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中间隔的那条河太宽太广,不止距离,不止相离,还有身份,还有世俗。 曾钰灵之前说余子奕暗恋自己的时候,自己难道看不出来一丁点儿吗。其实不然,但元洹怕,不敢认。 万一,只是这个盛夏呢。 以后该怎么办呢。 或许该飞蛾扑火不计后果,或许该处处留意把握分寸。 元洹不知道。 他想尽力对余子奕好,像好朋友那样,不跨越那条红线,却总是忍不住。 得到了一点关心,一点在意,就想多要一点。 这些年来他以为自己淡漠了感情,其实没有。余子奕轻易就能掀起他心中的万丈波涛。轻轻一粒石子,并不像表面那样只溅起一点涟漪。 不想止于朋友,更不想说再见。 元洹觉得,自己其实也有些愧疚。 对余子奕好,似乎是种本能,他会信任,会依赖。他先定下与余子奕的好朋友关系,再借着这个名义让对方在意他,觉得自己离不开他所以格外爱护。 太复杂了。 接通语音,那边声音略显疲惫,话却还带着点笑意:“谢谢元同学唱的生日歌。” 一片黑暗中,余子奕的声音格外清晰,元洹熄掉屏幕,开口有些沙哑,毫不在意地说:“没事儿小余同学,你前两年不也给我唱了嘛。” “元老师还不睡觉?”余子奕轻笑一声,还有轻微的拖鞋落地的声响。 元洹抛弃杂念,将手机放在耳边,闭上眼小声地说自己刚改完PPT马上睡,又问余子奕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明天晚上了,早上要彩排。生日会三点开始,五点过完流程,应该还要和他们聊会儿天。” 他今天和元洹吃完饭就和小林一块儿去了机场,飞回C市。八点的票,到家快十二点,家里有他托他哥买的东西,所以得回一趟。 这几年家里关系缓和了不少,他爸妈又好得跟新婚一样。 桌面上放着两个礼品盒,余子奕打开其中一个看了眼。 这是前段时间让他哥出差时帮他带回来的巧克力。 手工白巧,葡萄味儿的。 元洹喜欢葡萄味的东西,从高中开始就是。所以他的洗浴用品和香水都跟葡萄味沾点边儿。 有些幼稚不合人设,但余子奕不在意。 如果不是这个味道,元洹上次才不会抱他呢,还说他好闻。 将这个盒子轻轻盖上,余子奕从抽屉里翻找自己柜子的钥匙,继续道:“大概六点出发去机场,买的是七点半的票,大概快十一点才才能到酒店。” 元洹听着对方温和的嗓音,快要睡着,听这紧凑的安排,皱了皱眉,也只是做出评价:“那你晚饭得在路上吃了。” “好像是,晚饭变宵夜了。”余子奕顺着他的话讲。他根本没打算吃,行程越满越赶他越不想吃饭。 “那你要来跟我吃个宵夜吗?”元洹撑着睡意问。 回来都已经是晚上的话,还算生日当天,可以当面给余子奕庆个生。 弥补一下自己的缺席。 那边有几声轻响,元洹没在意,只听到余子奕有些惊喜的语气:“可以吗?” 元洹心里想,怎么不可以呢,你怎么样都可以。那就做个长寿面吧,长寿面怎么做来着。有点心意吧,就从和面开始。厨房里有面粉吗,好像有…… 嘴里毫不含糊:“可以,如果不介意需要寿星自己洗碗的话。” 浓浓的困意袭来,他说话都变得有些慢吞吞,仿佛下一秒就会睡着。 余子奕听出元洹的困意,放轻了声音:“好,那我明天到了就来,先睡觉吧元老师。” “晚安……” “晚安元洹。”余子奕说。 “……余同学。” “嗯?”余子奕问。 半响没得到回复,他才意识到这应该是和晚安一起的。元洹对他说:晚安,余同学。只是太困了,被他打断后拆分了。 眼中的疲惫瞬间被融化,他小声诉说: “晚安,小元老师。” 目光再次落到找到的钥匙上,余子奕呆坐了许久,深邃的眼里漾起一抹温柔。 那是元洹带来的,独属于元洹的。 拿起手机,发现语音还未挂断,他有些舍不得挂断了,只是关掉麦。余子奕用钥匙打开衣柜里被锁上的抽屉。 钥匙孔上插着一把独零零的钥匙,钥匙上挂着一串圆环钥匙扣。 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盒曲奇饼干铁盒,是他高一上学期带回来的,元洹送他的众多礼物之一。 他取出铁盒,掀开封了几个月的铁盖。 各色的纸条映入眼帘,其中绿色最多,全被折叠成正方形。 纸条内夹杂几张三寸小照片,其中一张是带着些爬山虎的白痕小鱼。 余子奕随意取了几张拆开。 [○:我好困] [这个代课老师好好笑,他一直看我我不敢说话了,听说他整人有一套] [妈耶,他们好惨,哈哈哈哈脸贴脸一节课] [好饿,等会儿去二食堂吃糖醋排骨吧] 又过了片刻,余子奕才合上铁盒,对手机里的元洹说了声晚安,挂掉语音。 作者有话说: 小鱼也是条深情笨鱼 第33章 第 33 章 有些时候单双周的课程不一样,就比如这周二给元洹排了一节晚课。 安院最后一节课开始时间是六点五十。 所以元洹早在昨晚就关掉闹钟,决心睡到自然醒。 他正在做着一个常见噩梦,他以第一视角感受了一场惊心动魄。阴沉的房间内,房门正在被敲响。 与此时此刻耳畔的咚咚咚声重合。 元洹微皱着眉头,试图从梦中醒来。 猝然间,房门被拧开,室外透进一层白光,紧跟着一道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元子,起床,哥们给你带饭了。” 