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扬颔首:“好的,明总。” “请跟我来吧。”武春林做了个请走的手势。 曲径通幽,他们一路往里走。 应无澜看到荷塘边的一棵大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棵树比土地庙前的那棵树还要大。 大树的树冠宛如一把撑开的巨大的绿色大伞,枝干密密麻麻地挨在一起,叶子挨挨挤挤,一簇堆在另一簇上,颜色有深有浅,在荷塘边撑出一片阴凉来。 越往里走,他就越是眼花缭乱。 这哪里是一方小院,这比他们学校还要大!入眼处,有花繁叶茂的生机勃勃,有翠竹落英的雅致清幽,有鱼戏绿波的趣味盎然……处处都漂亮得他移不开眼。 穿过回廊,终于看到了熟悉的四合院,何屿渡眼里露出笑意来。 “汪汪汪!”一阵欢快活泼的狗叫,一只毛茸茸的小狗撒欢似的朝何屿渡跑来,撞上他的腿,又闻到了熟悉的气味,然后绕着明霁和他欢快地转了一圈。 “和田!”何屿渡伸出手,和田便更兴奋了,它跳起来,用鼻子来撞何屿渡的手掌,又亲热地伸出舌头来舔。 “和田长大了些。”明霁眼里也露出了笑意。 “和田,过来。”连云舟朝和田拍拍手,和田听到了,看了他一眼,却并不搭理他。 反而好奇地绕到应无澜身边,这里嗅嗅,那里嗅嗅,然后冲着他“汪”了一声,像是在跟他打招呼似的。 应无澜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耳朵。 他们村里也有人养狗,但都是些土狗,看家护院,只要有人路过就朝着路边一通狂吠,凶得很,叫声能从这边田埂传到那边田埂去。 应无澜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狗。 通体洁白,毛茸茸的,一双小狗眼圆圆的,黑亮亮的。两只耳朵竖起,被摸的时候还一动一动的。 “它叫和田,和田玉的和田。” 应无澜蹲了下来,手指顺着小狗的头,往它的背上摸去。 万殊看小狗不排斥应无澜的抚摸,忍不住乐了。 “你家狗认人啊,怎么对我和云舟就爱答不理的。” “和田聪明。”何屿渡伸出食指,在他、明霁和应无澜之间画了个圈,“我们,一家人。” 连云舟不乐意了,硬在他和明霁之间挤了进去:“什么话你这是!我俩从小玩到大,我俩不是一家人?” “多我一个也不多啊。”万殊一本正经道,“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 说话间,何秉烛和席玉从客厅里出来,看到何屿渡他们在说笑,脸上也露出了笑意。 席玉挨个叫了他们,招呼他们:“快点进来。” 武春林和秦戈去给何屿渡他们放行李,先推着行李箱提着大包小包地进了门去。 应无澜站起身,有些紧张地朝席玉笑笑:“席老师。” “小澜。”席玉的语气更温柔了,“来,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 “我跟着去看看。”何屿渡勾着明霁的手指,捏了捏他的指尖,“你去见爷爷和我爸,不会紧张吧?” 尽管之前朝夕相处,明霁和何知望他们早已熟悉,但现在身份转变了,明霁心里确实有一丝紧张。 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 “不会。”明霁的声音平稳,神色也如常,“你去吧。” 何屿渡也觉得他不会紧张,便搭着应无澜的肩膀,跟上席玉。 他的院子东侧有两个房间,之前一个是客卧,一个是空置着的书房。说是书房不太恰当,因为这间房间以前只放着一个书架和一张书桌,陈设简单。 如今这两个房间都要迎来自己的主人,自然是要重新布置的。 席玉先推开了卧室的门。 这间房间很大很宽敞,四四方方的。一排明亮的雕花木窗,推开着,傍晚并不热烈的阳光呈现出一种橘色调,铺满了木质地板。窗外全是竹子,两侧垂着浅绿色的窗帘,床上的四件套是纯色的,浅绿色的床单,黄色的被套,搭配在一起显得格外温馨。 靠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书桌,桌上放着一盆碗莲,小小的几张碧绿的圆荷叶浮在水面上,莲花不蔓不枝,才露出尖尖的角,已经能窥见她盛开时的娇艳了。 墙上挂着一副画,何屿渡认出了是何知望的笔迹。那是一幅工笔细描的菩提寺山门图,从桐花林画到菩提寺的山门,何知望分明没去过樾山,却仍旧画得栩栩如生,让人恍惚身临其境。 应无澜看愣了,眼眶一热:“老师……” 那天的研学,他没能去,但这副菩提寺山门图,却好像弥补上了他的这份遗憾。 还有这间房间。 太漂亮、太干净,他置身其中都有种不真切感。这真的是他以后要生活的地方吗?他惶恐不安。 何屿渡问他:“喜欢吗?” “喜欢。” “那还不跟你席老师道谢?” 应无澜看向席玉,鞠了个躬:“谢谢您,席老师。” “好孩子,别这么见外。”席玉摸了摸他的头,“以后就当是你自己家。” 席玉又同何屿渡说:“其实是你爸的主意。” “他画了一幅,但老爷子嫌他画得太过匠气,自己找了许多菩提寺的照片来看,画了三天才画完,费了许多心血。” 何屿渡没忍住笑了起来:“你干嘛在应无澜面前揭他的短。” 席玉这是没把应无澜当外人,她笑得温温柔柔的,拉开旁边的衣柜门:“衣柜里给了你买了三套新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待会儿吃了饭,你试试。