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过后,眼前适应了灯光的强度。 垂下头,章见声看见原逸通红的眼睛,被雪洇湿的头发,骨节分明的手,以及柔软且泛着光泽的舌尖。 之前从未有过类似的经验,原逸的动作明显有些生硬。 借着黑暗的掩护,他可以暂时丢掉羞赧和克制,肆无忌惮地对人。 可在刚刚灯被打开的那一瞬,所有细节都被映照得清晰,他全部的胆大妄为,也一并被曝露于天光之下,落进对方的眼睛里。 浑身上下都烧了个透彻,原逸抬起头来偷偷瞧了眼章见声的反应—— 时而仰着脸,时而皱紧眉,凸出的喉结旁边还有根青筋显露,仔细观察,甚至能感受到其下血液的汩汩流动。 不知道这反应是好是坏,原逸迟疑了半秒,很快感受到有一只手抚在了自己的侧脸之上。 将拇指伸进原逸潮湿的齿间,章见声沉默不语地调整了下呼吸,半晌,才用指腹磨了磨他那颗厉害的尖牙。 “不让我有反应,那你呢?”忽然揪住了人的衣领,章见声猛地将原逸往上一提。 被动地转变了重心,原逸的后背在墙上狠狠撞了下,很快又被人箍住了腰,径直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摔去。 胳膊从人侧腰往前一捞,章见声强行让原逸坐在了自己的腿上,手上动作一直没停。 “心里想着我,自己偷偷弄了多少次?” 控制住原逸乱动的四肢,见他半天不回答,章见声又贴在人耳朵边上重复问了声,“嗯?” 不轻不重的语调,气息潮湿、温热。 原逸的心都是颤的。 这问题他实在没法回答。 从人身边辞职之后的那段日子,醒着的夜里,昏睡的梦里,想起章见声的次数无法计算。 “想好。”耳边,章见声的话音仍在继续,“今天晚上,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以后要是逃了,我也要把你捉回来的。” “我不逃。”仰着头,原逸几乎是枕在了章见声的肩上,裤链敞着,衬衫下摆的扣子松着。 “你变成瞎子也好,瘸子也好,身无分文更好,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想的是认认真真跟你处下去……” 将脸侧过去,他想找章见声的眼睛,结果只看见了掉在沙发扶手上的皮革项圈,于是把它拿了过来,攥在手心里:“这东西你给了我就是我的,别想赖账。” “真不逃?”章见声手上一紧,同时往人耳朵上轻轻咬了下。 原逸全身都跟着绷起,喉咙里闷颤一声,猛吸了口气。 “不逃……”他沉沉说道。 刚才他把章见声摁在墙上,没能让人尽兴。 而现在,隔着一层裤子的布料,他还是能感受到身后人滚烫的体\温。 似乎是终于信了他的话,章见声没再问了。 可两人之间的距离仍保持着。 还是这么圈着他,章见声既不脱他的衣服,也不让他乱\动。手艺全凭心情,想让人难受就难受,想让人放松就放松。 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黏腻又令人沉迷的味道。 数不清楚到底由着章见声疯了几回,最后的最后,原逸呼吸杂乱,四/肢发软地瘫倒在了沙发上。 “起来。”帮他把身上的脏衣服解下,章见声用纸巾给他简单擦了擦,之后又丢给他一条毛巾,说,“去冲个澡。” 被脱下的裤子后面留着一片看起来有点糟糕的暧眛痕迹,原逸不好意思让保姆看见,于是想带进浴室,自己洗了。 “别捡了。”章见声叫住他,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神色微妙地勾起唇,轻笑着说,“明天,送去干洗店就行。” 顿了顿又补充:“没人知道是你的衣服。” 明明对方才是始作俑者,原逸眼圈还湿着,气势稍弱地瞪了人一眼。 抱着毛巾,他从浴室门后探出头来,试探着问章见声:“你不进来洗?” 章见声走过去,用一根手指抬起原逸的下巴,露出一节流畅的脖颈,耐心地帮他把项圈重新系好。 扣上锁扣,他轻轻抓着人的头发,往里一推:“净想美事了?” 受不了章见声这么柔的声音,原逸半推半就地躲进了浴室,让热水把身上彻彻底底地浇了个透。 章见声似乎去了另一间单独洗,原逸洗完擦干身上,从淋浴间出来的时候,发现卧室里黑着灯,章见声已经躺在床上,侧身睡了。 赤着脚走出去,原逸熟练地从衣柜里拿了章见声的衣服换上,见人没了动静,于是悄悄从床的另一边,爬了上去。 敏锐听见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章见声回过头,往身后蹬了一脚。 “谁让你上来的?” 被他猛然撩开的被子掀了下去,原逸打了个滚,“咕咚”的一声,屁股墩在了地上。 黑咕隆咚的看不太清,章见声背过了身,抻着被子角闷声说:“回你屋……” “别赶我。”一只手臂很快从被子下面摸了过来,环在了他的腰间。 原逸身上那股潮湿的沐浴露香气逐渐扩散过来,闻着有种令人心定的安稳。 “我就待这一晚上。”将头埋在章见声的肩后,原逸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领子,长出了一口气说,“被你搞得太累了,走不动,我自己的屋好远。” 