监视起男人的举动。即使研究院给他们的安排再怎么严密紧凑,都永远会留下一个呆在男人的四周,甚至连如厕都要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样的举动当然也引起了男人的不满,他没说什么,但注视他们的神情却显得比以往更疲倦了。

  因为他意识到了。

  托凌顼的福,M237总算意识到了他或许很早就发现,却一直不愿意承认的残酷的真相,那就是他和儿子们之间已经变相扭曲了的情感,和互相依存到了畸形的关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畏惧看钟昴那双阴寒压抑的眼睛。他之前以为是对方无微不至的关怀让他存有了负担,但现在想来,不是,真正给他负担的从来都不是关怀,而是怎么能做到任何风吹草动都看在眼里的无微不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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