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谢濮走近,眼镜大爷站起身,笑眯眯说:“谢家小子回来了,最近放假?” 谢濮叫了声冯大爷,说:“今天刚好有空,就回来看看。” “哦哦,这样啊,大爷劝你说一句,你以后最好还是少回来,你爸又惹了人,好几天都不见人影了。”冯大爷尽量小声说话,“你是个好孩子,不能被他拖累。” 谢濮还记得有一次,他被发酒疯的谢存强摁在地上扇耳光,也是冯大爷把谢存强拖走的,这栋小区近年来有些人搬走,剩下的这些老人或多或少都见证过他的狼狈,也都向他释放过善意。 他笑了笑,“谢谢您,我知道了,不过我爸说要把房子卖了还债,他没有卖吗?” 冯大爷说:“你爸那个德行,无赖一样,谁敢买他的房子。” 看来谢存强真的要走投无路了,谢濮觉得可笑,他手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陌生号码的来电,不用接他也知道是谢存强打来的。 说完这些,冯大爷才打量起靳隼言,这小伙子长相好,跟个保镖似的杵在谢濮身旁,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大概人上了年纪就想帮人做媒,冯大爷也避免不了,他问谢濮:“这个小伙子是你朋友?模样俊呦,有没有女朋友?” 谢濮还未答话,靳隼言突然伸长手臂,勾住他的肩膀,对冯大爷说:“不巧了大爷,我早就有了。” 冯大爷点头,“也是也是,你模样这么好,追你的人怕是数不过来呦。” 谢濮怕靳隼言再做出什么大胆的举动,干脆抓住他的胳膊,和冯大爷告别:“大爷,我们先上去了。” 一路走上二楼,谢濮拿出钥匙,他以为谢存强会换锁,但竟然打开了。 入目一片狼藉,鞋架被暴力损毁,上面的鞋子飞散在各处,客厅更是没地方下脚,空酒瓶和外卖盒子堆积成山,沙发上不知道洒了什么东西,布满深褐色的痕迹,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 满屋都是肮脏的霉味。 谢濮并不觉得意外,只是靳隼言这样的人,实在太不合适出现在这里,“你在外面等我吧,我很快就出来。” 靳隼言却抬脚迈过地上的障碍物,朝他伸手,“过来吧,不要滑倒。” 谢濮迟疑片刻,抬手同他相握。 两间卧室,小的那个属于谢濮。 打开门,里面也是被翻找过的痕迹,但要比外面整洁太多。 这是属于谢濮的一方小天地,靳隼言第一次踏足,饶有兴趣地四处打量。 床头贴着几张奖状,从幼儿园到小学时期,有一张上面写着“吃饭最乖”奖,靳隼言想到谢濮进食时脸颊鼓起的模样,对这个奖项的名称很认可。 床旁边是书桌,上面的东西已经凌乱,打开抽屉,是叠摞在一起的几个笔记本,字迹因为时间的缘故变浅,再向下翻,是一张毕业照,年少的谢濮站在角落处,模样青涩。 怪不得面馆的老板娘时隔多年还能认出谢濮,靳隼言失笑,他分明是等比放大的。 他拿着毕业照,想与谢濮分享。 转过身,谢濮站在窗前,背对着他,脸颊鼓动,在咀嚼什么东西。 靳隼言就没缘由的心头一慌,快步上前,强制性地捏住谢濮的脸颊,稍稍用力,迫使他张开了嘴,如愿以偿看到了他嘴里的东西。 绿色的,一片树叶。 靳隼言无可奈可,谢濮总让他产生这种心情,“快吐出来,我没让你吃饱?” 谢濮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听话了。 “靳隼言,你知道树叶是什么味道的吗?” 他突然问,却并不在乎靳隼言的回答,自顾自地继续说:“杨树叶又涩又硬,柳树叶太苦,最好的是榆树叶,很软,嚼在嘴里还有一点甜味,只不过榆树很容易生虫,所以吃的时候要仔细看清楚。” 他很少说这样长的一段话,表情透出旁人看不懂的情绪,靳隼言不喜欢这样,好像谢濮离他很远,他忍受不了,“为什么要吃树叶?” 谢濮低下头,“因为很无聊,就想尝尝树叶都是什么味道。” 他撒谎了。 树叶是用来充饥的,过去弱小无力的时光,他靠着树叶活下去。 所以每到一个新的环境,他都会下意识寻找四周的树木,只要看见树木,他就会获得心安。 “我现在也可以知道。”靳隼言说,抬手伸出窗外,揪下一片柳树叶塞进嘴里,他皱眉咀嚼,然后吞咽,“阿濮说得没错,太苦了。” 他站在光影里,温柔地说出这样的话,眼眸蕴含蛊惑人心的魔力,心动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沉溺。 可为什么偏偏是靳隼言呢,谢濮想,他不该为靳隼言心动。 最后谢濮只带走了一样东西,是他刚出生时一家三口拍摄的全家福。 靳隼言向他征询:“这张毕业照送给我吧。” 谢濮没有拒绝。 小区门口,靳隼言到停车场挪车,谢濮站在这里等他。 日头缓慢西移,街角走过来一个男人,穿着件破旧的红格子衬衫,走路摇摇晃晃,嘴里还在不停咒骂。 谢濮的视线蓦地顿住,连靳隼言从车窗探出头来叫他都没听见。 靳隼言下了车,也看向男人,是谢存强,很早以前,在跟踪谢濮时候,他就知道这个人。 他上前挡住谢濮的视线,“发什么呆,上车了。” 谢濮回神,打开车门坐进去。 靳隼言却没上车,“才想起来,我要买个东西,阿濮在车上等我一下可以吗?” 看到谢濮点头,他循着谢存强离开的方向跟上去。 