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一点,谢濮以为自己就要得到爱了。 但一切都是骗局,他是落入蛛网的小虫,靳隼言将他捕获,却不彻底吞噬,反而囚困着他,欣赏他痛苦却无法逃脱的模样。 他的人生好像陷入了某种怪圈,一次次重复被抛弃的结局,唯一爱他的母亲最终离世,他短暂拥有过的猫也离开了,现在,靳隼言也要丢弃他。 世界以一种近乎直白的方式告诉他:你永远不会得到爱。 更可悲的是,即便如此,在面对靳隼言的时候,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靳隼言误会了他喜欢的对象,不过这样也好,谢濮想,或许靳隼言说得没有错,他就是犯贱。 驶出一段路,经过一个小公园,里面树木葱郁,能听见鸟鸣声。 谢濮收回思绪,问:“可以去公园里走一走吗?” 话脱口而出,然后又是后悔,他已经没了行使愿望的权利。 但靳隼言真的把车停下来,这下轮到谢濮不知所措,自从渡洋那晚以后,靳隼言对他太温柔了。 公园门口有卖甜筒的小摊贩,谢濮买了两支,一支递给靳隼言,“请你吃,谢谢你上次给我买的冰激凌。” 虽然不知道靳隼言给他买冰激凌的目的是什么,那些冰激凌最后也没有被吃掉,但谢濮还是想要感谢靳隼言。 靳隼言眉头微挑,像是开心,接了过去,“阿濮这几天好乖。” 谢濮很轻地笑了一下,他想,就这样吧,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他做到足够听话乖顺,等靳隼言玩腻以后,他们还能互相保留下体面。 这个时间并不算太热,他们沿着小路走,前方有人在放风筝,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再往前走,是个人工湖,里面养了几只天鹅,此时正有人站在桥上投喂食物,靳隼言看到了,转头问:“要不要过去喂天鹅?” 谢濮的书桌上贴着天鹅贴纸,想来是喜欢这种动物的。 谢濮摇了摇头,之所以想来这个公园,是想到了一些从前的事情,那时候每次不想回家,他都会把时间消磨在这里,因为太孤独,还给每一只天鹅都起了名字, 过去这么久,以前的那几只天鹅应该都已经死了,现在去喂也没有任何意义。 “阿濮不喜欢天鹅吗?” 谢濮想要解释,还没开口,身后突然蹿出一个小孩子,速度很快,径直摔倒在他脚边。 应该很疼,不过小男孩没有哭,只是呆住了一样,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昨天长淮下过雨,地上还很湿润,他身上本就不干净,现在看着更脏了。 谢濮以为他没力气起来,蹲下身把他扶起来,不可避免的沾了一手泥污。 靳隼言很不满,“你管他做什么,手都脏了。” 身上没有纸巾,他索性脱了外套给谢濮擦手。 那件外套即使是不识货的人看了也会觉得昂贵,谢濮哪能真的用它擦手,往后躲了躲,“我还是……” 靳隼言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拽住他,一手拿着甜筒,另一只手十分细致地擦掉他手上的脏污。 一旁的小男孩像是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刚才摔倒都没哭,这会儿反而哇的一声哭出来。 谢濮感觉无措,也没有哄小孩的经验,只会干巴巴地说:“别哭。” 靳隼言被吵得皱眉,很不耐烦,“别管他,我们走。” 他从来都是漠然的性子,只是有时候谢濮会因为他的温柔而产生错觉。 谢濮迟疑一下,蹲下身问:“小朋友,你爸爸妈妈呢,怎么就你一个人?” 小男孩还是哭个不停,脏兮兮的手往脸上抹了抹,很快出现一个大花脸。 谢濮看了眼手中还没来得及吃的甜筒,想出办法,“别哭了,这个甜筒给你吃好不好?” 小男孩的哭声顿了顿,目光落在谢濮手中的甜筒上。 “不许给他。”靳隼言不答应,“你自己都没吃。” 原本快要不哭的小男孩又哭了起来,谢濮叹口气,无视靳隼言的话,把甜筒塞进小男孩手里,“给你吃,别哭了。” 小男孩抽抽噎噎,脸上的眼泪还没擦干,但张开嘴在甜筒上咬了一口。 小小年纪就这么心机,靳隼言看透一切,把手里的甜筒塞给谢濮,“你吃我的。” 谢濮一愣,“没关系,我再去买一个就好了。” 那能一样吗,门口的小摊贩都说了,这是今天最后两个草莓味的,靳隼言想着,拽住小男孩的后衣领,把人拎到旁边,警告说:“不许再跟着。” 他早就发现了,男孩从他们进公园起就跟在他们后面,一看就是不怀好意。 男孩听了靳隼言的话,倒没有被吓到了,他转了转眼珠,迈开短腿跑到谢濮身后,怯怯地扯住他的衣袖,“哥哥,我害怕。” 靳隼言一哽,然后看见谢濮的表情更加柔和,问道:“小朋友,你的爸爸妈妈呢?” “我叫朗朗,哥哥叫我朗朗吧。”朗朗的哭腔还没散,声音瓮声瓮气,“我没有爸爸妈妈。” 谢濮沉默,斟酌片刻才继续问:“那你的家人呢?” 朗朗摇摇头,不说话了。 他在身上翻了翻,翻出一个小布口袋,给谢濮看里面的东西,“哥哥,我们去喂天鹅吧!” 他拉着谢濮走到湖边,把布袋子里的食物分给谢濮一半,手指指着介绍说:“哥哥你看,这些天鹅都是我的朋友,这只叫花花,这只叫七七……” 他把所有天鹅都介绍了个遍,扬着下巴很骄傲,“我都记得!” 