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铭的脚步在门口骤然一顿,而后无视掉全部礼仪,拉开房门急步而入。 黑黢黢的房间中混杂着Omega的信息素和一股淡淡的血腥,骆晚吟的脸色在昏昧月光下惨白的像具尸体。 他站在床前,伸手探了探骆晚吟的脖颈,轻轻舒了口气。 万幸。虽然偏凉,但仍旧是有温度的。 他不敢贸然掀开骆晚吟身上带血的薄毯,只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骆晚吟徐徐睁开眼,又再次闭上。 裴铭在夜色中检视了一圈屋内陈设,判断不出骆晚吟有多久没下过床。 他从腰间取出便携酒壶,拧开盖子递给骆晚吟,对他轻声道:“我带你出去,我们得找个医生。” 骆晚吟用手背将酒壶推开了。 裴铭担心他不幸小产,正要开口,骆晚吟却突兀地问了一句:“它死了吗?” 裴铭一怔,骆晚吟又抬起一只手,覆在自己隆起的孕肚上停留了几秒,然后触电似的收回。裴铭还未反应过来,他已掀开毯子,摸上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头。 一股凉意从头到脚贯穿而过,裴铭急忙按住他的手臂,厉声斥道:“你这是做什么?” 他曾听说过一些堕胎的法子,但一个比一个骇人,甚至比生产还要危险。 有些需要服些毒药,有些干脆使用外力。 但大多是一尸两命的结局。 “你这么做,只会和它一起死。”裴铭把那块晦气的石头摔到了地上。 骆晚吟其实已经搬不动那块石头了,缓慢的失血早就让他没了力气。他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喃喃地说:“它像一个魔鬼。怎么杀,都杀不死。” 裴铭当下立断:“我不能让你独自留在这里。再这么下去,你们两个都会没命。” 骆晚吟抬手推了他一把,但没能推动。 Omega在孕期对信息素尤为敏感,纵使裴铭已经尽量控制着信息素的释放,他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不适。 胸口憋闷得喘不上气,骆晚吟蹙着眉道:“你,离我远一点。我很不舒服。” 裴铭这才意识到问题。 他退回到房间门口,在心中盘算着安全的寻医与南下路线:“我带你到南方去。未来一旦开战,那里会相对安全一点,不会很快会被战乱波及。” 骆晚吟没有同意,但也没有拒绝。 他只是直勾勾地望着头顶的一片漆黑。 那双如宝石般漂亮的眼睛里,已经没有光了。 ---- 为各位奉上一份心碎套餐: 看完这两章,回去看第21章 ,再看第17章后半段。 不包碎,但也不包粘……
第54章 宴会结束后的第四日上午,邱沉为白鹤庭带来了国王的口谕——白逸要召见他。 白鹤庭坐在议事厅的乌木书桌之后,听完邱沉的全部汇报,语气玩味道:“看来,邵一霄不仅想让我共享他的荣誉,还想让我共享他的仇敌。” 白鹤庭处决乌尔丹叛军统领的消息早已传遍都城,传到乌尔丹人的耳朵里也只是时间问题。他把玩着手里的小匕首,不欲继续谈论这晦气人与晦气事,问邱沉:“我让你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邱沉一想起这个就头痛。 骆从野是个接受过军事训练的成年Alpha,他哪能轻易限制住对方的行动。即使动用武力,都没有十成的把握能将他顺利制服。 “他请求与您见一面,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向您报告。”邱沉道。 白鹤庭冷笑了一声。 很重要的事? 多半是要给自己与乌尔丹叛军暗中勾结一事找些借口。 “把他送走。”白鹤庭道,“我对他的报告没有兴趣。” 他态度坚决,邱沉没敢立刻反驳。 宴会结束当日,白鹤庭便将骆从野从府中赶了出去。他那日的心情肉眼可见的差,邱沉不敢把人留在庄园,便在都城中给他找了个临时落脚的地方。 回府报告后,白鹤庭又叫他找几个可靠的人,把骆从野隐蔽地送出国去。 邱沉能感觉到,这不是单纯的惩罚性质的放逐。 “将军。”苏幸川在一旁替邱沉开了口,“我不敢妄图揣测您的深意,但是,一个宁可装成Beta也要混进您护卫团的Alpha,恐怕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 这位熟悉骆从野的老管家肯定地说:“他不会走的。” 白鹤庭不为所动:“那就把人打晕了带走。” 结合骆从野被带回府的时间,周承北与骆从野的关系,还有前几天在宴会上发生的一切,苏幸川在心中已然猜出了大概。他诚恳道:“将一个随时有可能反抗的Alpha悄无声息地带出国,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说不定还会生出更多是非。您去见他一面吧,他应该不会违抗您的直接命令。” 白鹤庭用手指摩挲着匕首木柄上的火焰纹,默然思忖许久,最后妥协道:“他住在哪儿?” * 正午刚过,白逸在寝宫中接见了白鹤庭。 白鹤庭规规矩矩地站在寝宫门口,白逸屏退掉全部侍从,踱步到窗边静立了片刻。 从这里能看到王宫花园的全景。十二座金色雕像分散坐落在花园中,被一片生机盎然的翠绿所包围。花园正中央是一座巨大的喷泉,水柱由巨人双手之中喷涌而出,时而腾高,时而低涌,像在有节奏地吟诵着什么。 白逸在窗前的一把扶手椅上坐下,又唤白鹤庭过来:“坐这里来。” 