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他倒是记得清楚。 赵思礼关上电脑:“那你自己走得稳吗?” 林世桉摇头:“走不稳。” 说话有条有理,丝毫看不出醉意。他一向很能装,赵思礼不管真假,只问:“你怎么来的?” “开车。” 赵思礼惊道:“酒驾?” 林世桉纠正:“代驾。” 赵思礼松了口气。 不让扶,又走不稳。赵思礼只好说:“你先走,我在后面看着你。” 林世桉不肯。 “那你说怎么办?”赵思礼好脾气道:“我牵着你?” “不行。”林世桉道:“他会生气。” “谁会生气?” “思礼。”他端正神色:“赵思礼。” 第一次听林世桉这样连名带姓的称呼他,赵思礼不禁笑道:“喝了多少醉成这样?” 不难听出话里的揶揄。他压根不信林世桉会醉成这样,他们这样时常需要在外应酬的,别的不敢说,酒量必是一等一的好。 韩远叫他聊正事,自然不会灌他酒。 赵思礼觉得有趣,但耐心不多,随口敷衍了一句:“那他可真过分。” 正要催他挪脚,林世桉便接道:“还好,也就一般过分。” 赵思礼仍在笑:“你还真好意思接。” “他只是眼光不好。” 赵思礼点头:“这倒没错。” 说好的大雨没落下来,保险起见还是关了所有门窗。 林世桉看他做完这些:“辛苦了。” 赵思礼突然又有些说不准他究竟醉没醉了。 算了,是真是假都不重要。他走过去,应一句不辛苦,而后说:“能走了吗?” 林世桉停顿两秒,摸索着掏出手机。 赵思礼叹气:“别折腾了。” 话音将落,刚刚调回震动模式的电话猛地震响。 他看着一步之遥的林世桉,尽管无奈,但也配合接了起来:“你到底要干什么?” 林世桉舒展的眉头在他说完这句后便蹙了起来:“别这么凶。” 赵思礼无可奈何,妥协换了另一种更为温和的声线:“你要干什么?” 第42章 他迟疑了一秒后将手松开:“那你轻一点。” 他不说话,只灼灼望着赵思礼。这眼神赵思礼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四下无人的办公室。 不妙。 他几乎出于本能地向后退了半步,林世桉这时开口,以陈述的口吻:“你怕我。” 赵思礼抬着的脚无论如何都落不下去了:“我不怕你。” “那你为什么要躲?” 赵思礼实在摸不透:“你到底醉没醉?” 雨来得很突然,没有预兆,仿佛直接被人从天际泼了下来。林世桉翕合着唇瓣说了什么,赵思礼没听清:“你说什么?” 林世桉再次开口:“别答应他。” 这一次赵思礼听清楚了,只是不太明白:“答应谁?” 手机嗡地一震,电量告急,在林世桉开口前先一步关机。 电话那端传来忙音,林世桉说:“回家吧。” 他把伞给了肖雨,还剩一把,是他在地铁站外买的一次性雨伞。 好处是便宜,十块钱,坏处是小,特别小。 好在林世桉的车就停在路边。赵思礼撑开伞:“车钥匙给我。” 身侧的人悄无声息,赵思礼偏头,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自然而然想到了那句“别凶”,不由将嗓音放轻,又说一遍:“车钥匙。” 林世桉这才有了反应。 在身上摸索一阵,没什么表情:“好像丢了。” “丢哪了?”赵思礼问。 林世桉略作思索:“不记得。” 这种天气打车都是难事,赵思礼温声:“再找找。” “找不到。” 赵思礼无奈,只好亲自动手。 他全身上下统共四个口袋,均匀分布在西裤前后,赵思礼手刚探进去便被林世桉攥住:“别摸。” 幸而身旁没有外人,否则他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那你自己来。”赵思礼试图将手往回抽,未果。原本挺纯粹的一件事,经他的口这么一说,突然就好像朝着不可言说的方向发展了。 这样的姿势实在不好看,赵思礼进不去,收不回,进退维谷,不知抽了什么风,竟同他说:“我数三下,你最好给我放开。” 林世桉显然没料到他会这么说,迟疑了一秒后将手松开:“那你轻一点。” “……你能不能闭嘴。” 林世桉定一瞬,竟然认真地反问他:“你能不能温柔一点?” 赵思礼这辈子收过的评价无数,有说他古板,也有说他不解风情的,被打上不温柔标签还是破天荒头一回。 指尖触到什么东西,顺手一勾,果然是车钥匙。他找到机会刻薄回去:“其实你是哆啦A梦吧?” 林世桉静片刻:“你讽刺我。” “没有。”赵思礼重新撑伞:“不要曲解我。” 他先一步迈出去,雨伞立刻啪啪响起来。 “来吧。”他朝林世桉伸手的同时将伞也探了过来,笑的不能说不温柔,就是有些意味不明。果不其然,下一秒便见他眯起双眼,含着笑意将嘲讽拉满:“小叮当。”他道:“我带你回家。” 能见度降低,赵思礼站在雨中,身后的街道因大雨变得朦胧,只有他是清晰的。 这不是赵思礼第一次这么笑,却是第一次这么对他笑。 喉咙略有些干,林世桉蜷了手指,一步跨进雨里,握住伞柄朝他推去的同时俯了身,借着这场大雨和微倾的伞面做挡,低头吻了眼前人。 换作平时,他必然不会这么做。 且不说这是公司楼下,换成其他任何一个公开场合,赵思礼都不会允许他这样做。 