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和他说是为了什么更好的生活,对欲望这种东西缺乏到一定程度的李恩年来说,他没什么更好的生活可言,给他钱他都不知道做什么,上网吧窝一辈子他也能过。 是宋鹤一勉强把那两个支离破碎的字帮他粘起来,组合成一个名为“生活”的东西迟到地放在他那片荒芜的青春中。 可是他就生活了那么一段时间,随着宋鹤一的离开,这两个字又变得分崩离析了。 他似乎经历了很多,可惜到现在回头看过来,他除了一身生长的痛苦,什么都没有留下。 。 另一边的宋鹤一,挂断了电话,直接就关了机。 拔出电话卡,顺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一阵火车长鸣的声音响起,一直有点冷淡的宋玉羊看着宋鹤一都忍不住道:“太狠了。” “不狠他怎么恨我。”宋鹤一努力把自己的眼泪憋了回去,故作冷静道,“不恨我他怎么开始新生活。” 他真的像他答应席雅娟那样,办事很令人放心。 宋玉羊看着这几天都一滴泪没落的宋鹤一,心里忍不住有点担心:“鹤一,你没事吧?” 宋鹤一没说话,拖着行李箱和宋玉羊继续往车站走,路过了车站前的广场,有刚放学的小孩子被妈妈领着回家。 他听见其中一个妈妈领着她的女儿,温柔的问道:“囡囡今天在幼儿园都学了什么呀?” 小女孩高兴地答道:“唱歌!” 那个妈妈歪着头,很惊讶的说:“什么歌呀,能唱给妈妈听听吗?” “好呀好呀。”那个小女孩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离多。” 稚嫩的童音在耳边响起,走路走到一半的宋鹤一突然停下了。 “姐。”宋鹤一好像终于忍不住了,拽住宋玉羊。 宋玉羊转过身,看见宋鹤一头埋得低低的,眼泪正止不住的往下流,“姐,我发现我好喜欢他,我真的好喜欢他,我该怎么办?” 他对李恩年的感情始于愧疚,终于责任。总是他让着李恩年更多,也总是李恩年需要他更多。 可是到真正分别的时候他才发现,他已经很喜欢很喜欢李恩年了,喜欢到骨子里,将其融成了血肉的一部分,再也改不了了。 但宋玉羊什么也说不出来。 宋玉羊回身把宋鹤一抱进怀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没有怎么办。 能怎么办呢? 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人生这样的事太多了。 生离死别本来就是人生要修行的课业之一,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稀松平常,避无可避。 他们能做的,也只有哭完了,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接着往下走,把这件事永远藏进心里,扎成一根刺,化成脓,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拔出来看一看,流着眼泪缅怀一番,或是怅然地感叹。再重新插回去,在岁月的一次又一次重复中磨练成伤疤,刻骨铭心,化成永恒。
第40章 七年后,国际机场。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身量可观的青年人正扶着一堆半人高的行李。 青年人带着一副墨镜,略长的头发被一根小皮套松松垮垮地绑着,小麦色的皮肤和挺直的鼻梁让人时刻质疑他的亚洲血统。 年轻人似乎在等人,一个手扶着行李,一手不断的划着手机屏幕。 其间有不少男男女女拿着来和他搭过讪,但都被年轻人局促又礼貌的笑容婉拒了。 过了许久,终于有一个不加收敛的呼喊声打破了这个场景:“李!我在这!” 来人是个漂亮的外国男人,比那个青年还高出一块,长着一头金色的卷毛和一双碧蓝的眼睛,十分熟悉地搭到那个青年人的肩上,操着一口语调略微奇怪的中文,有些暧昧道:“还是你好,就你愿意等我。” “我都被导师绑给你了,不等怎么办?”年轻人无奈地扯了下嘴角,右侧脸泛起一个浅浅的酒窝,无视对方的撒娇,油盐不进道,“你的行李,自己拿着。” 说着就把那半人高的行李都推给了那个外来小金毛。 “诶!我是为了你才远渡重洋来的!”撒娇失败的小金毛有了一丝受挫的失落,随后又很快的恢复道,“你怎么突然戴墨镜了?我记得你不爱戴这些东西。” “纬度低,阳光晃。”年轻人摘下墨镜,露出了一双深邃的眉眼。厚重的睫毛短而浓密,好像画了一道深色的眼线。 那是一副立体度很高的亚裔面孔,像是一张古老的油画,年轻的的面孔上竟然生出几分油彩的厚重感。 原来不是外国人。 眼看着人来齐了,一位小秘书开着车来专门接送二人,一见面就笑着问道:“两位旅途辛苦,请问是李恩年先生和阿纳托利先生吗?” 李恩年笑着点头,应了声“是”。一旁的小金毛道:“小姐姐叫我托利就好。” 秘书小姐姐笑了笑,一边开车一边对后面二人道:“刘首席今天有演出,安排我先送两位到酒店落脚,随后去教堂看看演出场地,晚上在带您二位和刘首席见面吃饭,两位看这安排可以吗?” “当然可以当然可以!”那个叫托利的小金毛话不少。 李恩年不爱说话,事也不多,一路上就沉默着听小金毛和那个小秘书聊天,等到酒店的时候,托利已经聊到要和小秘书互认姐弟地步了。 李恩年懒得看托利在那四处撩,不声不响地换了自己房间的房卡,率先进屋歇着去了。 