先换洗着穿,过两天让小渡带你再去买。” “到时候文具用品也得买。”何屿渡说,“儿童节那天带你去,带你出去玩,然后再去买东西。” 他和明霁都说好了,那天的时间空出来,带应无澜去游乐园过个节,再去逛商场买东西。 “不用了……”应无澜小声说,“我都有的。” 虽然他很想要。 带他出去玩这句话带来的幸福感已经快要冲昏他的头了,再加上何屿渡还要给他买新文具,他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想接受,又不敢接受。 “不用?”何屿渡一眼就看出了他眼里的不安和惶恐,还故意逗他,“那就算了,我本来打算带你去游乐场玩,再去逛商场的。既然你不想去游乐场,那就算了。” 应无澜张了张嘴,像是只被掐住喉咙的小鸟,说不出话来。他想的。 他想去游乐场。 他从没有去过。 何屿渡敲了敲他的头:“想去就点头。” 应无澜抿了抿唇,然后点了点头。 “应无澜,想要、喜欢就说,拒绝和不喜欢也要说。以你自己的感受为先。”何屿渡微微弯下腰,平视他的眼睛,“不要觉得不好意思,因为你是我的学生,中国有句古话叫: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他说:“我是第一次做老师,可能做得不太好,所以我希望,你有什么都可以直接告诉我。” 何屿渡其实不太喜欢小孩,尤其是年纪小的、不懂事的。 但应无澜已经十二岁了,他懂事、孝顺,还很聪明。在樾山长大的应无澜就如同一张白纸、一块璞玉,他会在夜里给何屿渡和明霁送姜汤来、会收了回礼第二天就巴巴地送来自己摘的覆盆子、挖的野山药,他简单又纯粹,赤子之心。 所以何屿渡才会动收他当学生的念头。 他也不需要应无澜回报他什么,因为他什么都不缺。 师生一场,他只期望应无澜从此的人生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平安顺遂,没有波澜。 当然如果应无澜争点气,能青出于蓝胜于蓝,那就更好了。 应无澜望着他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老师。” 但是还是会以何屿渡为先。要尊师重道。 老师是第一顺位。 何老师、席老师、师公还有明先生,是第二顺位。 他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三就好了。
第58章 要一个吻 客厅里,明霁正和何知望、何秉烛在聊书画鉴赏,也不知道是谁起的话题。 何屿渡走过去,在明霁身边坐下,伸手去握他搭在膝盖上的手,入手温热,还带着轻微的汗意。 何屿渡有点意外。 他偏头看向明霁,眨了眨眼。 明霁应该是提前看过相关资料,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听,偶尔会自然地接几句话,他神色沉静地和何知望有来有往地聊着。 实际上他的脊背绷得笔直,手心都渗出了薄汗。 何屿渡忍不住想笑。明霁在紧张。 “应无澜。”何屿渡提醒道,“没看到你师公说了那么久,口渴了。” 应无澜刚在沙发椅上坐下,他闻言连忙站了起来,端起茶几上摆在何知望面前的茶杯,双手奉了上去:“师公,请喝茶。” 话题便这么自然而然地岔开了去。 何知望抬眼看向应无澜,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含着笑意:“好。” 他伸手接了茶,轻呷了一口。 “谢谢师公的画。”应无澜对慈祥的老人有一种天然的亲近感,他抿唇笑了笑,“很好看。” 何知望放下茶杯:“学画也好、学玉雕也好,我们这一门最忌讳抄袭剽窃。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 他说:“你要记住。” 应无澜认真地点点头:“我记住了。” 何屿渡小声跟明霁抱怨:“爷爷抢我台词。” 这种话不该他这个当老师的来说嘛。 何知望看了他一眼。 在他心里,何屿渡自己都还一团孩子气,出去旅游一趟,还捡了个学生回来。 他不操心谁操心。 明霁自然不会接何屿渡这话,他只是笑着握住了何屿渡的手。 何秉烛失笑摇头:“你也是当人老师的人了,该稳重些了。” “我哪里不稳重。”何屿渡不赞同道,“我稳重得很。” 如果他说这话的时候不把弄着明霁的手指,可能会更有说服力一些。 沙发上坐着的连云舟在陪席玉聊天,席玉问起他林秋雨的近况:“你妈妈最近怎么样?” “她还好。”连云舟说,“她最近去国外散心了,昨天我和她打电话,她说下个月才回来。” 席玉笑了笑:“那就好,等她回来,我也多约她多出门喝喝茶散散心。” 她的目光落在了旁边的万殊身上:“小万家里,父母是做什么的?” 万殊一直没怎么说话,进门跟他们礼貌问了好,就在沙发边挨着连云舟坐着,听连云舟和她闲话家常,自己也没闲着,给连云舟剥了好几颗荔枝。 她是过来人了,哪里看不出这俩人之间那点暧昧的苗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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