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你不是又馋了吧?” 葡萄默默扒着碗里的饭。 晚上,言默还是来了。 药九迎他进屋,葡萄欢欢喜喜地跑过来,“言默哥哥,你终于来了。” 言默把刚从镇上买的一包烧鸡放桌子上。 吃过晚饭的葡萄又开心地吃起来。 药九不打算吃,他去院子里收捡起药材,言默也忙去旁边帮忙。 药九开始重复不知道说了几遍的话:“默大哥,这一年多来你照顾我们够尽责了,报恩早报完了吧”。 言默重复反驳他,“救命之恩,岂是区区身外之物就能报答的?” 药九无奈,这一年他的确帮了自己和葡萄许多。 “默大哥,你父亲当初的病,换任何一个大夫都能治好,你已付过诊金,实在用不着这么关照我们,” 言默现在已经摸清了拒绝的话术,他看着药九笑,“九大夫,我喜欢葡萄,我就想让她吃好点。” 言默是中云人,比药九大三岁,是一年多前来的浮夕镇。 他不仅长得仪表堂堂,还客气得很,父亲治好病走了,他非要留下报答药九的恩情。 他就住在隔壁街,房屋漏雨了,他来修;遇到闹事的,他来管;缺东西了,他马上能买来补上…… 药九受之有愧,但劝也劝不走,他只能尽量减少往来。 如药九所愿,言默已经三天没来过了,药九很高兴,想着他应该是回中云了。而葡萄很郁闷,她的大鱼大肉没有了。 药九平时吃得清淡,她做饭往往都是一个菜分两碗,饭桌上两人的菜都是分别放在两边。 当然,她也不会觉得麻烦,因为药九做的饭很是……难吃。 秋风萧瑟,今日又是没有阳光的一天。 药九在院里整理药材,葡萄忙着去采药,“师父,我去大庆山啦”,她喊一声后就背着药箩出门。 天色渐晚,葡萄还没有回来,若是往常,她早赶回来做饭了。 天黑了,药九开始担心起来,他正想出门时,屋里闯进了一帮黑衣人,有人开口大声喝道:“这两天有没有见到外镇来的陌生人?” 药九摇摇头,搜查完,领头的问他:“你是大夫?” 药九摇摇头,粗声回他,“大夫出去了,我是来看病的,我在等他。” 领头的警告他:“大夫回来了,转告他不要随随便便医治什么人,过几天我们还会来第二轮搜查,若是查出什么,直接身首异处,懂了吗?” “好,知道了,我一定传达。” 那四个黑衣人从药九屋里出去,药九轻手轻脚跟上,躲在门后从门缝里查看,发现门口聚齐起十几个黑衣人,他们应该都是刚搜查完,在朝领头的摇头。 他心里暗想,他们这么兴师动众,看来是要抓什么大人物,不让治伤?那应该是受伤了。 葡萄还没回来,他得去她常去的地方找一找。 等他走出一段路时,葡萄从另一边走来了,走近一看,药箩里只有几株药草。 “哎,葡萄,今天效率不太行啊,这么晚回来,怎么才这么点”,药九掂了掂她背着的药箩。 葡萄只沉默着往茅屋里走,进屋后,她把药箩丢在地上,转身抱住药九胳膊,“我我……我看见死人了,满身是血的死人”,她惊慌的和药九说了自己刚刚经历的事。 药九温声询问:“葡萄,你确定是死人吗?” 葡萄回忆了一下,“他就一动不动地躺那里,手脚和腰腹都在流血,脸上也有血,我不敢看还有没有气,他就躺在我下山的路上,我摔了一跤,药都洒在他身边,因为害怕,我不敢捡,绕了远路走,所以回来晚了。” “我说怎么你回来的方向反了”,药九撑着下巴沉思。 如果他还活着呢? 医者仁心,他作为一个神医不能见死不救,除了来看病的人,浮夕镇没外人会来,他会不会就是刚刚那群人搜寻的人? 不知道他们哪一方是坏人,但是坏人也有追求生命的权利吧,就算是坏人,救治好了自己可以要求他向善,总之不能放任不管。 想通后,他忙问:“葡萄,你还记得那人是在哪里躺着吗?” 葡萄察觉不妙,“你不会是想去找他吧?” “嗯,我有能力自然要帮帮他,如果他死了,让他入土为安也是好的,你告诉我大概位置就行,我带着药箱去看看。” 葡萄也不想说他了,他的善心总是那么泛滥,不过他要是不善,自己也不可能跟着他。 葡萄给了他几个白眼,转身朝门口走。 药九笑笑,连忙跟上她。 第37章 相遇 天有不测风云,好好的天居然下起雨,此时他们已经在山上。 衣服湿了,好在药没湿。 葡萄走几步就要转过来瞪药九一眼,看样子是更埋怨他了。 山路泥泞湿滑,葡萄终于踉跄着到了那死人躺的位置,人却没了。 葡萄疑惑起来,“之前还躺这,现在怎么不见了,这山晚上不会有人,难道他没死吗?” 雨声潇潇,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雨水顺着脸颊流下,模糊了视线。 药九看着刚刚躺人的地方积起了血水,红色蜿蜒,心里无端闷疼起来。 “葡萄,快找找,应该是下雨他醒过来了,照这伤势他应该走不远。” 血迹被雨水冲刷,他们只能兵分两路朝着周围寻找。 雷声大起,黑夜被闪电劈开,亮起四分五裂的光芒。 走到一处坑洼,眼前的林子茂密起来,血迹也更清晰,药九忙往前跑,惊慌更甚。 没走多久,他看见了那处山洞,他和葡萄在那避过雨,他朝着山洞而去。 进去后,果然有个人靠坐着石壁。 那人微微侧头,发丝粘黏在脸上,看不清面容。 来看病的人不看脸,他救人自然也不看脸。 他拉开那人的破碎衣服,腰腹上的伤口应该是刀剑所致,伤得挺重,伤口处还在往外流血。 