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吻温和,神色平淡,看起来疏离而客气,却决不好欺负。尤其是深知晏冷淡此举含义的人,没人敢小瞧他。 “路先生是做影视产业的?”一个灰发男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不动声色地开口:“正好。远东近期在亚太地区代言上内部有些争执,各有坚持,不太了解国内市场,不知路先生可否指点一二?” 路修远淡淡看了他一眼,冬日稀薄的日光似水中月粼粼,衬得他眉目有些看不清晰。 “指点谈不上,建议倒是有一点。”路修远没拂他递来的梯子。远东国际是国外著名网络信息产业,此时要路修远做指点,实在是愿意给这个面子。路修远虽然无意搭上这条线,但也愿意看在恋人的份儿上卖他们一个好,讲一个只有一些人才知道的事:“不要邀请唐森娱乐旗下的艺人。” 如果说香港的晏氏集团是金融行业的顶尖财团,那么大陆的唐森娱乐就是影视行业中遮天蔽日的大树,枝繁叶茂,声名远扬。 灰发男人愣了一下,表情有点疑惑,明显不太清楚路修远何出此言。但他同样清楚,路修远不会无的放矢,男人若有所思,语气慢慢带上了点郑重:“谢谢路先生的建议,我们会考虑。” 路修远笑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无声地抓住了晏冷淡不安分的手。 被摁住手的晏冷淡浑不在意,反而顺势与之十指相扣,纤细的手指轻巧地就穿过路修远的指缝,反客为主。 他扫了一眼边上的几位手下,负责人们都是识人眼色的高手,马上就接收到顶头上司的信号,自知这种场面不能再久留,遂纷纷知趣地打了招呼,就带着东西离开了。 等门被体贴地关好,晏冷淡立刻就向路修远身边凑了过去,蹭了蹭男人温热的脸颊,爱娇地向他发难:“唐森有问题这件事,阿远都没告诉过我。” 除了两年之前逼他回头,晏冷淡几乎很少对路修远发难。当然,像眼前这种撒娇似的发难不算,晏冷淡不过是换着法子向路修远撒娇罢了,无意为难。 路修远笑了一下,抓着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吻了一下,是无声的珍视:“晏氏从未与唐森合作。” “我不管。”晏冷淡不讲道理起来也是真“不讲道理”,他对于向路修远撒娇这件事永远乐在其中。 他颐气指使,理直气壮,任性至极地命令年长的爱人:“哄哄我!” “好了,晏。”路修远从善如流地决定哄他,一句话就摆平了晏冷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告诉他们这件事。” 很好哄的晏冷淡马上就高高兴兴了,指间的温热曾一触即逝,又在晏冷淡爱娇地靠近里,星星点点、密密麻麻。 路修远温柔地轻吻着男人的手指。晏冷淡的手指是纤细的,白皙的,无论怎么看都比例适中又完美,好像没受过一点伤痕。但牵过不知多少次这双手的路修远却知道,这双在他人眼里宛如艺术品一般的手、手掌处是如何的覆满了细小的薄茧,和颜色浅浅的疤痕,又曾经历过不知几次的危险。 每一次,路修远亲吻着这两只手的手指时,都会有一些克制不住的心疼。 “没有关系。”晏冷淡看出他垂下的眼掩盖的情绪,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虔诚和心疼,他低下头碰了碰他的鼻尖:“这是每一个继承人的必修课。” 男人说得轻描淡写,路修远却从来不会听过就算。 他抬起手,五指陷入他的头发,点了点他的嘴角:“我真希望,你能永远安好健康。” 或许是两年之中,第一次提及往事的关系,晏冷淡与路修远相处的气氛总比寻常更多了些微妙变化,和眷恋情深。 庄园里如今人来人往,每一个都是晏冷淡信得过的手下和亲信,甚至有不少人都知道路修远的身份,和同晏冷淡的关系。 但是就像已经离去的几位远东负责人,哪怕只是第一次打个照面,也没人敢不对他客客气气,毕恭毕敬,全都拿出接待的最高标准,连个有色眼镜都不会给。 这样的尊重,靠的就是晏冷淡只对他表现出来的和风细雨,还有他们之间萦绕着的、能被一眼看出来,缠缠绕绕的默契。 能混到这个位置的社畜,能在晏冷淡身边干的下去的精英,无疑不是察言观色的好手,自然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无声蔓延的不是暧昧,而是某种更深邃也更不能言说的东西。 种种细节重叠之下,所有人都推敲出一个事实: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在晏冷淡心中份量很重的男人。 很重,是重到什么地步?有些聪明人意味深长地对视,尤其是当发现路修远的办公地点就在晏冷淡的隔壁。 ——重到,恐怕连那个,在婚姻上夺得晏冷淡宠爱的于玚都不可及。 晏冷淡看着距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男人笑了起来,一个用力就将爱人带到怀里。 路修远被束着腰,同晏冷淡接吻。毕竟是一个成年男性,再瘦他的重量也不算轻,晏冷淡却总能轻轻松松承受的住。 他们开始时缓慢而轻巧,不约而同只浅尝辄止,默契地在彼此的嘴唇上流连忘返。但慢慢地,随着不知是谁突然的进攻,很快就从不过试探发展成了攻池掠地,津液都控制不住滑下,汹涌的爱配上更惊涛的浪,深入浅出也是深深浅浅,是比性|爱都刺激颤栗的行事。 