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什么时候都跟踪你的。”南乙这句话说得有些急, 很不像他平时的样子。 秦一隅都愣了愣。 但很快, 南乙停顿片刻, 很正常地回答他的问题:“单脚滑那两下我就看出来了,是觉得逗我很好玩儿是吗?” 秦一隅没说话,踩在雪板上, 用鸭子步靠近南乙,拉近一些,直到黑色的雪板贴上橙色那块, 没有空隙。 “小乙,我就是想让你陪着我。”他小声说, 声音几乎要被风淹没。 南乙忽然就心软了。 对秦一隅他始终这样。 在这个人对自己毫无印象、毫无记忆的时候,他就已经为了他做数不清的蠢事, 更何况这人现在面对面站着, 用看上去很像恋人的姿态, 对他撒娇示弱。 根本无法拒绝。 南乙拉下口罩, 认真说:“我没生气, 否则刚发现的时候我就会直接戳穿……” 事实上,秦一隅没有听进去他说的话,因为他一直盯着南乙的嘴唇。或许是因为整张脸都被遮住,唇形好看得尤为突出,尖利的犬齿和单边梨涡都若隐若现。 要是有看嘴识人的比赛,秦一隅觉得自己肯定能拿冠军。 在皑皑白雪的映衬下,南乙的唇色比往日更红,看起来非常柔软。 对不起,实在听不进去,只想亲。 就在他差一点下意识靠近的时候,雪板摩擦的巨大声响出现,将这一切打断。 南乙没察觉到秦一隅想做什么,听到声音踩着雪板转过身,看到的是张寻。他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型的运动摄像机,朝他们滑过来。 “你们摄影师请我帮忙录点近距离的素材,还能再滑两轮吗?” 秦一隅刚开口说了个“不”字,看到南乙扭头看他,又把剩下的话收了回去,戴上口罩,高举双手,连连点头,悠悠地滑走。 “好的,好的,好的呢。” 他们回到缆车附近,正好遇上倪迟和阿迅,四个人坐在一块儿还来了张合影。倪迟看着方才两人的“比赛”也有些技痒,于是主动要求和他们一起滑。代班摄影师录了不少精彩画面。 “这播出去不得把观众帅翻?” “我想去滑地形。”秦一隅看着不远处的山头,拽了一下南乙的手套。 可南乙却说:“你之前是林逸青的滑雪搭子吧?” “嗯?”秦一隅点头,“是啊,不过我看他最近好像找到新的搭子了,上回发ins来着,说是他带的实习生?” “这你都知道。” “八卦嘛。”秦一隅凑过来,笑嘻嘻问,“那你觉得是他滑得好,还是我滑得好?” “他。”南乙毫不犹豫,“他比你快。” “快是什么优点吗?”秦一隅猛地滑到他前面,挡住他的去路,“我这种风格兼具技术和观赏价值,明白吗?” “嗯。”南乙转了个方向,“我比较喜欢暴力实干的风格。” 暴力还不简单?? 秦一隅正想向他展示,谁知倪迟在身后忽然大喊:“我去买水!有没有人一起?” “喝水吗?”他立刻问南乙。 “牛奶。”南乙说。 秦一隅笑了,“牛看到你都吓得绕道走,我去给你买。” 人一走,场子忽然就显得很空。 阿迅和张寻已经回到魔毯附近,南乙只能自己滑,可刚加速,身侧忽然闪现一个身影,也铲出大半面雪墙。 一晃神,他还以为是秦一隅回来了。 下意识他就说:“这么快。” 等雪落下来,他才看清楚,那人穿的是红色的雪服。 他的雪镜都是上挑的猫眼款。 南乙忽然想到了无落的那个吉他手。 很快,那人果然靠近了,是那个人的声音。 “能和我双人滑吗?” 南乙从来没觉得一个人可以莫名其妙到这种地步。 他不想搭理,换了个方向远离,可殷律竟然不管不顾追了过来,声音特别大,但或许是因为没什么感情,听上去愣愣的。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你一句话都没和我说过。” 我又不是客服,有必须和你说话的义务吗? 南乙继续加速。 直到滑到高级道底部的弯道处,他才不得不刹车,殷律还紧跟着,甚至堵在了他的前面。 “我喜欢你弹的贝斯。” 南乙忍无可忍,朝缆车走去:“所以呢?” “所以我想和你一起合奏。”殷律也跟了上去,“可以吗?” “还是你不喜欢乐队里有吉他?所以秦一隅在恒刻也不弹吉他?” “为什么不理我?” 南乙不知道这是哪儿来的神经病,居然能这么缠人,坐缆车都要跟着。 无落是信了什么玄学?觉得找个神经到与众不同的吉他手就能再创辉煌吗? 殷律简直像个被下达了某种指令的机器人,只能不断地输出,卡在这个死循环里。 南乙从山顶往下,他也跟着。 “你可以和我试试,我和他不一样。” “确实不一样。”南乙冷冷道,“等你到他的程度再来找我。” 风比方才还要大,呼啸而过,南乙侧身前刃摸雪,忽然听见很细微的断裂声,还有些疑惑,下一秒,原本暗色的视野忽然变得极其明亮,雪光像无数根针一样齐齐刺过来。 该死。 他的雪镜绑带松了,直接飞了出去。 南乙只能紧急反拧刹车,停下来,眯着眼寻找雪镜。 没多久,一个身影闪过,侧身捞起地上的雪镜,滑到他面前。但他却没伸出手。 “坏了。”殷律的声音还是那样,没有高低起伏,“卡扣断了。” 南乙只觉得倒霉:“给我就行。” 