谢存强喝了酒,但意识还算清醒,他躲债躲了一个多月,到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实在没办法才冒险回来,他在心里盘算,这回一定要把房子卖出去,不然那群人肯定会打死他。 “狗杂碎!都说了会还了,狗娘养的东西!老子都说要卖房了,还不信老子的话,妈的……” 他一路咒骂,突然想起什么,翻出手机划到通讯录,找到谢濮的号码拨打出去。 还是没有人接,他骂声更大,还没等他继续再打,后背被人撞了一下,他踉跄一步,手机也跟着甩了出去。 “谁他妈瞎啊?哪个狗杂碎敢撞老子!” 谢存强梗着脖子转头开骂。 撞人的高大青年一副好脾气的模样,立马道了歉:“对不起,你伤到哪了吗?” 捡起手机,屏幕已经裂了。 谢存强又骂了一句,“你看看,我这可是新买的手机。” 手机是早几年的款式,两侧都被磨得掉漆,他奔着讹人去的,被拆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想到青年立马应了下去:“你放心,我一定按照原价赔偿你。” 谢存强眯着眼睛将青年上下打量了一遍,身上穿的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但是应该很贵,是个可以大宰一笔的主。 他立刻蜷缩起身体哎呦了一声,用上自己拙劣的演技,“不行,我肚子突然好疼,胸口也是,闷得慌,小伙子你看看,被你撞之前我身体可好着呢。” 青年说:“那我叫救护车,赶紧送你去医院。” “不用不用。”谢存强“虚弱”摆手,“小伙子,我看你应该挺忙的,你直接给我钱就行,我自己去医院检查检查。” 青年,也就是靳隼言勾出一个笑,眸子黑黢黢的,“好啊,咱们去那边好好谈谈赔偿数目。” 谢存强因为有钱要到手,立马活泛起来,没细想他的话,也没注意靳隼言带他去的地方是一处死角。 他乐颠颠地跟在靳隼言身后,为了不露馅,每走一步都要哎呦一声。 “我也不管你要太多,但医院做个检查也挺贵的,再说了,我伤得还严重。”谢存强搓了搓手,比出一个数。 靳隼言低笑了一声,活动了一下手腕,“行,多少都行,就是这钱你有处花吗?” 话落,他一脚踹在谢存强胸口。 谢存强根本没有躲开的机会,硬生生挨了他一下,后退两步撞到身后的墙上。 胸口传来剧烈疼痛,方才好脾气的青年完全变了个样子。 谢存强一时没反应过来,等要疼过劲了才张嘴骂道:“你妈的!你敢打我,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 “当然知道。”靳隼言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口,对着他的脸挥拳,“不过是一个杂碎而已。” 谢存强毫无招架之力,顿时惨叫连连,一个劲地求饶,完全不见刚才的嚣张气焰。 靳隼言将他踹倒在地,抬脚用力碾压他的手腕,“你是用这只手打谢濮的吗?” 他背着阳光,整张脸都隐藏在黑暗里,语气也阴测测的,谢存强又疼又怕,浑身都是冷汗,连忙开口解释:“你是谢濮叫来的是不是?他肯定对你说了不好的话,你误会了,我是谢濮他爸!亲爸!我把谢濮从小拉扯到大,还供他上大学,我对他特别好!真的,你一定是误会了!” “对他好?是怎么个好法,是打他还是不给他吃饭?”靳隼言脚下用力,“不说的话,那就全废了吧。” 靳隼言离开的时间有点久,谢濮甚至隐隐有了些困意,正在努力撑着眼皮的时候,靳隼言终于回来了。 他上来的瞬间,谢濮闻到了一股烟味。 “你抽烟了?” 靳隼言眉毛舒展,向上扬了扬,露出很是愉悦的神态,“嗯,刚做了件开心的事,顺便抽了一根。” ---- 点击就看儿婿暴打恶毒岳父↑
第44章 不许亲 很久以前,大学的某个晚上,谢濮见证了一场告白。 昏暗的光、鲜艳漂亮的玫瑰花,年轻人充满爱意的目光万分真挚,他认真羞怯地告白说:“我喜欢你。” 谢濮站在欢呼的人群中,浑身血液似乎都在沸腾,沉寂压抑的心脏在皮肉下发出叫嚣,他空荡的身体感到羡慕、渴望,还有不能忽视的嫉妒。 为什么他不能是被喜欢的那个人? 为什么他不能被爱? 那天开始,他想要独一无二的喜欢,即使当时的他还不懂到底什么是喜欢。 然而世界总是荒诞,在他无数次自我厌弃、认为自己永远得不到爱时,他突然明白了喜欢的含义——在他失去小指醒来的时候、在弥漫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在靳隼言将吻落下来的瞬间,他心跳不止,因靳隼言而心动。 人生中的第一次心动来得太迟、太热烈,将他所有理智燃烧殆尽,出租屋内,听到靳隼言的问题后,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吐出喜欢二字,然后奉上自己的身体,只盼望靳隼言的垂怜。 在疼痛与欢愉之间,他以为自己得到了靳隼言,但他错了,第二天清晨,靳隼言还是离开了。 四院重逢,他不敢再奢求太多,只想着能离靳隼言近一点就好了。 起初他是这样想的,可靳隼言竟然没有怨恨他,甚至与他毫无芥蒂地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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