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隅笑了。 这一看就是幸福家庭的小孩儿会提出的猜想。 “他们可一点儿也不相爱,就是找了个结婚搭子而已,长长久久对他们来说是一种折磨。”秦一隅推着行李箱,看上去满不在乎,“是因为我是早上九点零九分生的,但是我妈觉得数字不适合做小名,就干脆用同音字替代了。” 据母亲说,在他没有大名之前,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一直到三岁还这么叫,他总听到人说,一个人的小名寄托着家人对孩子未来的期许,但秦一隅却觉得他的小名像个魔咒——他拥有过的很多美好事物都不得长久。 所以他从来不告诉其他人。 在看完日出坐车回去的路上,他陷入短暂的睡眠,半梦半醒间,总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叫这个名字,那声音越听越像南乙。 这是一种预兆吗?还是他太期待和这个人拥有长久的结局了。 秦一隅不知道,但醒来之后,还是忍不住把这小名儿告诉南乙。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万圣节找人讨糖的小屁孩儿,但不想要恶作剧,只想要糖。 他也很自信地觉得,他想要的,南乙会给。 “你喜欢这个名字吗?”南乙靠近他,声音很低,“久久。” 秦一隅偏过头看他,视线从眼睛移到嘴唇。 “之前觉得就那样吧,很大众,一点儿也不特别,所以我都没告诉其他人。” 站在机场大厅,被离别和相聚的人潮簇拥,秦一隅旁若无人地靠近南乙,轻声告诉他:“但是被你叫过之后,我好像又喜欢上了。” 南乙心中泛起愉悦,静静地望着他,也不说话。 秦一隅偏过头去看他:“看我干嘛?” “你小时候肯定是个捣蛋鬼,上树掏鸟蛋那种。” “那你可说对了,我不仅掏鸟蛋,我还把蛋搁肚皮上孵小鸟呢,结果睡着了一翻身全压烂了,然后我就去找我妈哭,她嫌我烦,给了我一个鸡蛋让我自个儿玩儿去。” 南乙听完,笑了,在心里想,你是最讨人喜欢的捣蛋鬼。 候机时他们遇到跟着的粉丝,其中一个特别大声地叫他俩名字,秦一隅都忍不住回头:“您有什么吩咐啊?” “下回live能不能搞个惊喜造型啊?!” “成,下回扮野人!” 周围粉丝都笑了。 “别真扮野人!能不能和小乙一起染个头啊!” “我俩给您焗个油。” 和粉丝打完嘴仗,他们便上了飞机。滑雪这两天转瞬即逝,短得像梦,可又发生了好多,一切就像那只出现了四分钟不到的日出,他们堪堪赶上,抓住了,但梦的阀门一旦关闭,他们立刻就会重新坠入现实。 回CB的路上,严霁提起了一件事。 “最近我收到一些邮件,说来也是好笑,他们好像默认我兼职了咱们乐队的经纪人了。”他顺手转发给其他三人,“简单讲,就是一些音乐厂牌找到了我,希望能和我们签约。” 这其实是预料之内,比赛播出到现在,恒星时刻的口碑已经从“秦一隅复出的无名跳板”变成了“Crazy Band夺冠大热门”,他们目前的热度超过了这个圈子的绝大部分乐队,已经不能用“小众”来形容。 而这还是支才成立三个月、没有厂牌也没有团队运营的独立乐队,对现在愈发式微的行业来说,几乎是紫微星一样的存在。 “为什么现在就跑来找?”迟之阳不明白,“赛都没比完,这么急,赶着投胎啊。” 其他三人都不约而同被他逗笑了。 “比完还得了?”秦一隅说,“有时候我真羡慕你,看世界的方式总是这么单纯,你应该没什么烦恼吧。” “你又在狗叫什么?你看我今天杀不杀你就完了!” 严霁抓住他的手,反问迟之阳:“如果比完了,我们真的夺冠了,会发生什么?” 迟之阳停止揍人,开始思考:“发生什么?可以拿钱呗。” 南乙说:“当时说过,冠军是可以直接签约资方的厂牌的。” 也就是诚弘娱乐旗下的摇滚乐厂牌。 “哦!”迟之阳这时候才想起来,“我懂了,所以他们是怕我们被签跑了,想先下手为强,这些资本家真的是……” 这话倒是没说错,他们的确都是看重利益的资本家,也都不约而同地开出了看似丰厚的条件。 南乙查看了那些邮件内容,不出所料,连诚弘旗下的AAS抛出了橄榄枝,这可是无序角落后来签约的厂牌。 这应该不是无落的经纪人于昇发来的,很大概率是AAS其他制作人的邀请,当初已经彻底撕破脸,连秦一隅的版权都骗到了手,已经没有了求和的任何可能了。 而和别的音乐厂牌相比,AAS连装都不想装了,直接暗示,如果选择和他们签约,他们基本可以锁定冠军。 “那咱们签吗?”迟之阳又问。 严霁看了看他们,“举手投票,想签约的举手?” 没有一个人举手,秦一隅独自开朗地抬起了两只脚。 “太早卖身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他晃了晃脚。 四人都笑了。 刚回去没多久,节目组就分别对1组和2组召开了第三赛段的会议。尽管是团队赛,但和第二赛段的赛制却不尽相同,这次是累积分数pk,每支乐队都可以独立表演一首歌。 可就接下来的两天里,恒刻提交了好几次演出曲目,竟然都被制作方以各种理由驳回了。 他们就这样卡在选歌环节。 迟之阳对此非常愤怒:“不是,凭什么就卡咱们选歌啊?ReDream也提交的是翻唱曲目,他们的翻唱有版权咱们没有?