看他还闭着眼,殷律又问:“你眼睛睁不开?雪盲?” 南乙:“……” “别滑了。”殷律猛地靠近,单板卡上南乙的板子,他忽然伸出手,遮住南乙的眼睛,“脱板,我送你回去。” 这人的字典里似乎就根本没有分寸感三个字。 南乙头往后仰,微微睁开眼看到他手里的雪镜,于是靠近了些,准备自己上手去夺。 没想到远远听见秦一隅的声音。 “干什么呢!” 殷律直愣愣扭头,手里一空,雪镜已经被南乙拿走。 他把雪镜戴上,左手绕到脑后攥住,拧板滑走了。 秦一隅来得更快,快要贴他脸上了。 殷律在雪镜下眨了眨眼。 “我在陪他滑雪。”他语气平静地说。 这话却差点把火药桶点炸。 本想骂人,可他看到南乙已经走了,只能暂且压住火跟过去。 南乙就这样单手扶着雪镜,一路从侧边来到有树的地形道,这里几乎没有人。他停下来,把板子插在地上,想看看到底是哪里坏了。 但很快,秦一隅便跟上来,带着气将板子插进雪里,一步一个脚印朝他走来。 “为什么和那小子一起?你让他陪你?我不就走了一会儿吗?” 背对着他,南乙眯着眼皱起了眉。他不知道秦一隅突然发什么脾气,走的时候还好好的。 “发什么疯?”他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里都带了些许嗔怪。 “我发疯?”秦一隅显然也没意识到,还气笑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他还捂你眼睛,干嘛呢这是,搞这么浪漫?隔老远就看见了,滑就滑呗上什么手啊,你别说还挺般配的,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南乙身处其中,根本意识不到刚刚和殷律在第三视角看上去有多近,只觉得全世界最莫名其妙的两个人都找上他了。 “你在胡说什么?” 说话间,秦一隅也已经走到他面前,摘了自己的雪镜套在他头上,给他扣好。 南乙这才睁开眼,本来也气,但看他这样又平复了些,擅自原谅了秦一隅的胡言乱语,解释说:“他只不过是帮我捡雪镜,我雪镜卡扣碎了。” 可秦一隅不依不饶:“那我还碎了呢。” “你哪儿碎了?” “我心碎了!” 南乙也有些想笑了,他认为自己都比秦一隅有资格说出这个词。这几天他听到的看到的都够多了,可他能说什么呢? 不对,他根本没资格,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你为什么不说话?”秦一隅不懂,他都说自己心碎了,为什么南乙没有反应。 “嗯,你心碎了,那你怎么不去医院呢?”南乙说完,竟然笑了一下,“哦对了,你有两颗心是吧,碎了一颗影响也不大,还能继续聊天做饭。” 听到这句,秦一隅眼睛都睁大了,风吹得他脸生疼,提到做饭更生气了,“那我做饭不应该吗?难道我给你做饭还做错了?” “我没说不应该,你不要篡改我的话。” 哪有什么应不应该,是他不应该在一旁看着,他不应该吃他们做的饭而已。 “你为什么突然变这么凶?”秦一隅无法理解。 “我一直都这样,现在才发现?”南乙回避他的视线,拿起板子想走,本来就应该保持沉默,从一开始就是,发这种毫无意义毫无价值的脾气只会让他看上去很蠢。 可他却怎么都控制不了自己的嘴。 “第一天去找你你不就说我吓人?你不喜欢凶的,有的是温柔的人。” 秦一隅越听越不对劲,问:“什么温柔的人?你想说谁?” 南乙突然哽住了。 这里和高级道只隔着一小片树林,依稀能听见不远处的欢声笑语,只是被呼啸的风稀释了,显得他们之间的沉默更沉默。 秦一隅望着南乙,他戴着自己的雪镜,看不见眼神,可浑身上下都绷得很紧,嘴唇也抿住,像一根黑色的尖刺插在雪地里,又倔又锋利。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南乙第一次在他面前情绪失控。 不知为何,秦一隅脑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一切瞬间都变得明晰了,南乙的情绪低落、欲言又止,还有没来由的怒气和突然的沉默。 脚步声打破沉默,一个连着一个,直到两双雪鞋的鞋尖相触。 秦一隅抬起一只手,抚上南乙的脸颊,用很轻也有些怀疑的语气说:“你吃醋了。” 听到这句,南乙的脸仿佛被许多针狠狠地刺中。 这和被人扒光了扔进雪地里有什么区别? 比起快要被雪压断的枯枝,他过高的自尊心似乎更加岌岌可危。 他甚至忘了喊停。 谁知秦一隅竟然在这时候笑了。 是在嘲笑他吗? “我们这种关系有什么可吃醋的必要吗?” 秦一隅脸上的笑立刻垮下来。 “我们这种关系不吃醋吃什么?吃安全套?” 南乙是真的气笑了,砰的一声把板子放在地上,准备穿板。 “有异食癖就去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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