白鹤庭依照他的指示,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他的坐姿有些拘谨,白逸冲他笑笑,让气氛轻松了一点。 “为什么把他救回来?”他问。 白鹤庭已经预料到他要谈乌尔丹的事,但如此开门见山的问题还是让他愣了一下。 这个问题也间接告诉了他,国王已经细致地调查过了。 他不知白逸都知道了些什么,也摸不清他的真实态度,没有草率作答。但白逸也没有逼问,只说:“看来,裴铭当年确实帮了你们许多。” 白鹤庭低着头不说话,白逸又道:“他的假名用的是你母亲的姓,是你给他取的?” 白鹤庭放于膝头的双手轻轻抖了一下。 “是。”他低声应道。 白逸笑着叹了一声。 “我说过,你没有必要怕我。”他伸出一只手,拍了两下白鹤庭的肩膀,“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责怪你,而是想告诉你一些事情。”说罢,他站起身,在宽敞的寝宫里走了几步,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对你和你的母亲,我已经亏欠了太多,我不会计较你这个为了报恩而犯下的小失误。” 白鹤庭的呼吸沉了沉,谨慎地回应道:“陛下言重了。” 他回答得近乎搪塞,白逸回过头看着他问:“你对你的身世一点儿都不好奇吗?” 骆晚吟与白逸发生过什么样的纠葛,白鹤庭不知道,不想知道,也没兴趣知道。更重要的是,白逸问得如此郑重,让他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这个问题背后,似乎藏着一个可能会颠覆他人生的答案。 这让他感到恐惧。 白鹤庭道:“这不是我应该好奇的。” 白逸又问:“你恨我吗?” 白鹤庭应当给出一个符合君臣礼仪的答案,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这是真心的,他对骆晚吟都谈不上恨,更谈不上恨白逸。他羡慕过别的小孩有疼爱他的父母,但那也是少不经事时的事情了。 “我听裴铭说过,你和你母亲的关系,和寻常母子不太一样。他连名字都没有给你取。”白逸道,“辜负他的人是我,但负责承受的是你。他把对我的怒气发泄在了你的身上。” “我也不恨他。”白鹤庭平淡地说,“至少,在他死之前我还是活着的。他把我养到了六岁。” 白逸望着他沉默了片刻。 这可怜的孩子,还不知道自己险些就夭折在了母亲的肚子里。 “你确实不应该恨他,他是世间最美好的人。” 白逸的视线穿过白鹤庭身后的那扇窗,望向了水碧草青的王宫花园。他拥有这个国家,但他再也没有遇到过骆晚吟那样的人。 纯真的,热烈的,对他义无反顾的人。 “鹤庭。”他轻声道,“你的这个名字,是他为你取的。” 白鹤庭猛地抬起头。 零星的幼年记忆一时间全部涌入脑海,他几乎脱口而出:“不可能……” 白逸开玩笑似的问:“你的意思是,你的国王在骗你?” 白鹤庭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他垂下头,低声道:“臣不敢。” 他刚才那一瞬间的模样让白逸回想起他刚来都城时的样子。他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手足无措的白鹤庭了。 “他是在信里写给我的,可惜那封信已经不在了。”白逸走回窗前,在白鹤庭面前停下,“血脉,是王室稳定与延续的根基。你是我的亲生儿子,对这个国家而言,你的存在远比你想象中更加重要。因此,你也应当更加珍惜自己。”他重新把手掌按在白鹤庭的肩膀上,继续道,“我听说了一些事。你们那样的关系,时间久了,难免会产生一些错觉。” 手下的肩膀蓦地绷紧了。 “但是,”白逸的神情恢复了冷肃,“会咬主人的猎犬,不能留。我不计较你的过错,但不代表我可以放过他。不要小看精神信仰的力量,他就是那个必须被扫清的障碍。” 白鹤庭的肩膀因压抑呼吸而微微颤抖,白逸又道:“怪就怪他自己没有珍惜被你救回来的那条性命。如果你不忍心,我可以找人来做,你就当不知道好了。” 白鹤庭连忙说:“交给我吧。” “嗯,就这几天吧。”白逸松开手,往远走了几步,又提醒道,“就不要劳心伤神地想着把他送出国了。” 白鹤庭再次抬起头,瞪大了那双与骆晚吟同样漂亮的眼睛。 白逸似是觉得他天真,无奈地笑了笑:“儿子,我可是这个国家的王。”
第55章 “我有一些有趣的发现,期待与你相见。” 雪白的纸张上只写了这么几个字。 邵城折起温衍命人送来的信件,正欲点火烧掉,邵一霄突然推门而入,毫不避讳地嚷道:“白嘉树真是疯了!” 火焰迅速吞没掉整张白纸,在盘中化为一小坨乌黑的灰烬。邵城不快地斜了他一眼:“我看是你疯了。再怎么说,那也是储君。” 邵一霄反手把门合上,平复了一下情绪。 他今日下午去找白嘉树的时候,白嘉树正闷闷不乐地独自小酌。自从得知白鹤庭与那护卫的关系后他总是这副模样,邵一霄不以为意,随口调笑了一句:“这么些天过去了,痴情的王子还在伤心呢。” 白嘉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伤心什么。他都把那家伙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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