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还要谢谢放我一马的南乙老师。”倪迟笑了出来,“没啦。” 听到最后,秦一隅的眼睛是真的睁大了,有种笑嘻嘻吃瓜结果最后吃到自己头上的感觉。 “这里怎么还有你的戏份?”他看向南乙。 南乙冷笑一声,想起来还是觉得非常离谱。 明知道倪迟那小子是骗人,他还是大老远带了水。 “问问你自己吧。”他带着一些不明显的私人恩怨,把话题抛还给秦一隅。 “问我?”秦一隅歪头,不知又从哪儿找了根新的棒棒糖,叼在嘴里,“我怎么了?” “喝点热水吧。” “哎,A组上场了!”迟之阳拍拍南乙的手臂。 大屏幕上,A组的乐手已经登台,在CB专有的倒计时logo结束后,黑暗的livehouse忽然升腾出缭绕的蓝紫色烟雾,混着干冰,全部的屏幕相继点亮,黯淡而虚渺的云雾漂浮着,包围了现场所有乐迷。 光是看舞美设计,就知道这和S组是截然不同的风格。 顶光垂直投射下来,显化了烟雾的形态,也照亮台上5名乐手的身形,但很快,随着舒缓轻柔的电吉他前奏出现,舞台正上方天花板的正方形框架里,缓缓投下了半透明的塑料薄膜。 这层膜在鼓风机的作用下,如轻纱般摆动,柔软、轻盈地笼罩住台上的乐手,将他们与台下的乐迷隔离。 绣眼忍不住感叹:“这个舞美做得好漂亮啊。” 穗穗点头:“有种和他们隔着一层的感觉。” 歌名的视效也很特别,五个手写体大字被投射在薄膜和观众池头顶的冰屏上——《不爱的表现》 但下一秒,“不”字就渐渐溶解,消失不见。 李归听着前奏的鼓,笑道:“吞苦水一直是玩儿金属的,看他的鼓手出现在迷幻摇滚的演出里感觉有点违和……” “幻电的主唱声音好好听,好适合这种慢的曲风。”闽闽说,“音色很有故事感。” 电吉他营造出一种混沌的、迷梦般的氛围,就像众人隔着薄膜,能隐隐约约看见乐手们的身形,看见他们随音乐摇摆的肢体,但不真切。 这样反而容易沉浸在音乐里。 但秦一隅却没能做到。他发现南乙站了起来,低声对迟之阳说“我出去一下”,然后从他那边的方向离开了阶梯座位。 明知道他有可能只是去洗手间,但莫名其妙地,眼神就追了出去,七八秒后,身体也被带动,滞后但诚实地跟着离开了。 观战厅内外像是两个世界,从那扇门逃逸出来,仿佛才是真实的、混乱的现实,这里灯光晦暗,工作人员兵荒马乱地四处奔走,对讲机的声音和livehouse传来的音乐对冲着,一切仿佛组成了电影里摇晃的手持长镜头。 而镜头的尽头,是一个没有摄影机的转角,只有眼睛持续记录着。秦一隅快步上前,一把捉住了南乙的手腕,另一只手拧开身侧储藏间的门把手,打开,将人拽着带了进去。 砰—— 门关上,咔哒一声落了锁。 没开灯,房间黑暗,南乙却能看见秦一隅明亮的双眼,笔直地望着自己。他们胸膛贴着胸膛,温热的,分不清是谁的心,跳得快极了。 “你出来干什么?”秦一隅先开了口,但还是没松开手。 “为什么跟着我?” 通常情况下,秦一隅都不太喜欢被人用问题回答问题,但南乙不一样,眼下的状况也不同。 他的反问难道不像是调情吗? 于是秦一隅笑了,手自然而然搂住了南乙的腰,自己则松弛地靠在门板上,用气声说:“因为我想你了啊。” 他说完,伸手摸到门边的灯光开关,因为想看清楚南乙的模样。 啪的一声,房间瞬间被暖色的灯光充盈,原来他慌不择路,选的竟然刚好是所有乐手存放备用琴的储藏间。 而这个房间所在的转角,离舞台其实很近,隔一堵墙而已。穿透了砖块与混凝土,那些器乐和人声似乎变得更加迷离。 狭小的空间里,除了他们——两个不该在这里的乐手,全是乐器。他们被满满当当的吉他和贝斯所环绕,更像是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你不想我吗?”秦一隅后脑勺仍靠在门板上,半垂着眼,目光从南乙的眼睛,渐渐移向他的耳侧,手则牵起他的右手,一路摩挲到指尖的茧。 歌词缥缈地游荡过来。 [眼神纠缠耳朵轮廓] [指尖亲吻皮肤脉络] 这歌词未免太缠绵,南乙望着秦一隅,感觉这里密不透风。 他似乎揣着答案,嘴唇却又被黏稠的蜜粘住,无法回答,于是索性跳转回上个问题,将主动权攥回手里,困难丢给秦一隅。 “我出来是想戴个项链。”南乙左手伸进口袋里,再拿出来时,指间缠着一根黑色钛钢细链,坠着的东西摇晃着,秦一隅再熟悉不过。 那上面刻着他的名字和生日。 “既然你来了……”南乙没看他,将拨片项链扔他怀里,在秦一隅慌忙接住的时候转过身,撩开后颈的碎发,冲他露出白皙的脖颈。 “帮我戴吧。” 这绝对是一种诱惑。秦一隅想。 隐隐传来的歌词仿佛又变成一种注解。 [心率逐秒、逐秒升空] [理智逐寸、逐寸跌堕] 心跳太快,影响了他整个人,扣扣子时手指甚至都有些不灵光了,试了好几次,才终于戴好。 顾不上检查自己的拨片有没有摆正,秦一隅从背后搂住南乙的腰,吻上他后颈,接着是耳根、耳垂上的唇环。闪亮的小钉子们被急促地拂过,温热的气流攀升到侧脸。 似乎是怕留痕迹,他吻得又轻又快,浅尝辄止,却勾起更深的欲望。 根本不够。 