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靳修臣了!我还跟他打招呼了,虽然他没理我。” 周煜林把脸别向窗外,没接话。 温浩:“他现在变化也可大了,看着倒是不像以前那样阴暗,就是估计日子也不太好过吧。” “年纪轻轻的,头发都愁白了一撮……人看着也没生机,跟快死了一样……” “诶,你咋不说话?” 周煜林现在只想下车:“没什么好说的。” 温浩安静片刻,似乎在思考:“你是不是知道他以前跟踪你的事儿后,心里对他不舒服?” 周煜林一顿,手指微微蜷紧。 又来了,那种被勾起一点什么的感觉。 他本来很排斥知道有关靳修臣的事儿的,但偏偏排斥中,又带着一点反骨。 就好像,不信邪一样,不信自己会被动摇,会被打败。 仿佛只要他在面对跟靳修臣有关的事时,做到了心如止水,毫不动摇,就能证明什么似的。 所以周煜林这次,偏要选择逆流而上,跟自己心里的排斥感对着干:“你说他跟踪我,缠着我十几年,是怎么回事。”
第66章 温浩啊了声:“那时,咱还在上小学吧,我看见他老是跟着你,跟屁虫一样,但好像又不敢让你发现,只敢偷偷摸摸的尾随……” “起初还以为,他是看不惯你,想找机会收拾你呢,我还警告过他,结果被他揍了一顿。” 周煜林望着车窗外出神。 小学……他记得那时,他根本不认识靳修臣。 倒是听说过靳修竹有个弟弟。 但靳修竹和靳家伯父,都说那个孩子性格不好,又恶劣,让他如果看见靳修臣了,也不要搭理。 很奇怪的是,从小学,到高中,那么些年,周煜林都没见过靳修臣。 直到高中后,有一次他路过学校后面偏僻的小巷,看见一拨人把一个少年围了。 因为看不惯,就上去管了下闲事,说自己已经报警了。 到底都是学生,还是会被‘报警’两个字吓到。 等众人散了,周煜林终于看清了被人群包裹的那个少年。 眉眼是桀骜的,阴暗的,让人看着就有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那是周煜林第一次跟靳修臣见面。 他救了靳修臣,但靳修臣连一句谢谢都没有,低着头,捂着伤口,看也没看他一眼,身子擦着他离开了。 后来周煜林才知道,原来那个被欺负的少年,是靳修竹的弟弟靳修臣。 再后来的十多年里,周煜林都一直以为,靳修臣之所以会在他人生的低谷期出现,拯救他,把他从深渊里拉出来,都是因为那次自己无意中的善意,给了这个人一点温暖。 直到日记本的事儿后,周煜林又以为,靳修臣是为了按照原书里的剧情线,走到最后成为靳家的掌权者,所以故意接近他,利用他的。 而现在,温浩嘴里的,却是另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版本。 这个视角下,靳修臣似乎更早地对他有所图谋。 但到底是图什么,才能让一个人,有那么大的决心和毅力,把自己隐藏起来,偷偷注视了另一个人十几年? 周煜林感觉,脑子里原本一些很清晰的事儿,忽然开始变得模糊,让他仿若站在迷雾中一样。 很久,周煜林才问:“他跟踪我干什么。跟了那么多年……他是变态吗。” 温浩偷瞄周煜林一眼,看他脸色不太好,以为他是要找靳修臣算账,嘴角抽了下。 天爷,他不会捅娄子了吧。 温浩咳了声:“那个,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他跟踪你,可能也没别的意思,我没见过他做过对你不好的事儿。” 温浩并不知道周煜林跟靳修臣在一起过,还结了婚的事,毕竟他在国外很多年了,也不太关注国内,消息不通。 所以随口道:“既然都过去了,就算了吧。你就当没听见我今天的话。” 周煜林没应答,只是说:“我到了,就这个路口把我放下吧,今天谢谢了。” 温浩:“客气。” 回到自己房间,周煜林把外套脱了,舒舒服服的躺倒在床上。 今天确实有些累了,宴会这种地方,他真的不适应。 就那样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放空自己。 什么都不想去想,也不想思考。 脑子却有些不听使唤,温浩说的那些话,总是有意无意地冒出来,找存在感。 周煜林有点烦,再加上今天宴会上没怎么吃东西,他的胃开始隐隐不舒服了,正想蒙头睡觉,手机响了下。 是张凯的消息。 张凯:我从老家回来了! 周煜林缓缓打字:这个年过得好吗 张凯:嗐,忙死了,大年初二,我妈就病了 张凯:我忙着跑上跑下,带她去医院看病,又在病床前守了半个多月 周煜林:阿姨还好吧 张凯:还行,也不是啥大毛病,就一个小手术 得亏靳修臣给他批长假,还给他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 听说靳修臣助理这个位置,上一任助理干了很多年。 难怪能干那么久呢,在对待下属这方面,靳修臣确实挺有手段,恩威并施,还厚道,比大多数只知道剥削员工的老板强太多。 要换他,他也这辈子都愿意在靳修臣这里干。 张凯:对了,你之前问我那事儿,怎样了?我老板的孩子…… 周煜林:还给他了 张凯:哦哦,你俩……没咋滴吧? 虽然按照周煜林这个性格,怎么也不可能打起来。 