房间是标准的客房,称不上大,胜在干净,该有的东西都有,一拉开卧室的窗帘,能看见窗外映着灯火的江景。 李恩年捧着一杯白开水靠在窗边,开看窗外的江水发呆。 他已经七年没回过这个国家了,冷不防有点陌生。更何况这还是一个与他生长的北方小城大相径庭的南方城市,他难免更不习惯。 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让李恩年有一种恐惧,他怕这种环境让他不合适宜的想起一些不该想到的事,怀念不应该怀念的人。 一想起这个,李恩年心里更难受了。 草草喝完了一杯水,李恩年也没心思再看江景了,索性拉上窗帘,看着天花板数鸭子睡觉。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可能是怕什么来什么,下午托利看着一直捏眉心的李恩年问道:“没休息好?” 中午只睡四十分钟还能梦见不该梦见的人,能休息好就怪了。 然而李恩年只是笑笑,道:“没事,应该是时差没调回来。” 李恩年是被刘佳慧拜托来的。 据刘佳慧说这有座老教堂翻修,需要个小唱诗班。 刘佳慧他们主要是管弦乐团,没有会大键琴的。李恩年在国外修过羽管键琴,又刚好赶上李恩年回国,刘佳慧就连哄带骗的把李恩年领来了。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英国人建造的一座教堂,由政府出钱翻修。”小秘书向李恩年两人介绍道,“至于改成什么样还没定论,不知道是改成小音乐厅之类的景点还是延用教堂的功能,所以二位的演出可算是这个教堂翻新后迎来的第一场演出,很多人十分期待呢。” 教堂的确处于刚刚翻修完的状态,还有一些收尾工程没有做完。来来往往有很多都是搞工程或者是接洽项目的人。 教堂不大,和传统的小教堂没什么区别,沿着两侧的旋转楼梯可以上到二楼和三楼。 李恩年嫌楼下吵,独自沿着两侧楼梯往上边走边参观。 按照教堂设计,楼上通常是唱诗班和文化室,不过这种用法渐渐淘汰了。 李恩年顺着楼梯刚到二楼,就听见一个开着门屋内传出了说话声:“小宋总,这个麻烦你看一下?” 熟悉的姓氏让正在参观的李恩年心头一紧。 他一边想着不可能这么巧,一边在心里把百家姓过了一遍,想了想百家姓中有没有同音的姓氏。 处于对这个姓氏的厌恶,李恩年想转身下楼。然而李恩年还没有来得及离开,目光就已经高于理智不由自主地望了过去,随之而来的,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个人只漏了半个身子,但一眼望去整个人的气质没变。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套休闲西装,带着一副金丝眼镜。白皙细长的手指握着文件,沿着袖口看去,一只黑色皮带的腕表盖住了手腕凹凸。 由于离得太远,看不清表是什么牌子的,但是能感觉到那个人在浅浅地笑,带着一种客套的礼貌。 李恩年默默想算来他已经是快三十的人了,竟然像吃了防腐剂一样,还有着少年抽条的身形。 那个人面前有个小姑娘在和他说话,是刚刚给他递文件签字的那个人。年纪不大的样子,不开窍的李恩年隔八丈远都能看出那小姑娘眼睛里的崇拜和爱慕。 李恩年僵在原地,血液一下子倒了回了心脏,好像身陷冰窟一样,全身上下冷得动弹不得。 他以为他会愤怒,会暴躁。可没想到真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竟然还是难过和恐惧占的更多。 “李!”托利似乎发现李恩年没了,沿着楼梯扑腾扑腾就找上来了。 在偷看的李恩年吓了一跳,连忙藏到楼梯后面,冲楼梯下面的托利比了个“嘘”,然后逃跑似的下了楼。 “怎么了?”托利看见李恩年这幅表情吓了一跳,以为李恩年出了什么事。 李恩年也不知道是当年受宋鹤一影响,还是在国外混的,人虽然还是有点倔,但胡邹八道的本事上升了一个层次,正了正神色张口就来道:“楼上是休息区,小声点,别去打扰了。” 李恩年的脸撒谎来非常有欺骗性,托利一下就信了,连忙噤了声和李恩年一起下楼了。 李恩年都说不出来他的恐惧从哪来,尽管他不理亏,但是他真的没有勇气在那种场面和宋鹤一碰面,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之后的李恩年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发呆。 。 在李恩年走后,那个拿着文件的男人默默转过身,看着刚刚传出动静的楼梯口,一言不发。 “学长?学长?”那个小姑娘连叫了他两声,把那个人的意识叫了回来,小姑娘含羞带怯地忸怩了两下问道,“那学长你今天晚上?” “我今天晚上和刘首席有事要谈。”那个男人在小姑娘说之前就开口道,“商量一下乐团的演奏场地。” 无懈可击的理由。 那个小姑娘眼看被打断了,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磕磕绊绊地应了一下是,拿着文件失落的离开了。 。 当天晚上,刘佳慧突然抽不出来空,把李恩年两人安排给了小秘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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