湖面上,几只天鹅低头啄食,并不争抢,姿态优雅,谢濮在其中看见了“老朋友”的身影,虽然已经年老,但它们还活着,真好。 眼睛有点酸,他还是开心地笑了,“朗朗真聪明。” 得到夸奖,朗朗转头,冲他们身后的靳隼言吐了吐舌头,得意极了。 靳隼言脸色更黑,生出带着谢濮立刻离开的念头。 可谢濮望着天鹅弯了眼睛,他又觉得恍惚,谢濮好像很久都没有笑得这样开心过了。 将谢濮笑容带走的罪魁祸首,是他。 喂完天鹅,还是没有等到朗朗的家人。 走回公园门口,谢濮正打算去派出所报警,就有人跑了过来。 是一对夫妻,年轻妈妈激动地抱住朗朗,一边责备朗朗偷跑出来,一边对谢濮道谢。 谢濮诧异地看向朗朗,“你不是说……” “对不起,哥哥,刚才我骗你了。”朗朗扭着衣角,像是赌气,“反正他们总不陪我,有没有都是一样的。” 年轻妈妈抱他抱得更紧,道歉说:“爸爸妈妈最近太忙了,以后一定多陪你,好不好?” 一旁的爸爸也连连保证,“爸爸这周就带你去游乐园,玩一整天!” 朗朗还是扁嘴,拽了拽谢濮的衣摆说:“哥哥,你蹲下来一点。” 谢濮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蹲下身去。 “哥哥,我没有朋友,没人和我一起玩,谢谢你陪我喂天鹅。”朗朗小声说,然后问,“哥哥,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嘟起嘴巴凑近谢濮的脸颊,但是没碰到,一只手挡在他前面。 靳隼言表情很凶,“不许亲。” 朗朗很生气,“大坏蛋!你好讨厌!” 靳隼言被骂像是被夸了,得意地挑了下眉毛,“就不让你亲。” 谢濮夹在一大一小中间,想要阻止他们吵架,但靳隼言将他的视线挡得严实,嘴角的弧度很促狭,无声说:“只有我能亲。” 在这一瞬间,谢濮产生了靳隼言也在喜欢他的错觉。 …… 只是错觉罢了。 目送朗朗和父母离开,快到傍晚,微风泛起,吹起柳树的细长枝条。 谢濮蹲得太久,起身时头有些晕,被靳隼言一把搂住。 温度自腰间蔓延开,他说:“甜筒没能吃成,下次再请你吧。” 其实没关系,靳隼言根本没有吃过这种东西,所以不知道味道如何,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喜欢,但谢濮买的似乎不一样,他点头,“好,我记得了。” 站在太阳下,谢濮舒展开身体,这些天来发生了太多事情,今天是他难得的轻松。 他陪着朗朗喂天鹅,就像跨越了时空,和过去的自己站在一起。 那个孤独的男孩终于得到了陪伴。 ---- 求关注作者专栏(。ˇεˇ。)
第45章 父子/祖孙 茂庄东堂,佣人放下沏好的茶,然后退到屏风外。 靳家有自己的茶庄,每年最上等的一批茶都是靳文东独自享用,一头争霸天下现已衰老的雄狮,试图用这种可笑的方式证明自己依旧大权在握。 淡雅茶香散开,靳律移开目光,可能是身体里有一半外国人的血脉,他对喝茶这件事并不感兴趣。 靳文东喝了一口茶,同他闲话似的开口:“你母亲最近怎么样?” 靳律面不改色地回答:“托您的福,她最近很好,听说还交了男朋友,比她小八岁。” “八岁?”靳文东笑了笑,“你母亲跟我的时候也才十八,她那时候刚来中国,中文说得不好,我每次带她出去,她都会闹出笑话,不过我就喜欢她天真的样子,偶尔闯点小祸也没什么,对了,你母亲最擅长做甜品,你应该吃过不少吧?” 靳律说:“吃过几次,但母亲现在已经很少做了。” 靳文东露出怀念的表情,感叹道:“现在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她能生活得开心,我就放心了。” 兴许是自己的情感太过淡漠的原因,靳律一直对靳文东这种人很好奇,他能对所有女人表现出深情款款的样子,实际却是滥情冷漠,上当受骗的人只能自认倒霉,比如靳文东早早去世的原配夫人,也比如近几年才走出阴影的他的母亲。 半个小时后,茶水变凉,靳律无法忍受时间毫无意义的流逝,问道:“您大概不会无缘无故与我闲谈,可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 “是有一个事情。”靳文东像是才想起一般说,“前段时间我安排的相亲被靳隼言搞砸了,他在别墅里养了个上不得台面的情人,嘴上说着玩玩实际却上了心思,再这样下去,他把人宠得登堂入室也未可知。” 靳律眸光微动,“所以您想让我处理掉?” 靳文东叹了口气,“是啊,你们年纪差不多,你看看是劝劝他好,还是用点别的手段,咱们是一家人,这件事我交给你才放心。” “抱歉,这个我做不到。”靳律直言。 靳文东的心思昭然若揭,把这件事推给他,哪怕最后暴露,靳隼言的怨气也都由他一人承担。 做了靳隼言的磨刀石还不够,靳文东还想让他做靳隼言的踏板,榨干他最后一点价值。 可他偏偏不想被人踩着上位。 “有件事一直想跟您说,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如今您的病情已经稳定,靳隼言也已经出院,我再待在靳氏也没有必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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