他只好轻缓的把他的衣服脱下来,他感慨一番,没想到身材还挺好,只不过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很多。 葡萄说他手臂也流血,检查完左手的伤口,他拉起他的右手,鲜血顺着流下,淌过的是一个“玖”字。 药九心脏突兀地沉落,大脑空白了好几秒。 他迟疑着伸手扒开了他脸上贴的湿发,脖颈处的伤疤也露了出来。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融入早已潮湿的蓝衣。 剩下的伤口处理起来有点费劲,从看清他的脸开始,他就不敢太大动作,那些伤口怎么看都疼。 眼泪在淌,手也发抖。 他手心浸出汗水,哆嗦着缝合伤口,要是葡萄在旁边,肯定嘲笑他。 也不知道他醒后,看见他缝合的丑伤口又会是什么感受? 萧迟曜时不时嗯哼几声,想必已经疼麻木了。 淋了雨,看他开始发热,药九忙脱下自己潮湿的外衫拢在他身上,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没想到再见面会是这种情形。看着他严重的伤势,他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岁那年,抑制不住的哭声断续响起。 葡萄找进山洞来时,就看见药九抱着那死人在痛哭流涕,她不敢上前打扰。 药九也感觉到她进来,他用衣袖擦了擦脸,“葡萄,你来守着他,我去山下多拿点东西上来,现在山下可能有人找他,让他在山上更安全一点。” 葡萄还是忍不住好奇,“师父,你认识他吗?” 药九闭上眼点点头,“认识”,这声音充满了无法辨清的情绪。 走在下山的路上,雨已经停了。 药九还没有缓过来,要是自己今晚没找上山来,他该怎么办? 怎么又受这么严重的伤?他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到了茅屋,他拿了好些东西,山洞很大,有房屋大小,多放些不成问题,问题是要上山,他拿不了太重,最后只挑了些药,带了粮食、碗筷、衣服还有棉被等。 回到山洞,药九把一件干衣服递给葡萄,告诉她先下山,葡萄不放心他一个人呆山上,不肯离开。 药九和他解释,“葡萄,你得回家里去守着,若是有人找我,就说我采药去了,不要说我在大庆山,也不要把今晚的事说出去。若是东西不够了,我会下山去拿,你安安心心在家,等着我回来。” 葡萄妥协,“好吧,我去山下等你。” 等葡萄走了,药九先给萧迟曜换下了湿衣服。 原来他穿蓝衣是这个样子,他之前从来都只穿黑色。 他把棉被给他盖上后,生了一堆火,然后默默地坐在了对面。欣赏的看了他好一会儿,这么久不见,阿曜更好看了。 静下来后,他控制不住地想,他还会是他的阿曜吗?他醒过来,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 看着萧迟曜沉睡的面容,他也在今晚的奔波劳累下合上了眼皮。 等他醒来时,透过炽热而跳动着的火焰,他发现萧迟曜正在看他,不知道他悄悄盯了多久。 药九的心跳快起来,却不敢看他。 “谢谢你……救了我”,他开口的声音还很虚弱。 药九不敢出声,只摇摇头,他想走过去看看他的伤口,但是他看他的眼神过于灼热放肆,导致他不敢移动脚步。 “我伤口……有点疼。” 药九鼓起勇气走到他身边的干草上跪下,想去查看他的伤口,才把手伸过去,就被揽入了他的怀抱。 很疼,但萧迟曜忍着没有发出声音。 怕压到他的伤口,他规规矩矩的,很小一只缩在他怀里。 他们都沉默无言,萧迟曜忍不住了,声音很低但满含温柔地唤他,“阿玖。” 周围寂静无声,两个字穿过耳朵直入心脏。 药九惊得看向他,对视后眼眶里瞬间流下泪水,在他怀里大声哭起来。 三年来他从来没有那么放肆地哭过,眼泪就像堵不住的水源,萧迟曜忍着疼痛把他拥得更紧。 他避开他受伤的腰腹,双手抱上他脖颈,声音哽咽着唤他,“阿曜”,缓了缓他继续问:“你怎么认出我了?” “你的眼睛瞒不过我。” “还有我穿的这是,你的衣服吧,这味道我很熟悉”,似乎是伤口很疼,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他急于想确定什么,“阿玖,他们都称你为药九,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玉璟玖松开他的脖颈,“你明明知道”,这的确是他当初动的一点小心思。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合适的出奇。 萧迟曜露出一个艰难的笑容,“跟你大哥姓厉一样,对吧。” 被他拆穿,玉璟玖没有说话,萧迟曜对他的沉默很心慌,几乎是用气音在诉苦,“阿玖,不要再离开我了,你不在我身边,我每日都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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