接吻,什么是接吻?不懂乐趣的人只会把它形容为一种又一种可乐的脏污比喻,多情的浪子也只把它当成征服在意的一种方式,只有相爱的人才能在这上面有更深的体会,明白这是一种比脸红心跳的占有还要更隐晦色|忄青、更能沟通爱欲的交换。 所以比起缠绵的欲望,晏冷淡和路修远更爱纠缠于唇齿之间的把戏。 当然,这并不代表他们之间没有欲望。 只是晏冷淡,从不会在这样轻佻的会议房间里,在情爱之上有伤路修远的尊严。哪怕他因为长时间的接吻,因为路修远火热的体温而澎湃的爱欲翻涌。 路修远侧坐在他的腿上,他的嘴唇被晏冷淡亲吻到发红发肿。晏冷淡的也不遑多让,薄薄的嘴唇上都是细小的伤口。 “你好凶。”晏冷淡凑在他的耳边嘀嘀咕咕,抱着他的腰不放手:“阿远越来越凶了。” 路修远听出晏冷淡的声音低哑中带着情 | 潮,就着这样的姿势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微微一笑垂下脸,同样在他耳边、用一种很低的声音说:“不凶,怎么占有你?” 不占有你,又怎能从于玚的手中夺过你。 晏冷淡闷闷地笑出了声,在路修远看不见的角度里眼底跃动着火焰。舌尖一卷,舔舐着他柔软的耳垂,含糊不清也意味深长地说:“…那我等着啊。” 路修远只给了他一个很深的眼神,里面有黑暗暗流涌动着,一闪而过。 晏冷淡微微笑着,对他流露出的反应不置一词,又迎了上去纠缠他亲吻。 毕竟是关系火热的情人,也毕竟是身体康复。即便晏冷淡工作甚忙,在高山庄园入住的这段时间里,也总有那么几个晚上,两人都会放纵自己,享受欲望的馈赠。 有时,路修远在上;有时,路修远在下。 如果是路修远在上,通常情况下,路修远会顾及晏冷淡的身体,体贴他还有看起来永无止境的繁忙工作,不像在爱尔兰仅有的几次那么凶。反而像是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性情平和的路修远,连做起这种事都是温柔的、克制的,男性的刚强和对恋人的绅士体贴,路修远融合的是那么的平衡,叫晏冷淡这样的男人都能为他沉迷。 只是藏在晏冷淡领口的痕迹,总会似有似无地提醒着这是来自另外一个男人留下的宣示主权。 很赤衤果衤果,也很明目张胆。 静默着,无声胜有声。 晏冷淡大度地展现路修远赋予他的痕迹,连个高领衣物都不穿,在一众眼尖、同时也克制的视线里面不改色,叫一些手下眼睛都不敢乱看。 路修远这个名字,同时也第一次正式登上晏冷淡亲信的舞台,赢得了他们比于玚的更尊重,也更忌讳莫深。 而这一切的暗潮涌动,晏冷淡不知道吗? 他不动声色地看着众人,捕捉着他们的目光和有时的欲言又止,一如既往地保持倾听,只偶尔给出几句简短的回应。心里的小人嘴角翘起的弧度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神秘莫测。 这真是,越来越好玩了…… 古今以来,一直有一句万变不离其宗的体会和感慨:前人说得好,快乐的日子总是十分短暂。 这句话放到晏冷淡这里,也是同样。 对于他来说,无论他打算和路修远玩什么样的游戏,做什么你来我往的试探,都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快乐和满足,在高山庄园的日子也十分的享受。 但同时,也不过转眼间,随着晏冷淡和路修远的繁忙工作和几次的荒唐度日,还有私人度假村的人来人往,高山庄园的封闭期即将正式结束。 这不止代表了它准备迎来新的一年里、第一波客人的赴约,也代表了晏冷淡同路修远在高山庄园的入住即将结束。 尽管快乐的日子短暂而繁忙,哪怕之后他们都心知这样的日子短期内不会再有,然而晏冷淡的内心却也充盈着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兴奋和快乐。 清白的日光遥遥而来,在厚厚的积雪上扫荡而去,年长的男人穿着白色的丝绸衬衣,黑色的西裤,从玻璃暖房的小径踱步而出,天地都跟着静默。 他那沉稳清淡的眉眼被反射的雪光吞噬,冰凉的零星落雪坠落他的肩膀,发上,眉睫,显得他是那么的纯净又高不可攀。似是远方神秘的来客。 晏冷淡给了他一个笑脸,是爱娇的,可爱的,天真的,男人与男孩的分裂性在他身上层层递进地体现。他的目光从日光,到玻璃暖房,再到路修远的身上,脸上,最后停留在他的那双黑色的眼睛上,恍若未觉一般、依旧绽放出甜蜜而爱恋的痕迹。 就在对视这么一瞬间,这个在黑暗中与血同行的男人,饶有兴趣地发现了枕边人在这一刻,已经完成了他自我蜕变的最后一道工序。 ——他已真正的,涅槃成蝶。 由黑夜里最炽热的光辉,最鲜红的光明,正式褪下曾经神明的羽翼,成为地狱里新生的黑暗,糜烂的猩红。
第21章 春光将近 香港是一个好地方。 它有着成熟的金融市场和行业规则,没有一个地方能比这里更适合流水般的账目,倘若你想搞钱,那么必然会被推荐这里——也就是香港,它属于资本家、是资本家们心中默认的圈钱圣地。 所以可以想象,这里资本横行,商业楼价比千金。曾经有眼光的人早早地就在这里占了地方,有魄力的人更是早早地就在这里发了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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