事发突然,赵思礼心情恰好不错,不仅没有将他推开,反而在他退开后戏谑说:“不是不能在公共场合动手动脚吗?” “没动手。”林世桉说完再次向他靠去。 赵思礼躲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乱亲。” 第43章 “你不爱我。” 赵思礼不是第一次开车,但不常在这种极端天气开车出门。 好在顺利,只是林世桉湿透了。 赵思礼过意不去,冲了杯感冒冲剂想给他预防一下,以免生病,人却迟迟未从浴室出来。 这么长时间泡个澡也足够了。 去书房给钱雨回了通电话,打完出来浴室仍旧没有响动。赵思礼终于意识到不对,开始担心林世桉是不是喝多溺在了浴缸里。 这样的事过去不是没有发生过。他轻轻叩门:“你还好吗?” 门后传来一道低低地“嗯”,略沉,略哑,和平常有些微不同。赵思礼没多想,人没事就好。 瞿江郁发了个定位给他,说他这几天不来公司,让他周五下班直接过去。赵思礼记下地址,转身时听见门内传来“咚”一声闷响,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 他倒回来:“林世桉?” 静得让人不安。 赵思礼握住门把手,迟疑道:“我进来了。” “别……” 林世桉的声音在他拧动把手那刻传来,可惜迟了一步。 门开了。 林世桉微微躬身,半倚半靠,微抬的脖颈有汗滑下。他眼眸半阖,神情处在痛苦和愉悦之间,分不清更偏向哪端。 他还没停,视线径直朝着赵思礼望来。 没有热气作掩,浴室里发生的一切都无遮挡暴露在赵思礼眼前。他愣一会儿,没进去,没离开,好似忘了反应。 直到林世桉痛苦塌腰,赵思礼方如梦初醒地转了身。 “抱歉。” “思礼……” 两道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赵思礼顿在原地,喟叹的声音分明隔着几米,却让他有种贴在耳畔剐蹭而来的错觉。 他的呼吸声太重,让赵思礼有些抬不起脚。 手臂因那道叹息而泛起密密麻麻的颗粒,空气在霎那间稀薄,还有身后那混着湿汗,细微,但难以忽略的咕咕水声。 屋外气温凉爽得恰好好处,浴室里却莫名燥热。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变得无比缓慢,赵思礼手指收拢,挪动脚尖,转回来的同时对上一双微红却稍显空洞的眼眸。 他迈开步伐,轻轻一带将门关上,抄起了一旁的干毛巾。 淋湿的衣服尚未换下,林世桉的黑发因大雨而洇湿,眼睛的红蔓延至衣领深处,他看着赵思礼,目光快要将他穿透。 倏地,眼前一黑,听见赵思礼说:“怎么不先洗澡?” 他用干毛巾给林世桉擦干水渍,没往下看,吩咐道:“把衣服脱了。” 林世桉没动。赵思礼恍然记起了什么,语气放缓,听着有些像在哄人:“湿衣服得脱下来,不然会生病。” 林世桉看着他,坦然,毫无负担:“你帮我。” “你先洗澡。”他既然进来,就没打算丢他不管。将毛巾丢入脏衣篓,回头见他仍旧看着自己,古怪道:“这也要我帮你?” “我没力气。”林世桉哑声:“解不开扣子。” 赵思礼随口接:“别糊弄我,我看你刚才挺……” 话音到此戛然而止。他微微抿唇,又不说了。 林世桉撩着眼皮,情欲并未从他眼中消褪,他在赵思礼走向他那刻停下动作,却因没得到满足而在胸口和腹部燃起了一团火。 烧得嗓音嘶哑,更沉了几分:“所以没力气。” 赵思礼哑一会儿,弯腰,和抵着壁砖躬着身子的人平了视线,虽然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却不严肃:“巧言善辩。” 淡眸里化不开的水汽在此刻尽数归为欲望,赵思礼抬手,在他眼皮上轻轻抹了一下,试图擦去他眼中那层始终难以消退的水雾,主动亲近后紧跟着问了他一句:“你没醉是不是?” 林世桉双唇小幅度张了一下,不等他给出回答,赵思礼的手便伸过来,轻巧,灵敏,一丝不苟地替他将纽扣一颗颗解开。 他没想林世桉回答,也不在乎答案是什么。 常年握笔致使他右手中指结了层厚厚的茧,仍旧是林世桉见过最漂亮的手。 为了能订到一对配得上这双手的戒指,林世桉辗转数人,颇费了些功夫才先于其他人,第一个拿到那位设计师的定制款。 可惜,他没戴。 赵思礼替他解了衣服,打开花洒,体贴调好了水温:“好了,你可以过来……” 肩头骤然被一股力道扳过,赵思礼眼前一花,抵上瓷砖,顷刻便被水浇透了。他试图将人推开,反被钳住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水流倾泻,明明是温水,赵思礼却觉得烫得要命。或许不是水温的原因,他却分不清灼感的来源。 被打湿的衬衫在此刻起不到任何遮蔽性作用,反而成了情欲的催化剂,赵思礼仰头避开林世桉的吻,艰难晦涩:“林世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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