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来说也没太大区别,到哪都是别人的家,他都是多余的那个就是了。 前段时间陆深刚搬完一次,每天听着熟悉的论调,和陌生的家庭强行建立联系。 别说是搭理人,陆深简直是连社交的兴趣都没有。 他猜到自己的封闭状态可能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一些人,但他也懒得再去理会了,反正大多数同学之间也就那么几年情谊。 他对绝大多数同学都没什么印象,但池昼不一样。 此人主动找他说过好几次话,用的都是拙劣的搭讪方式。 陆深事后回忆起那张漂亮又真诚的脸,猜想大概是没有人拒绝过他,如此拙劣也能大获全胜,所以根本无需更新搭讪技巧。 陆深事后想想也有点愧疚,只是他已经错失了机会,池昼后来也没再找过他,他想补救都不知从何下手。 没想到今天这里偶遇了。 池昼看见陆深,连忙瞪大眼睛防止打转的眼泪掉下来,捡残骸的手都停了,甚至想马上挖个坑把它们埋下去。 陆深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走上前去。 他本想近距离看看这无人机还能不能修,可它牺牲得太壮烈,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回天乏力了。 他转头看见池昼眼眶有点红,问:“你要哭?” 池昼都无语了,这不明显的吗。 但他不太想在陆深面前掉眼泪,咬牙把眼泪憋回去了,“你能不能走?” 池昼这句话本意是带着刺的,可说出来莫名有点软,尤其是最后一个字还转了调,听起来像撒娇似的——虽然他自己没这么觉得。 陆深觉得他可能是想一个人哭会儿,点点头走了。 等陆深真走了,池昼象征性地为自己斥巨资购买的第一架无人机掉了两三颗珍珠,接着反倒哭不出来了。 他一边摆弄他的无人机尸体一边面无表情地想,让陆深走他竟然还真走了,这人到底干什么来的? 没想到过会儿陆深又回来了,手上拿着一瓶可乐,递到他面前。 陆深不是随便买的,他猜想池昼是喜欢可乐的。 因为他记得他这些天下课撞见池昼和他的兄弟们去小卖部,他们手上拿着的都是可乐——说来奇怪,也不知怎么就那么巧,这段时间总能在各种场合碰见池昼,想记不住都难。 陆深回来时见池昼眼睛还红着,像只准备咬人的漂亮兔子,也不知是哭过了还是还没哭。 陆深试图缓和气氛化解他的悲伤,于是言简意赅地讲了个谐音梗安慰他:“炸机,可乐。” 说完他自己先觉得好笑,低头轻笑了声。 池昼第一反应:他嘲笑我。 陆深的到来比任何安慰都来得卓有成效,池昼的注意力成功从他的无人机残骸上转移了。 他的眼眶还是红的——但眼泪已经被烧干了,纯粹是被气的。 好你个陆深,平常不搭理人,一搭理人就是想找事是吧。 后来又不知从哪里听说陆深已经考到了无人机驾驶证,池昼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观点:陆深那天果然是在嘲笑他炸机! 那天之后“陆深”这两个字彻底被划入了宿敌的行列,池昼开始跟陆深,什么事都要比一比,夸张到就连早上迈进教室门都要抢先一步。 池昼虽然是在“暗自”,可他的心思明显到让人感觉不出来都难。 早上进教室门的时候陆深瞥了眼紧随其后的池昼,刻意在教室门口停了停。 不出他所料,池昼抓住机会一个箭步上来,擦着他和门之间的缝隙抢先钻进了教室。 陆深:“……” 陆深不知池昼旺盛的胜负欲从何而来,他抽空回想了一下他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位,极其罕见地在这个问题上思考了一分钟,答案是没有。 池昼每天都在暗戳戳地膈应陆深,殊不知他幼稚的行为对陆深根本构不成什么影响。 陆深每天早上掐好点慢慢挪到教室,不出意外都可以等到一阵风从他侧边呼啸而过。每到这种时候,他都在想一个问题。 ——池昼自己有没有想过,他的幼稚行为不像,倒像是……开屏似的?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天意弄人,还是他们之间真有点斩不断的孽缘存在。 池昼想跟陆深做朋友的时候两个人位置隔得远,池昼彻底把陆深当成死对头的时候反倒总有机会碰上。 他们的实验课不是按照教室位置坐的,老师排了新的表,贴在实验室讲台上。 池昼还没走过去,石头已经率先挤进去又跑出来,挤眉弄眼地撞了撞池昼肩膀。 看他这激动劲池昼还以为他跟班长分到一起了,结果这小子张嘴就是一句:“你和陆深坐一起耶,这什么缘分。” 池昼:“……” 还能什么缘分,这他妈的是孽缘。 池昼被迫和陆深分享同一台显微镜,玻片都已经放到载物台上,他们俩愣是没一个人动。 陆深是在等池昼先看,因为这些天池昼最喜欢跟他争先后,这次应该也不例外。 池昼也在等陆深先看,他打算以不变应万变,等陆深看的时候再见机行事、先发制人。 等了一会儿,没见什么动静,而此时隔壁桌都已经对好光看见细胞壁了。 池昼心说陆深这狗比还真是够谨慎的,这样等下去,说不定到下课他们俩还是没人摸那显微镜一下。 陆深没想到池昼这回突然不争了,心里还有点奇怪。 最后他俩都在心里拍板不等了,同时将脑袋凑到目镜跟前。 