都换了这么多首了!” 无独有偶,执生也遇到类似的情况,但他们和恒刻不同,比赛前就有足够多已发行的歌,选曲范围很大,但节目组却一再对他们的新编曲进行干涉。 原以为这是针对所有乐队的行为,但午饭时,他们对2组的刺杀旦和尤引提起,却意外得知,他们并没有收到干扰。 尽管之前的两个赛段也赢得很不简单,但南乙隐隐觉得,这次他们要面对的,或许不只是实力强劲的对手,幕后操控的黑手已经按捺不住了。 早期的诚弘赶上娱乐圈快速发展的阶段,在资本游戏里捞了个盆满钵满,但如今,陈善弘过于自大的经营模式已经开始跟不上行业发展,诚弘娱乐开始显现疲态,进入瓶颈。 而诚弘娱乐和Matrix之间的博弈,也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前者希望借这次比赛的热度和收益融资上市,而后者则想要大鱼吃小鱼,并购前者。 执生和恒刻或许都是不错的夺冠选择,但这两支乐队显然都很不受控,这也是诚弘急着让无落加入的原因。一旦ReDream捧不起来,营销效果不如预期,已经有粉丝基础的无落就是最佳选择。 看透这些,南乙竟然感到期待。最开始学射箭时,老师就曾经说过一句话。 [射箭最忌讳心急,开弓没有回头箭,越急,越容易脱靶。] 他知道,不仅自己等着看脱靶的好戏,林逸青也是一样,事关利益,时机一到,他一定会下场。 面对这些事游刃有余,可关于恋爱,南乙却好像真的退化成真正的18岁男孩儿,丧失了站在上帝视角洞察一切的能力。 原以为之前对秦一隅的占有欲已经可以称得上偏执了,可真的确认关系,他发现自己好像变得更严重了。 可秦一隅似乎不这样,南乙发现,他甚至躲着自己,排练的时候总是玩儿消失,一躲就是一整天,但只要他发消息,秦一隅又会乖乖回来,和他偷偷在洗手间或者没有机位的储物间接吻,在擦枪走火的临界点分开。 然而没多久,他就又借口溜掉,消失在他视野范围内。 作为新手,南乙也在网络上搜寻治疗,总结出一系列“恋爱法则”,其中非常重要的一条就是给予恋人足够多的私人空间。 没错,说得很有道理。 可是…… “可我现在还不饿诶。”电话那头,秦一隅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抱歉。 “还不饿?晚饭你好像也没吃,宵夜也不吃?” 听着听筒那头的回音,南乙敏锐地察觉他是在某个隔音效果不错的房间里。 他甚至想把整个CB大楼符合情况的房间都搜个遍,逮住这条滑不留手的鱼。 但这是不是太吓人了? “想吃什么?我打包给你送过去。”南乙站在食堂,迟之阳和倪迟正在他旁边斗嘴。 “宝贝你先吃,别管我了,乖,我一会儿……” 南乙深吸一口气,没听他说完,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另一头的秦一隅听到冰冷的忙音,呆滞地眨了眨眼。 “完了完了,我完蛋了。” 坐在他对面的是之前的制作人兼导师李纾,他还是头一回见秦一隅慌成这样,话也说不清楚,全然没有了往日到处看乐子的松弛感。 “怎么了?家里房子着火了?” “差不多吧。”秦一隅收拾了东西,看了一眼表,“不行,今儿就练到这儿,我先溜了。” 等他着急忙慌来到食堂,只看到其他人,不见南乙的踪影。 迟之阳嗦了一大口土豆粉,仰头哈出热汽,含含糊糊对他说:“小乙回宿舍了。” 秦一隅立刻回宿舍,客厅没人,他直奔卧室,却发现灯没开,里面一片漆黑,南乙已经躺在床上了。 这么早就睡了? 他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见南乙侧躺着,闭着眼,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的身上散发着很淡的沐浴露香气,很好闻,秦一隅忍不住靠近些,撩开挡在他侧脸的头发,低下头,想亲一口他脸颊上的痣。 可南乙却突然翻了个身,转过去背对着他。 扑了个空的秦一隅有些懵,于是又转到另一边,可刚要下手,南乙又翻了身。 “好啊,你装睡。”秦一隅掀开被子钻到南乙床上,从背后搂住他,在他耳边亲了半天,“怎么不理我?” 可南乙好像是铁了心要装睡似的,始终不睁眼,直到秦一隅支起半个身子,捏住他下巴扳过来想要接吻,他才反扑上来,压住秦一隅,直接摁住了秦一隅的两只手。 “啊疼疼疼……”秦一隅皱起眉。 一开始南乙以为他是装的,毕竟秦一隅很擅长对他使苦肉计,何况他都没怎么用力,尤其是对秦一隅的左手。 可他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好像不太对,于是立刻松了手。 “你手怎么了?”南乙起身问道。 “啊?”秦一隅假笑了一下,“刚刚磕了一下,磕到手腕了,有点儿疼。” 南乙并不相信他的鬼话,还没来得及追问,秦一隅便黏糊糊地搂着他的腰,凑上来接吻。他狡猾地伸了舌头,毫不遮掩地挑逗,一边亲,一边含混的说“好想你啊”、“你想不想我”之类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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