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珏点头,“不急。” 犹豫须臾,他又对师傅说:“这里面放了个木片,总是断裂,黏上胶水也不起作用。您看有没有办法加固些?” 师傅小心拿出,翻了翻面观察一会儿,说:“这榉木质量不太好,日子久了避免不了开裂。这样吧,您看我按照形状切割个高密度的玻璃,给它紧框里面,这样再摔也不怕了……” 闻言,闻珏微笑着说:“辛苦您。” 从珠宝店出来,已经傍晚。 许久不来市区,闻珏趁着这个机会去街上一家老字号,吃了碗蟹黄捞粉。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透了,蕴着几点晶明的星光。 闻珏远远瞧见公寓庭院的灯开着,一个人影伏在花架前。 走近了,看到是宁嘉青,正对着他那几盆虎头茉莉修剪枝叶。 茉莉花的生长期,需定期修剪,以保枝条均匀分布,开花繁盛。 见闻珏回来,宁嘉青放下剪刀起身,双手示意植株。 那意思是再说:看他完成的怎么样。 闻珏观察了一下,坦诚道:“不错。” 随后闻到他身上的酒味,问:“喝酒了?” 宁嘉青诚实点头,“一点儿。” 不问没事,一问倒好。 顺势爬坡说自己喝得有点醉,站也站不稳,凑过来贴呼闻珏,问他干什么去了怎么没在家。 又说自己表现这么好,能不能再给点奖励。 闻珏扯了下唇角,伸手将人推开转着轮椅进屋。 宁嘉青这会儿也不醉了,踮踮儿迈着腿跟上去。 进到屋里,非说自己醉得不行了,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一会头疼一会口渴的,最后死乞白赖地跟闻珏讨了碗醒酒汤才心满意足。 喝完之后,又要感谢闻珏,坐到沙发上为他按摩。上次又跟着大夫学了点技巧,很是有用。 正好闻珏这两天肩膀酸痛,便放下书让他捏捏肩。 宁嘉青确实不是瞎按,能体会到是真学过,不一会儿便感觉肩颈松快不少。 闻珏穿了件浅米色的棉长袖,隐隐约约浮现着背上的文身。 在宁嘉青视角里,如隔着帷幔鉴赏一幅瑰丽的油画。 他一时间忘了自己在干什么,手上的动作渐渐放缓,只觉喉咙发紧,心跳如雷。 背对着的闻珏也感觉出他的不对劲,心里冷笑一声。区区处男。 他的声音慵懒,不紧不慢地说:“按摩是让你的手动,下边动什么?”
第37章 不听话 说完,闻珏转过身看他。随着动作,文身的色彩若隐若现,肩胛骨支起薄薄的棉布料。 宛如一只线条优雅的蝴蝶,伏在娇艳欲滴的红白玫瑰上。 四目相对几秒,宁嘉青伸手揽住他的腰,另只胳膊放在两腿的腘窝处。 将人抱起又轻轻放下,一只手臂撑着柔软的沙发布面。 如此动作,感知愈发明显。 闻珏只觉杵了个烧热的铁棍。 他半躺在沙发上,柔软的黑发在耳侧铺开,面部线条轮廓愈发清晰。 那双瑞凤眼半垂着,眼睫在下眼睑洒下阴影。 随着阴影稍稍抖动,闻珏沉声静气:“给你五秒钟的时间,起开。” 宁嘉青得意的脸,赫然写着“我不”两个字,又企图吻在那两片轻抿的薄唇上。 亲吻是一回事,想看看闻珏羞窘的模样,又是一回事。 雪山融化的甘甜味,宁嘉青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食髓知味。 还没感受到对方的呼吸,闻珏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冷淡:“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然而遗憾的是,对方根本没把这句话当回事。五分钟后。 开放式吧台处传来水声,闻珏拧紧水龙头,扯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 侧头看向窝在沙发里脸色铁青的宁嘉青,绷紧大腿肌肉的模样,实在滑稽可笑。 明明疼痛难忍又故作镇定,闻珏不禁失笑,将纸攥成球扔进垃圾桶。 转着轮椅到他面前,慢悠悠地说:“鉴于你最近容易得意忘形,有必要针对你最近的表现,实行积分制。” 宁嘉青疼得嘴唇都白了,瞥了他一眼,哑着声音说:“……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快被你捏成荷包蛋了。” 又忍不住问闻珏,“那我最近表现能拿多少分?” 闻珏上下扫了他一眼,薄唇翕动,不留情面:“零分。” 此时挂钟恰巧整点报时,已经夜里十点钟。 “我准备休息了,你该走了。” 见对方不情不愿的模样,闻珏冷漠重复:“零分。” 宁嘉青扯了下唇角,扶着沙发椅背艰难地起身。 因为疼痛还没消除,走起来时竟有些蹒跚。 慢吞吞走向门口的背影,像在相亲节目被嘉宾全部灭灯,灰头土脸地黯然离场。 一向遵循鼓励教育的闻珏,轻咳一声,说:“还不错。” 他回头,眼露疑惑。 “尺寸可观,硬度俱佳。” 空气安静两秒,只见回过味来的宁嘉青,苍白的脸上终于带了点血色。这会儿腰板也值了,眉眼尽显骄傲。 等刚出去门锁还没被关上,又敞开条缝,宁嘉青探出小半个身子,“差点忘记和你说,最近余泽在他新开的酒吧搞了个慈善演出募捐,这周日晚是最后一场,想邀请你过去。” 怕闻珏不同意,试探性地补充:“他们都带着伴儿去,你也知道我单身二十九年了。” “周日我要去康养院做复健。”