元洹的手臂胡乱挥了一瞬,蓦地睁开双眼,猛然直起身来。 见元洹这副样子,曾钰灵大大咧咧地走到床边捏他的肩膀:“快起来,吃完饭我还要上班。” 知道元洹有点小洁癖,他没坐到床上。 垂眸看着这愣神的人,一下一下的捏着舒缓对方不想表现出惊恐。 肯定是又做噩梦了。 元洹总是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并对此有清晰的记忆。曾煜灵曾提过让他去医院看看,元洹坦然拒绝,说自己只是看多了恐怖素材。 才怪。 讲真的,在他眼里,元洹总是很胆小,小时候怕鬼,长大后好些了,但还是会下意识抗拒跟惊悚相关的作品。 比元洹大了几个月,俩人从小又一起长大。 在元洹身上,曾煜灵总有用不完的心疼。 以前的元洹也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孩儿,有爱他的亲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和睦的家庭。 肩膀上的力气轻柔柔的,带着安抚意味,元洹轻轻舒了口气,反手搭上肩上的手,借力起身。 “走吧。”他抹了一把脸,跟有汗珠在他额上附着似的。 回过神后,元洹就忍不住跟曾煜灵呛一口:“曾老板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啊。” 生个鬼的辉。 还要去上班,那就是说现在不是早上八点前就是中午饭点。 昨晚睡得很早,不可能睡到中午。意味着,这是早上八点左右。 曾煜灵也没跟他搭腔,扶着他漫不经心地往餐厅走。 鼻子嗅了嗅,身旁曾煜灵身上穿戴妥帖的西装上覆着清冽的凉意,元洹问:“你不去上班来我这儿干嘛。” “受人之托。”曾煜灵跟元洹坐到餐椅上,任元洹自己吃早点。 “啊?”元洹微微瞪大了眼。 曾煜灵拿吸管插进豆浆盒里,吸了一口,冲他眨了眨眼睛,揶揄道:“你的追求者啊,” 昨晚他收到余子奕的消息,拜托他今天给元洹送下饭守着吃药,回来请他吃饭。 我发小,用你拜托吗? 还没入门怎么就这个样子了? 当时曾煜灵仅仅无语了两秒,就欣然答应,毕竟这也算是喜欢元洹的表现。 本来这两天他也不放心元洹,让他去家里也不肯。曾女士好歹能给他做个饭,陪他聊聊天,不至于一个伤残人士在家孤零零。 但元洹不肯,说有人在,不用。 于是,接收到“人”委托的曾煜灵,起了个大早,买好早饭到元洹家里来。 “……我的,追求者?”元洹手里捏着一个包子往嘴里送,听到这话迟疑了片刻,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木讷道,“你不会是说余子奕吧?” 除了余子奕外,他想不到第二个人。 但余子奕不是他的追求者。 曾煜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你看,你承认了。” 两人视线对垒,曾煜灵眼眸中闪过小小得意。 看吧,我就说了他对你有意思,你也知道,你看你第一时间就想到他了不是吗? 元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你等我再确认一下。” 确认什么他没说,曾煜灵也没继续问,他知道今天的敲打已经完成了,无需再多言。 早饭元洹没吃多少,吃了两个小包子就没再动,跟曾煜灵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饭后,曾煜灵烧开水从冰箱取出一包中药加热,剪开包装将褐黢黢的苦味液体倒入杯中,走出厨房递给元洹。 见对方双眉紧皱、捏着鼻子、闭上双眼,大有酒桌上吹一瓶的气势喝完药。 曾煜灵接过杯子,回到厨房冲洗干净就往门口走:“走了啊,中午想吃啥给我发消息,我快迟到了。” 元洹摆摆手表示不想再见他。 门口的人换好鞋,身姿挺拔、昂首挺胸地离开,仿佛自己做成了一件大事。 元洹困得有些厉害,白天又没课,决定继续睡觉大业,给自己安排一个回笼觉。 手机还在床上,刚才没带出来。 他翘起一只脚,单脚跳到卫生间洗漱,随后回到卧室。 卧室内还是一片暗沉,关上门就能隔绝外界的阳光,坐在床边看见手机里的消息,元洹眼里泄露出笑意。 [傻鱼]:元老师,今晚吃什么啊?[小鱼疑惑.jpg] 元洹躺上床,侧了个身,回他:长寿面。 那边很快回来一条消息:能做清汤面吗? 余子奕属于北方人,口味比较清淡,但在安城后,吃他做的重口的菜时好像也没什么不适。 他还没来得及回复,那边就回过来了第二条消息:我就想吃清汤面,放点生抽和葱花就好的那种。 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两个。一个是想说,我口味淡,不想吃那些重口的面;另一个是想说,我不想你受伤还那么累,弄最简单的就好。 元洹琢磨着余子奕是哪个意思。 很快第三条到达:或是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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