周煜林:还好 张凯忍不住感慨:你俩咋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高中时你俩那么好 张凯:你不知道吧,在你还不认识靳修臣的时候,他就经常托我给你带吃的,说你性格不擅长社交,让我多照顾你了 那时候,刚上高中不久,周煜林还没觉醒小说剧情,他的父母也都还在。 而张凯被班里的刺儿头王康霸凌,靳修臣路过救了他,从此,张凯就是靳修臣放在周煜林身边的一张明牌。 周煜林握着手机的手,缓缓收紧。 又是过去 又是他不知道的事 又是他没看过的视角 温浩的话也再次响起,这些从未听过的、新的信息点,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圈又一圈荡漾的涟漪。 周煜林:你说的,具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凯:刚上高一那会儿吧 张凯:因为靳修臣让我照顾你,我才跟你熟起来的,然后发觉你人其实很不错,才逐渐跟你成为朋友 周煜林轻吸了一口气 张凯:怎么了? 周煜林闭了闭眼,等他再睁开眼,整个人又恢复了平静:没什么。问问 原本温浩的话,他还不相信。 他认为,是温浩误会了什么。 但现在听了张凯的回答,挨骂有一点,周煜林能确定了。 靳修臣对他有所预谋的接近,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早,比他觉醒剧情,写下日记的时间更早…… 到底为什么? 那个人图什么呢? 周煜林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胳膊搭在眼睛上。 胃好难受。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脑子也连带转不动了。 他起身去找胃药,但找出来的却是一个空瓶子。 没药了。 周煜林想了下,还是从床上爬起来,穿好外套出了门。 叫了辆车,直接开到了医院。 在路上时,周煜林的胃更痛了,痛得他冒冷汗。 按理说,哪怕一顿不吃,也不会疼成这样。 下了车,周煜林两只手抱着肚子,脚步虚浮地往医院里走。 这个点已经是晚上九点,医院里人已经不多,大厅都空荡荡的。 周煜林感觉视线有点模糊,他使劲儿往前迈步,但脚踩下去,却跟一脚陷进泥潭一样。 他整个人摇摇欲坠一番后,眼看要直直地坠落在地,一个温暖的怀抱就接住了他。 周煜林失去意识前,没看清那人的脸,但感受到了一种很熟悉的气息。 — 医院办公室 林敬穿着一身职业白大褂,手里拿着本子在写什么:“告诉你多少次了,安眠药每天只能吃那么点。” 靳修臣很平静:“睡不着。” 林敬:“睡不着也不能再吃了,吃多了要出毛病的,你想死啊。” 靳修臣点头:“嗯。” 林敬啧了声:“你想让木木当孤儿?” 靳修臣不说话了,沉默了会儿补上一句:“他有爸爸。” 林敬翻了个白眼,走过去:“把袖子撩起来,我检查下。” 靳修臣照做,手指缓缓撩起衣袖。 于是密密麻麻的伤痕,深的浅的,粗的细的,带血的,结痂的,都露了出来。 林敬两眼一黑,心里是崩溃的。 天杀的 他有时候真觉得,医生上辈子一定是屠夫,杀人太多,这辈子当医生是来还债的。 想骂一句‘你真他妈是有病’,但他觉得面前这个人会点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敬:“其他地方还有伤口吗。” 靳修臣:“没有。” 林敬扶了下额头:“你是我带过最难治的病人。” 作为医生,他心里清楚,抑郁症的患者,即便你跟他说,不要伤害自己,要想开,要开心快乐,也根本没有用。 如果患者能做到,那就不会抑郁了。 靳修臣垂下眼,看着自己两只胳膊上的疤痕:“就让我这样吧。反正,也死不了。” 把心里的痛苦,转移出来,让□□承受一部分,只有这样,心里才会好受点。 林敬叹了声:“也别悲观,你最近脾气比以前好多了,情绪也稳定了。” 靳修臣只是抚摸着被他强行修复后,带着裂痕的长命锁:“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歇斯底里的疯子。” 他仍然像过去那样,能听见脑子里那些嘲讽的,尖叫的,让他痛苦的声音。 过去靳修臣忍受不了,就会暴戾地发泄出来,大吼,砸东西,都是为了跟那些东西对抗,缓解压抑。 但如今,与其说他是学会了平静面对,不如说他学会了冷漠。 冷漠地看着、放任自己受苦。 然后在心里说,哦,原来不过如此,也就这样了。 不及他失去周煜林那种痛苦的万一。 林敬看他这幅样子,忍不住说:“你们谈恋爱的,都有点癫,我怎么都理解不了,为什么会有人谈个恋爱,就把自己整成这样。” “更理解不了,你这种要死要活,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 靳修臣静静地看向窗外:“是啊。我也不理解。” “可能我是个脑子不正常的神经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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