南乙忽然从他的怀中转过身,将秦一隅抵上了门板,捧着他的脸深深地吻了下去。满满当当的乐器安静至极,显得交吻的水声如此清晰。隔着门板,他们甚至能听见门外工作人员的高声呼喊,这当然是不合时宜的,禁忌的。 但南乙忽然发现,自己竟然非常渴望这个吻,舌尖交缠的瞬间,他终于知道了秦一隅吃的糖的口味,柠檬,很酸。他是怎么忍受这种味道的? 可是很快,那渐渐地就变甜了,越来越甜,顺着舌根淌下去。只是一个吻而已,秦一隅只不过用手掌缓慢地捋着他的脊骨,一截截向上,可南乙浑身的肌肉却绞得发紧,仿佛变成了一条被拧出水的毛巾。 那些被藏匿在纤维之中湿漉漉的情欲和渴求都无所遁形。 [如影随形 辗转难眠] 塑料薄膜里藏着什么,躲在毛玻璃背后的是什么。 他似乎渐渐看清,越来越清晰,视力糟糕到这种程度,都无法再视而不见了。 livehouse传来的乐迷们的合唱,海浪板扑面而来。 [这都是不爱你的表现] 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站在不恰当的房间里,沦陷在不合时宜的吻中,却听懂了这首歌,比现场的任何人都明白。他曾经那么真切地,认定这不是爱。 间奏响起,是低沉悠扬的大提琴,两双难舍难分的嘴唇分离得并不容易,牵出的水线就是证据。 秦一隅低着头,捧着他的脸,又轻轻啄吻了好几下。 南乙还有些失神,直到秦一隅握住垂在他锁骨的拨片。 “这是我的第一枚拨片。”他的语气很轻,“是我送给自己的礼物。” 这唤回了他的一部分思绪,南乙垂眼,望着上面手工刻下的痕迹,和自己打的那枚孔隙。 “你也是我的礼物。”秦一隅低头,吻了他薄薄的眼睑。 再推开门时,两人都显得有些心虚,秦一隅的表情就很不自然,仿佛在故意和身后的贝斯手装不熟,南乙脸上则看不出太多破绽,他一向如此。 但他手里的琴却暴露了一切。 原本想拿自己的备用贝斯出来,以作掩饰,可走了没几步却被回头的秦一隅发现不对。 “这不是你的琴。”他笑得无奈极了。 南乙一低头,琴颈上的标签还在晃动,上面分明写着[尤引]两个字。 就这样,秦一隅忍着笑,看着一脸冷漠的贝斯手像个机器人那样转身,回到储藏间,再出来时他什么都没拿了。 身边两个工作人员跑过去,秦一隅拽了一下他的胳膊躲开。 “琴呢?” “不拿了,又不用。” 这还是秦一隅第一次见南乙生闷气。 “你好可爱。”他凑近小声说。 他以为会被捂住嘴,但没有。 南乙仿佛充耳不闻,什么举动都没有,甚至站得离他有些远。 重复的尾声唱段传来,很轻柔,对他而言,仿佛警世箴言。 [这都是不爱你的表现] [错过是我应得的惩戒] 口是心非的歌词,点着口是心非的人。南乙攥紧了手,他清楚地意识到情感的变化,又不想承认。目前的关系是安全的,可以接受的,爱这个字太沉重,像诅咒,他只想拒绝。 多亏了A组的live有接近6分钟,他们回去时刚好遇到从观战厅离开、前往后台准备的B组大部队。 一向很没有眼力见的迟之阳此时忙着帮绣眼抬着长长的裙摆,认真到近乎虔诚的地步,因此没大声喊“小乙你回来了”,这让南乙很感激。 他们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不过是一支大型乐队里两个合作的乐手,隔着微妙的距离,悄悄跟在大部队最末尾,来到后台。 所有设备配备完毕之后,A组采访也差不多结束。 三分钟后,A组离开,主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下面上场的这一组是本轮live演出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 幕布拉开,秦一隅毫无避忌地拉住了南乙的手腕,带着他走向全黑的舞台,还没开始,台下就出现很多乐迷的尖叫声,喊他们两个名字的最多。 这令秦一隅莫名产生一种愉悦感,因此也顺便忽略了一部分不和谐的刺耳声音。 他反而有点感谢骂人的人带上了秦一隅三个大字,免得被南乙听去,还误以为是对他不满,听了伤心。 B组的乐手多,灯光调度比别组更加复杂,每个乐手的位置都必须和彩排一样,有一点偏移都会影响效果。花了足足一分多钟,他们才各自就位。 舞台黑暗时间过长,也引发了台下一部分人的不满。 “快点啊!怎么这么慢!” “别组都很快啊,不会一开始就出错了吧。” “吵什么吵?赶着投胎吗这么一会儿都等不了?” 前面两场live都可谓是珠玉在前,有了对比,后出场的他们本就扛着巨大的压力。而此时此刻,观众池的声音愈发嘈杂,这似乎并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秦一隅站在立麦与非议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来,砸到他肩膀,最后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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