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浔眼神的冰冷更深,“你想怎么端平?把自己撕成两半,我一半她一半?” “不用撕成两半。”应小澄指了指他脚上的羊毛袜,“比如袜子,我给你买了两双,也会给她买两双,这样就端平了。” 只是比如而已,但柏浔心中的不满已经达到顶点。他脱下脚上的羊毛袜丢到应小澄身上,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像结了冰,“她有四双了。” 应小澄不知所措地捡起羊毛袜,说:“可是还没有这个人,而且这是男士的,你还穿过了,她穿不了。” “出去。” 应小澄抓着那对羊毛袜,清秀的眉可怜地蹙起,“我想和喜欢我的人在一起,这不对吗?” “这就是你言而无信的理由?” “我哪里言而无信了,我不是说了,还是会一样对你最好吗?”应小澄的耐心显得柏浔的冷漠像一种孩子气的无理取闹,想争宠却不得章法。 柏浔的冷漠和难对付是天然的,这一点他身边所有人都有所领教。可以说他的性格就是一场苛刻又漫长的淘汰机制,会自动筛除绝大部分人,最后能留下的寥寥无几。而到目前为止,唯一留下的人是应小澄。也就是说,没有任何可供参考的对象。这一块的经验是完全空白。 如果说应小澄是天生会爱人,那柏浔大概是天生就领悟宁缺毋滥。他知道要如何筛除不合格的人,却不知道筛除后又该怎么办。现在应小澄就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既然想好了,又何必再来问我。” 应小澄抓着羊毛袜,看的是柏浔没穿袜子的脚,很干净,既不粗糙也没有异味,“要不,你还是先穿上袜子吧,不穿脚会冷。” “跟你有什么关系?” “那肯定有关系了,你感冒了怎么办?”应小澄蹲下,想帮他把袜子再穿回去,但柏浔躲开了他的手。 应小澄伸手抓住他冰凉的脚踝,“看吧,明明冷。” 柏浔没有继续躲开,只是等应小澄帮他穿好羊毛袜了,再脱下来,往旁边扔。 应小澄一点也不生气,他有无数耐心可以跟柏浔耗,只要柏浔不觉得这是浪费时间。 被一再脱下的羊毛袜最后还是被穿了回去。柏浔脸上的冷意没有减退分毫,随时能吓哭一个小孩。 应小澄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也不是第一次领教他的难对付。曾经柏建林就说过柏浔,小时候就很难搞的人,长大了也只会变得更难搞。这话连应小澄都没办法反驳。 因为有时即使他,也不一定就能了解柏浔在想什么。 “你说可以帮我试试,那我刚才说第一条你就不能说喜欢吗?” 柏浔默了片刻才说话,“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应小澄坐在地上,由于情绪低落,头顶上好像局部有乌云,“知道,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你指什么?” 应小澄不说话,垂头丧气地指向自己。 “是谁说的自己不是同性恋也不是在报恩。”柏浔冷漠的话语里带着不悦的攻击性,“只是想多陪我,像小时候一样,喜欢我需要你,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应小澄无言以对,这确实是他说过的话。 “是谁说想跟我当一辈子的朋友,会永远珍惜这段友情。你现在是想说这些话是骗我的?” “说的时候,确实是这么想的,没有骗你。”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应小澄久久不言语。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有些坚持继续下去只会显得可笑。 “我不想再跟你当好朋友,因为我爱你。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等我知道的时候我已经是一个骗子了,我对你一直别有用心。” 说出这些对应小澄来说并不容易,但他已经浪费很多时间了,可能也错过了很多。不尽快结束这一切,或许在将来就结束不了了。 因为柏浔不会想要做出任何改变,他只会扔袜子,叫人出去。等他主动走最后一步,重新投胎可能还快点。 “……” “你别不说话,想说什么就说出来。”应小澄紧张得快死了,也根本藏不住,全写在脸上。 “你对我别有用心,什么意思?” “就是……”应小澄不太自在地挠起头,“我会帮你穿袜子,别人会吗?” 柏浔不能理解。 “你以后肯定还会遇到很多人,也可能会遇到一个像我那么喜欢你的人,但肯定不会遇到比我对你更好的人。”应小澄就是敢如此笃定,“我要把那些人全部比下去,我要你提高对伴侣的要求,如果不能做得比我更好,那凭什么不是我得到你?” 应小澄的心里话有着难以忽视的不甘,从来对谁都没有攻击性的人,此刻第一次很清楚表现出敌意。虽然他说的那个人现在还只是一团空气,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但他已经觉得生气了。 “心心,你就不能选我吗?” 柏浔垂眼看应小澄脸上的表情,还是不能理解他,“这种情感转变,理由是什么?” “需要理由吗?”应小澄苦恼地拍了两下额头,挺用力的两下,听着都疼,“我一定要有个理由才能喜欢你吗?许小英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可以因为这个理由喜欢她。但我不会因为这个理由喜欢你,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还是男的,是我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最喜欢的朋友。