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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腹不利于身体恢复，最好吃点东西。” 宋熙不想接受，他根本一点食欲都没有。但白涵生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到他的嘴边。 相当我行我素的行为。宋熙有些生气，可白涵生毕竟救了他，只好伸手接过。 虽然没有食欲，但肚子确实饿了。温热的粥滑过喉咙，宋熙咕噜咕噜地吃着。 一旁的白涵生缓缓开口道： “昨天，打你的人是谁？” 那无表情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生气 杨关的脸在脑海里浮出，宋熙忍不住心生厌恶，想杀了他，可嘴上却无法表露。 “……不认识。突然就打过来了。” “这属于恶意伤人事件。现在去报警，也许还能抓到凶手。” “不用了。暴力犯都是很记仇的，我不想被这种人纠缠上。” 昨天神志很不清楚，脑子乱糟糟的，冷静下来后，宋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面对着的男人是谁——他曾经的高中同学，俩人玩笑般地交往过一段时间，很快就无疾而终了。 曾经拮据得连校服都买不起的男孩现在是外科医生，而自己则是无业游民。巨大的落差让宋熙心中布满阴云。 这就是所谓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么。 手里的粥很快就喝完了。 “你要回家吗？” 家？这世上已不存在我的家和家人了。多么可笑。“回不去了。” “要工作？” 宋熙摇了摇头。 没有工作。自己一无所有。也许白涵生也在心里嘲笑着落魄的我。 人生充满荆棘，寸步难行。这亮堂堂的人间，本该人人有去处，人人有归处。 为什么我在这里来着？啊，对了。杨关说让我拿到白涵生手上的账本。 宋熙不想帮杨关。一来麻烦，二来他恨杨关。恨不得将他抽皮剥筋。 还是逃走吧。 可是，逃得掉吗？ 宋熙试着曲膝，刚一动剧痛便从大腿上传来。 就算他想逃跑，身体条件也不满足。 宋熙不敢奢望白涵生能救他。白涵生只是一个医生，既没有保护他的能力。也没有保护他的理由。 “我的老东家垮台了，我也被辞退了。” 宋熙没看白涵生的脸，闭着眼睛道。 “有住的地方么？” 宋熙默不作声。潜台词便是没有。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要是不嫌窄，恢复前可以暂住在我这里。” 宋熙正等着这句话。明明事态发展正中下怀，他心里却很不痛快。他讨厌白涵生对他的态度。 他曾经预想过，如果有一天再次遇见他，白涵生也许会对他不理不睬，也许会对他落井下石。 可现实却是，白涵生对他就像对自己的病人那样，既往不咎，关心照料。他还是低估了白涵生的个人涵养跟礼貌程度。更重要的一点，是钱。白涵生现在有钱了，所以他对他，是强者对弱者的施舍啊。 “你可以住在我这里”，等于“我有钱，所以可以收留你”。真让人讨厌。可是无所谓了。宋熙心想，反正我的人生也已经结束了。 “我累了。再睡会儿。”不想看到他的脸，不想考虑任何事情，也不想被探寻这些年的经历。 宋熙背对着白涵生，把床单兜头盖住，闭上双眼。
第36章 宋熙之前已经睡了很久，这次躺下后没多久就醒来了。白涵生不在家里，床头柜上放着一把钥匙，还有一张纸条，写着：微波炉里有吃的。 厨房看起来很干净，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味，打开微波炉的盖子，发现里面摆着一份尚且温热的牛排饭。 宋熙伤势有所恢复，吃完饭，觉得身上黏糊糊地难受，就进了浴室，开始放水洗澡。 伤口接触到液体，传来轻微的疼痛。但是把脏东西全部洗涤干净的欲望，让宋熙不顾疼痛，用力搓洗着身体。 过了一会儿，浴室门响起哐哐的敲击声。磨砂玻璃背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影。 “浴室里的东西，随便用不用客气。” 宋熙没有出声，缓缓抬头望向门口。心想：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客气。 接着吧嗒一声，浴室门打开了。玻璃背后人影轻摇。宋熙心里一紧。 “听得到么？” “喂，别进来啊。” 宋熙还在洗澡，白涵生自然不会进来。 “怕你听不到。毛巾和换洗的衣服我放在门口了。”嘱咐过后，男人的气息便消失了。 宋熙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刚才开门的举动吓一大跳。他的神经似乎太敏感了。原本已经恢复平静的心情又开始波动。思绪混乱地转来转去。 白涵生给他准备的衣物上还挂着标签，似乎是新买的。布料摸起来十分舒适的葱白色衬衫，黑色长裤。换好衣服出来后，白涵生立马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 “时间真长。” 浓黑的眉梢下目光深沉，让人什么也看不出。下午和他交谈时，他虽然有稀少的感情流露，但是转瞬即逝，含蓄得让人捉摸不透。 宋熙也不知道白涵生是不是在谴责他，条件反射地回了句“对不起。” 水珠从湿淋淋的头发上无声滚落，打湿了肩头。 “我还以为你晕在里面了，身体怎么样？” 白涵生在关心他，可这份关心让宋熙无所适从。 他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好多了。