身前的人这回没再蹬他,只是又往前挪了挪身子,不让自己和他挨着。 望着人的后脑勺,原逸安静眨着眼睛,刚才生过的气像是早就烟消云散了。 “章见声?”他轻声喊着对方的名字,手又往对面伸了伸,“你心里……其实是不想让我走的吧。” 很长时间都没有回应,章见声背对着他,像是睡着了。 良久,才从嗓子里挤出两个很干涩、生硬的字眼:“不是。” 原逸听后无奈垂下眼帘,眉间浮现出一抹苦涩,而后很安静地说:“你就是个骗子,我看出来了。” 章见声没再回答他。 除夕夜,两个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相互交织在一起。某一刻,外面远远传来烟花升空的响声——是不是零点了,他们都不怎么在乎。 夜幕亮起了一阵,又很快趋于黑暗。 脸埋在阴影里,原逸又情不自禁地弯腰,将上半身往前凑了凑。 “章见声。”他的声音很轻很缓。 “你以后真会瞎吗。” 沉默几秒,章见声说:“不知道。” “我觉得不会。”原逸很快张口,停顿了下,像是在自我暗示似的,喃喃念了句,“肯定不会。” 章见声一时无言。 在这个问题上,等待他的只会是不可预期的未知。 他觉得自己好像一向是个悲观的人——这种悲观并不意味着杞人忧天,自怨自艾,而是他已经时刻做好了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并为之提前筹划,计算好之后的人生。 可独自面对了半年多,章见声最近才发觉,自己远没有想象中的强大。 “就算真的会,我也不觉得亏。”背后,原逸突然又开了口。 手指悄无声息地拉在了章见声的衣摆上,他很认真地说:“我一向……特别会处理这种事情,当初我妈病了,是我带她去住的院,我爸病了,也是我陪着他拍片、做手术。” “现在你眼睛出问题,我也完全不觉得这是多出来的负担,只会把它当成人生中自然而然要面对的事。” “我有信心把你照顾好,同时兼顾我自己要走的路。用说的,我不太擅长,你只看我表现……” 停顿了下,原逸郑重望着黑暗中章见声的背影。 “所以别为了这个,单方面地把我推开。” 章见声涣散的眼底无声颤了颤,几秒过后,他感到有一双手臂从身后将他紧紧地包裹住。 “我知道你现在……还没接受我。”原逸贴在人耳朵边上,平静吐着热气。 “你什么时候要是改变主意,原谅我了,能要我了,想当我对象了……就和我说。” “在这之前,我哪也不去,就等着你。” 被他说的这一番无比肉麻的话腻得心里发软,章见声冷着脸,强撑着思绪里的困顿,突然转过身。 黑暗中的对视,他隐约看见一双黝黑又真挚的眼睛。 伸出手,一把将原逸揽进了怀里,他用力攒了攒对方后脑的头发,也没管人会不会疼。 “这样,能闭嘴睡觉了?” 脸被迫埋在章见声的肩窝里,原逸闻着对方身上的气味,喉咙里有些酸胀。 “嗯……能睡了。”他静静地说道,将思绪沉入了黑夜。
第61章 初七 睡梦中始终能感觉到被人牢牢圈在怀里,犹如坠入了一处温暖的安乐窝,原逸的这一觉睡得异常平稳。 或许是前一晚放纵的次数太多,入睡时间又晚,第二天他自然而然地就睡到了大中午。 一睁开眼,身旁的位置已经空了。 脑中慢慢回想起昨天发生过的种种,浮现出某些潮湿黏腻、暧眛又赧人的画面。 原逸发了一会儿的愣,再看看周围,一时有种从梦境回到现实的不真切感。 踩上拖鞋从屋子里出去,刚进客厅就看见章见声正立在桌边,一手端着茶杯,仰头往嘴里送着叶黄素。 四目相对,彼此都不约而同地停顿了半秒。 虽然他们昨晚并没来真格的,只是单纯地动了动手上和嘴上功夫,但原逸坐在章见声腿上多久,就被人箍着蹭了多久,最后还在他裤子上示威似的留下了一团脏兮兮的痕迹。 一觉醒来和人恢复正常相处,总有种事后的微妙感,挥之不去。 见原逸还愣在那里不动,章见声歪了下头,指着桌上刚兑好牛奶的茶杯说:“过来吃饭。” “哦……”原逸应了一声,很是听话地走了过去。 在经历了争吵、坦诚和亲密之后,像昨天那样把话说开,原逸觉得自己与章见声之间或许会变得不太一样,但真正相处下来又发现,好像区别也不是很大。 章见声仍和他保持着不远也不近的态度,有时好像很亲密,有时好像又差了点什么。 严格来讲,他们还不算是在一起的关系。 但现在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做着比正牌情侣还要亲近许多的事,其实离真正确认关系,也就只差一句正式的承认跟许诺。 在章见声回心转意说出这句话之前,原逸已经决定了要等。 而至于那要等多久,他都无所谓。 今天是大年初一,难得的休息时间,章见声暂时撇下了所有跟工作相关的事,在家里安安静静地歇着。 白天浇浇花,喂喂鱼,一边看书一边盯小狗,看困了就窝在椅子上小憩一觉。 到了傍晚,章见声望着窗外已经停了的雪,再也闲不住。 往年过年,他基本都是自己在家里过。保姆阿姨本来可以留下来给他做饭,但他还是明确向对方要求了这几天都不用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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