闻珏推着手轮圈转身,往卧室方向走:“恐怕没有多余的精力。” 宁嘉青点了下头,心想还是复健要紧。 正要关门,又听见闻珏说:“把酒吧的地址发给我,如果回来得早就去。” 宁嘉青咧嘴一笑,又大步进屋走到闻珏身旁。 当面用短信发给他,看了眼闻珏的翻盖手机,随口道:“用翻盖机多不方便,平时除了电话短信都联系不到你。” 确保发送成功后,又趁闻珏查看短信的功夫,飞快吻了下他的脸颊。 闻珏微微一怔,伸手抹了下被狗舔过的地方。抬头看他,刚要开口。 只听宁嘉青说,“现在是负一分。” 话音落,双手捧着闻珏的脸,俯身深吻。 唇齿相融间,宁嘉青声音低哑,含糊不清:“闻老师,学生现在是几分了?” 在再次遭到“袭击”前,宁嘉青见好就收,替闻珏整理整理衣服,终于算是舍得离开。 出门前还不忘对闻珏说,“周日晚上六点,我过来接你。” 门被关上,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确定人走后,闻珏紧绷的脊背倏地放松,后靠在轮椅背上。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他低头垂眼,用手背抹了下唇角的湿润。 瘫痪后体质逐年下降,常年夏季长袖的闻珏也不觉得热。 然而此时此刻竟觉得有点燥热,单手解开了衣领的扣子。 两个小时后,闻珏在书房读完先前的那本书。 心满意足地合上放回书架,异样波动的情绪得以平复,准备好好睡一觉。 从书房出来回卧室,路过客厅的窗台,瞥见摆在边儿上的那盆翡翠兰。 最初那些兰花已经开尽凋谢,只剩一个新长出来的垂着的小花苞。 闻珏盯着看了片刻,伸手轻轻弹了下嫩黄的兰花苞,轻声自语,“不听话。” 听说闻珏可能过来看乐队演出,把余泽紧张得不行。 生怕唱的不好,在闻珏面前闹了笑话,中午就过来关门开嗓排练。 天色渐暗,地下酒吧准时开场。 早在外面等候的年轻男女蜂拥而进,手里拿着各样的粉丝手幅,印着自己喜欢的乐队成员。 余泽出来先看到了在路边灯牌旁抽烟的韦京年,一改往日西装革履。 灰色Vintage半袖,黑色宽松牛仔裤,黑发随意,眼窝的阴影使混血感增强。 眼看着几个人前后上来搭讪,都被韦京年微笑着礼貌地拒绝。 等人都走了,余泽过去叫了声“哥”,“池州和宁哥还没来吗?” “路上堵车了,池州得晚点到。” 韦京年将烟碾灭,扔进垃圾桶,似笑非笑地说:“至于宁哥,估计接人去了,得晚一点。” 话刚说完,便看见宁嘉青开的那辆奔驰Amg开过来,稳稳停在不远处路边的停车位。 紧接着宁嘉青从车上下来,到后面开了门,拿下折叠轮椅。 看这情形,是把闻珏接来了。 余泽心里一喜,虽然紧张,但能见到闻哥还是蛮高兴。迈开腿要上前帮忙,被韦京年拉住了胳膊。 只见宁嘉青把轮椅固定好,又弯腰将人从车里抱了出来,稳稳当当地放在轮椅上。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丝毫不顾及地单膝蹲到闻珏面前,将他的腿脚摆正,又十分自然地把稍长的裤腿挽起。 韦京年的声音略显无奈,“不用咱们管。” 余泽缓缓摇着头感叹,“原来真心爱一个人会这么卑微。” 韦京年刚想赞同,告诫他千万不要学宁嘉青。 又听见他羡慕地说:“真好,我也想给闻哥挽裤脚。” 韦京年:“……” 他身边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什么毛病。 还是池州清醒。 宁嘉青推着闻珏走到面前,余泽热情地叫了声“哥”,笑得阳光爽朗:“你能来我真开心。” 说着,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不过你在下面看,想想我还挺紧张的。” 闻珏笑得和煦,“放轻松。” 一旁的韦京年叫了声“闻哥”,算是打过招呼。 见余泽又要凑过来说话,宁嘉青轻轻“啧”了一声,“紧张还不快去练练。” 说完,想推着闻珏往一楼的便利店走。 因为地下酒吧没有缓坡设计,只能通过电梯去负一层。 闻珏环视一圈,抬头望向宁嘉青,好整以暇地问:“你不是说你的朋友都有人陪着?” 被戳穿的宁嘉青却面不改色,指了下刚买的跑车被剐蹭、正骂骂咧咧走过来的池州,“这不来了。” 又指了下韦京年,“他俩一对。”余泽:“?” 韦京年:“?” 池州:“?!!” 其实池州离得远,根本就没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而当看到坐在轮椅上的闻珏时,此时糟糕的心情达到了极点。 浑浑噩噩,如行尸走肉般被韦京年拽着进场找座位坐下。 等瞧见宁嘉青举着好大一个盘子,到自助餐桌前把能拿的甜点拿了个遍,端到闻珏面前。 而对方摆了下手,一样也不吃。又无怨无悔地一一放回去,只给自己拿了杯橙汁回来。 池州终于绝望地两手薅住红毛,豆大的泪珠直在眼眶打转。 一旁的韦京年正在看手机上的工作邮件,一抬头就看到池州这般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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