本来我就不应该喜欢你,但现在就是喜欢了,可能很早就喜欢了。如果你非要我说理由,那我只能说我其实一直都很喜欢你。” 柏浔又在沉默。 应小澄鼓起勇气去看他的表情,没有厌恶或是排斥。生气时那种冰冷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他更熟悉的淡漠。柏浔看他的眼神也难理解含义,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心心?” 柏浔过了一会儿才应,“嗯。” “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暂时没有。”柏浔想到一个折中的办法,“各取所需。” 应小澄沉默了几秒,“……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我可以不在乎你拿我当朋友还是当男朋友……” 应小澄温声打断他,“你最好还是在乎一下。” 柏浔就不说话了,垂眼安静地看着应小澄。 应小澄也看着他,“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还对你跟从前一样,如果你同意我对你的感情,我肯定会想对你做点什么。” 柏浔眉心微跳,但没有说什么。 应小澄还是坐在地上,仰视坐在椅子上的他,“你就理解情侣之间会做的那些事就好了,你可以接受,我就答应跟你各取所需。” 柏浔完全可以拒绝,只要他不同意,应小澄可能会就此死心,在将来爱上赵小英,丢弃柏浔和一些累赘无益的承诺。 应小澄失去柏浔会怎么样吗?可能会过得轻松一点,可能不会太开心。 柏浔失去应小澄会怎么样吗?不会怎么样,耳根子说不定能更清静一些。 “可以。” 应小澄说:“我不信。” 柏浔的脸又冷了。 应小澄抢在他生气前说话:“你现在让我亲一下我就相信你。”
第34章 应小澄说完自己都怔住了。但他没有后悔,只是忐忑不安地等待柏浔的反应。 没有人可以预判,多了解都不行,因为可能没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即使应小澄说出这样的话,他仍然无法想象柏浔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好像除了答应跟拒绝外,还有第三种第四种可能。 “你想亲哪?” 应小澄脸一红,垂了眼小声说:“我不告诉你。” “那就不行。” 应小澄微微蹙眉,“我说一下你考虑一下的,那怎么行?我又不会每次都只想亲一个地方,今天我想亲一下你的脸,那可能明天我又想亲你的嘴。我哪都想亲,难道每一次亲之前都要问一遍吗?那你说不行我就不能亲,我是不是太亏了。” 柏浔也想蹙眉,“我就不亏?” 应小澄眉眼可怜地看着他,“被我亲你觉得很吃亏是吗?” 柏浔:“你想怎么样?” 应小澄低头难过地抠起地板,“你只能答应让不让我亲,不要问我亲哪儿。” “为什么是你在提条件?” “是你说的各取所需。”应小澄抠了一会儿,头顶一直没声儿,忍不住抬起脸飞快瞄一眼柏浔,见他表情还好,又放心地脸红,鼓起勇气小声催促,“行不行呐?” 柏浔没有回答,专注的眼神还落在应小澄身上。 他认识应小澄很久了。比起朝夕相处的时间,他们分离的时间要更长。长得他需要用很长时间才能重新熟悉应小澄,确定他跟从前一样没有分别。 应小澄也确实和从前一样,不只那张脸等比例放大,常让他感到无法理解的奇思妙想也原样带进成年世界。不久前还说要永远珍惜友情的人,现在却对他哪都想亲。他实在无法理解。 应小澄等了一会儿,不想就这样等了。他从地上爬起来,蹲地挪行,慢慢把自己挪到柏浔面前。两只手抓住椅子的扶手,干净的眼睛就这样仰视柏浔。明明还想再靠近一点,到这却生了怯,小心着不敢再往前了。 “心心?” 柏浔眼看着他挪过来,没有制止也没有避开。这可能因为应小澄的勇敢太小心,也可能因为拒绝的成本略高。总之他默许了应小澄失礼的过分靠近,也没有不悦他期待的眼神。 应小澄像小狗蹲在他面前,柏浔没有允许他就不敢动,只敢动动嘴,“心心?” 过了很久,应小澄腿已经麻了,柏浔才有动作。他把左手伸给了应小澄。 应小澄微怔,握住那只微凉的手。白皙修长,和他粗糙的手掌不一样,柏浔的手是享福的手,摸不到一块茧。 应小澄有一点疑惑,但发现柏浔没把手拿回去,便红着脸,心跳加速地低头亲他的手背。很轻的一下,那只好看的手只是微微动了动手指,除此之外就没有反应了。 应小澄又多亲了两下,小声唧咕,“你该不是只给我亲手吧,好小气……” 柏浔垂眼看他,“你再说一个字。” 应小澄担心连手都没得亲,一时闭嘴了。但因为越想越委屈,还握着那只手都没有那么想亲了,“你在骗我。” “对。” 应小澄心堵了一下。不知道怎么想的,咬了一口柏浔的拇指。特别轻,连一点齿痕都没留下。但应小澄还是刚咬完就后悔了,似乎觉得自己咬重,鼓起嘴呼呼吹两下,“不痛吧。” 柏浔默了两秒才答,“痛。” “啊?那我再吹吹。” 应小澄又鼓起嘴吹。先不说那根手指根本没事,他好像真觉得这样有用。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了,真以为能把什么不好的东西吹走,还是整个水阳村最信灶王爷的人。柏浔不怀疑他可能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但没有太多信心可以让应小澄多得能溢出来的爱永远姓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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