两颗脑袋火星撞地球似的碰到一起,从某种程度上说倒也算是一种默契。 实验课乱哄哄的,观察完了的人满教室乱窜,甚至还有的人没有跟着观察,在里面浑水摸鱼玩别的。 老师管得头疼,于是挑了进度最慢的一组杀鸡儆猴。 万万没想到整个班级里进度最慢的还不是那些浑水摸鱼的,而是默契到毫无默契的池昼和陆深这一对。 “你看吧,我帮你调。” “黑的,你把玻片藏起来了?” “没有吧?我在帮你调细准焦螺旋啊。” 他俩整了半天是什么也没看见,接着池昼脑壳上被轻轻敲了一记,老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都不想看是吧?都别看了,你们俩到外面站着去。” 两个人就这样被请到门口罚站了。 站了没到一分钟,池昼趁老师不注意往后一靠,贴着墙根偷懒,顺便挑衅似的跟旁边人搭了句话:“怎么样,长这么大没罚过站吧。” 陆深瞥他一眼,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 池昼不知从这一眼里感觉出了什么东西,得意不减反增。 陆深见他笑得扎眼,忽然被勾出了点好奇心:“你罚过?” “没有啊。”池昼说得理直气壮,“我也是第一次。” 陆深:“……” 那还笑得像个傻子似的。 池昼轻哼了声,“我跟你不一样。” 过了两分钟,下课铃响,教学楼里的各个班级渐渐躁动起来。 等到第一个人走出教室时,陆深终于明白池昼说的“不一样”是什么意思了。 池昼罚站就跟模特走秀似的,时不时就有人过来嘴欠撩闲,吹两声口哨表示惊叹。 他的损友石头十分捧场地领着一帮人过来看戏,专门跑到正对面的走廊起哄,仗着距离远池昼揍不到,还偷摸着拍了两张照,手抖拍糊了,又对这两张模糊得看不清人脸的照片笑得前仰后合。 等石头溜回来,池昼就一把摁住他,把他手机掏出来强行删了那两张照片。 恰好班主任经过,沉声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石头浑身一抖,手机也不要了,像条泥鳅一样闪身进了班里。 池昼手上还拿着石头的手机,顿时罪加一等,有口说不清了。 班主任探究的眼神落在池昼身上。 池昼咳了两声,顺手把旁边的人拉过来,将石头的手机塞进了陆深口袋里。 “我们一起的。” 最后的结果就是手机没收,石头逃过一劫,池昼和陆深一起写检讨。 下午放学后,其他同学都去吃饭了,只有池昼和陆深还在教室里写检讨。 池昼咬着笔绞尽脑汁写了个开头,本想嘲笑陆深一番,结果转头一看陆深写得还挺快,手上动作一顿,问:“你不是第一次写检讨?” “是第一次。”陆深淡淡地道,“托你的福,今天很多第一次。” 后半句话落在耳朵里自动转成了嘲讽,池昼轻哼了声:“不用谢。” 池昼不知怎的领悟了一点跟陆深的关窍,总的来说就是陆深不爱什么他就偏干什么,把陆深的生活搅得一团糟最好。 在整陆深这方面,池昼效率极高,制定好计划第二天就行动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池昼难得没跟陆深比“谁先跑出教室”,而是等陆深出去了才慢慢地收好东西去饭堂。 陆深今天少等了一阵风,多少还有点不习惯。 可没想到这阵风不是不来了,只是有点延迟。 他坐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忽然就听见旁边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裹在熟悉的风里刮了过来。 “这儿有人吗?” “没有。” “行,”池昼一步跨过来,生怕他改口似的,人还未到,抢先将餐盘“啪”的一下放在陆深对面,理直气壮地说,“那我坐了。” 陆深提醒他:“那边还有空位。” 石头他们就坐在不远处,目瞪口呆地看着池昼的操作,舀了一勺饭都忘记放进嘴里。 “我知道,”池昼心说我烦死你,一字一句地说,“但我今天就想坐这。” 陆深没参透他今天又想玩哪出,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示意他随意。 池昼坐下来摆好筷子勺子和汤碗,腰板挺得笔直,做出一副“我就是要在这里吃饭”的模样,声势十分浩大。 “长这么大没跟人面对面吃过饭吧。” 陆深不知想到什么,稍稍顿了顿。 过两秒,他才回答池昼的问题:“是,第一次。” “不好意思啊,碍着你眼了。”话是这样说,池昼却没半点抱歉的意思,他就是抱着碍人眼的意思故意坐下来的,“难受吧?” 陆深想了想,还是把笑忍回去了。 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有点。” 感谢订阅
第31章 护腕 池昼猜测陆深大概是真的很少跟人这样面对面坐着吃饭,因为陆深好几次抬起头来看他,几经耽搁之下,吃饭速度都变慢了。 应该是很不自在。 池昼目的是达到了,可他坐下来没两分钟,就觉得有点尴尬了。 陆深抬头看他,他也会抬头看陆深。偶尔对上视线,陆深也不会回避,池昼就硬着头皮接着看,好像在比谁先眨眼似的,先眨眼的那个就算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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