怎么可能晕倒，你当我林黛玉呢。” 快速从白涵生身边错开，想进入卧室。 突然脑袋眩晕，两眼发黑。用手撑着墙壁，但身体还是一点点倒下，跪在地上。 白涵生跑了过来，一只手搭在宋熙胳膊上，似乎想把他从地上抱起来。 “别碰我。”宋熙猛地打开他的手，扭身背靠着墙壁坐下。头晕感稍微缓解了一些。刚刚才说过不会晕倒，现实就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宋熙心想自己真是废物，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吧。” 宋熙的确很想回卧室休息，可他才拒绝过白涵生的帮助，现在也放不下面子。 “不用了，我在这里靠一靠就好。今晚我睡沙发吧。” 白涵生说他并不介意，让宋熙睡卧室，宋熙却坚持要睡沙发。 “我不是在跟你客气，你的床硬邦邦的，我睡着不习惯，老是做噩梦啊。” 白涵生被他噎了一下，脸色略微尴尬。 “哦，是我考虑不周。” 宋熙觉得头晕得没那么厉害了，直起双腿，转移到沙发上靠下。 白涵生隔着一段距离望向他。 “把头发吹干。小心感冒。” “不用管我。” 夏日炎热，宋熙已经习惯了让头发自然风干，阖上双眼，对白涵生的话不予理睬。 房间里响起脚步声和杂音，接着，头顶传来暖风拂过的感觉。 白涵生的手指穿梭于宋熙的发间，力道轻柔地来回拨弄。头发渐渐变干，蓬松起来。 手指的力道适中，十分舒服，宋熙不禁伸直了脊背。吹风机哗啦啦的响着，前额被发丝撩得有些痒。少顷，移动到后颈的手指离开了。吹风机的声音也消失了。 宋熙睁开眼睛，歪着脑袋抬头静静地望着白涵生的脸。 目光相交，白涵生拘谨地移开视线。 宋熙对他说了句“谢谢”。 白涵生收回逃离的目光，又看向宋熙的脸。 “真没想到，你挺会照顾人的。” “以前有人也对我说过这句话。” “女朋友？” “是医院的病人。” “哦。那如果是病人头发湿了，你也会帮他们弄干？” 白涵生没想到他会提出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嗯。” “真的假的？” 白涵生淡淡地回了句“真的”。 像是为了刻意迎合这边，而将平常不说的话勉强说出口般。强烈的违和感。让宋熙联想起高中时代，白涵生曾经因为自己一句话，而跳下水池。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腹部仿佛抽筋般疼痛。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啊，老实、一本正经，微妙的笨拙。 久别重逢的距离感和疏离感，似乎缩小了。 “陪我聊聊天吧。” 高中毕业以后，宋熙虽然交到一些朋友，却再也不像以前那么交心了。经历越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也就越多，面对别人总是有所保留，再也不能打开心扉说话。 “我等下还要去工作。” 白涵生只是陈述着理所当然的事实，宋熙却犹如被抛弃般而受伤。心想自己简直蠢透了。 “哦。” 伏着脑袋将脸压在沙发上。 他能理解，白涵生并不想跟他叙旧，毕竟与他相关的都不是什么好的回忆。会收留他，仅仅是因为心地善良，无法将落魄又身负重伤的同学弃之不顾。能做到这一点已经仁至义尽了，没有义务在陪他聊天。说不定，白涵生心里也为捡到他这样一个包袱而郁闷不已。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宋熙便觉得和白涵生同处一个屋檐之下令人痛苦。 “还是逃跑吧”的想法再次冒出脑海，并且在第二天就付诸行动了。 白涵生似乎是值夜班，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宋熙醒来时是早上八点，稍微洗漱后就出门了。他不用上班，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租的公寓。 离开箱型大楼后，被明亮的阳光晃了眼睛，忍不住抬手挡在脸前。 就这么离开，不知道白涵生会不会为他担心。回头看了一眼，外部装修平平无奇的大楼。离开之后，也许再也不会想起。 宋熙对这一带不是很熟，花了点时间在附近溜达。靠近住宅区有一条河，沿岸种着成排的柳树。宋熙被太阳晒得头晕，倚着护栏边在树荫下休息，思考着自己的未来。
第37章 手机遗落在被虐待的房间里了。宋熙现在身无分文，连打车回家的费用都没有，住酒店更是无稽之谈。 钱啊，钱，钱，钱。人生在世如果没有钱，什么事都干不了。想逃离这个城市，首先得有一笔车费，向朋友借钱，还是去打工？ 在人才市场应该能找到日结的工作。可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要去做体力活还有些吃力。 而且，能逃到哪里去呢。 北方？外公外婆倒是住在北方，可他们跟宋熙并没有血缘关系，没法投靠。 高三那年，宋熙一直住在乔东家里。乔叔叔他们待他如同亲人。宋熙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只有他们了。而且乔叔叔是军人，在他家里能够保证安全。 至于车费……宋熙低头，抚摸着自己的后颈。想起白涵生给他吹头时，那种奇怪的触碰方式。就好像现在依然对他有意思一样。因为对他有所企图，想做，所以决定收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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