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杉信息素中爆发出一股凌厉怒意。 “废物。”白鹤庭冷冷地骂了一句。 他把长弓摔在地上,再没看骆从野一眼,对邱沉道:“换掉他。我不需要这种一无是处的护卫。”
第52章 虽然谈不上多么相像,但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让白逸回忆起了二十岁的裴铭。与他共谋大业之时,裴铭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 白逸的人生轨迹发生巨变的那一年,二十一岁的裴铭刚刚接受完册封,成为了一名骑士。 当一个贵族家的男孩年满七岁时,他的父母往往会把他送进当地领主的城堡里。在那里,他们会从启蒙训练开始,一点一点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 裴铭就是这样的男孩之一。 白逸十一岁的时候认识了被送来他家的裴铭,虽然两人相差四岁,但裴铭为人正直坦率,很招白逸喜欢。除了裴铭以外,白逸还有一个非常亲密的朋友——一个与裴铭同一年被送来进行骑士训练的男孩。 白逸的父亲是一位公爵,祖父是希摩上一任国王的亲弟弟。他身上流着皇室的血,但他时常觉得,骆晚吟才像一位真正的王族。 举手投足气质矜贵,一颦一笑顾盼生辉。 不,即使是在王宫里,白逸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美好到不似尘世间应该存在的人。 骆晚吟喜欢吟诗弹琴,还精通棋艺,可他对骑术、赛跑这些项目却不怎么擅长。白逸几乎可以肯定,他这样是无法顺利成为一名骑士的。 骆晚吟的骑士训练最后结束于十八岁。倒不是因为他薄弱的骑术与箭术,而是因为,这一年他分化成了一个Omega。 Omega是无法被册封为骑士的。 骆晚吟被送回家后,白逸与他一直保持着书信联系,两年后的一个深夜,骆晚吟突然来找了他。 那是一个夏日的晴夜,但在白逸的记忆里,那夜却是电闪雷鸣,下着瓢泼暴雨。 骆晚吟为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在一次款待外宾的宫廷宴会中,阿莉塔的一位王子被骆晚吟的美貌与琴声深深吸引。回国之后,王子朝思暮想,对那位高贵优雅的Omega难以忘怀。 于是,阿莉塔的使臣携带着国王信函,正式向希摩国王提了亲。 近些年希摩国内的局势愈发混乱,大贵族们逐渐脱离了王室的掌控,国王正急于维系岌岌可危的外交关系,以获得强大盟友的支援。这个婚约简直是雪中送炭。 骆晚吟的父亲是国王忠实的追随者,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婚约很快便定了下来。 骆晚吟摘下黑色兜帽,抬起头,望着白逸提了一个问题:“你希望我走吗?” 夏日天气炎热,他又不擅骑术,发丝在长途跋涉中被汗浸得湿透了。 也许正是这个缘故,白逸才会错把那一夜记成一个雨夜。他忍住想要触摸那湿发的冲动,低头看着骆晚吟的眼睛问:“你希望我说什么?” 骆晚吟静了静,鼓起勇气道:“我希望你说,不希望。” 白逸轻轻叹了口气。 “你的婚约是国王所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们二人少年相识,朝夕相处了十余年,却有一个彼此心知肚明,但从未诉之于口的秘密。 可这一晚,骆晚吟把这个秘密戳破了。 “从现在起,我和我的家族就没有关系了。”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的Alpha,漂亮的眼睛如宝石般闪亮,“白逸,我再问你一遍,你希望我走吗?” 白逸给了他明确的答案。 若一个Omega被一个Alpha永久标记,他在生理上将与这个Alpha永久地绑定在一起。他会排斥其他任何一个Alpha的信息素,他会不由自主地抗拒他们的亲近。 唯有他的Alpha能带给他灵肉合一的欢愉与慰籍。 白逸永久标记了他。 几天后,白逸将他暂时安顿在了封地边缘的一片密林中,还为他囤积好了足够的食物与日用品。二人约定,等逃婚风波平息之后再从长计议。 又过了几天,白逸再来看望他的时候,身后还跟了另外两个人。 骆晚吟望着他们,轻轻地笑了。 他笑的时候,世间万物仿佛都失了颜色。涓涓细流,隐隐青山,奇花异草,都变成了寻常普通的背景。 白逸把一台竖琴从马车上搬下来,说:“这是你想要的。” 他又看了身后那二人一眼,回过头对骆晚吟温柔地笑了笑,说:“这是我欠你的。” 骆晚吟用手指拨弄了一下琴弦,然后向前一步,抬手抱住了白逸的后背,又把脸埋在他颈间,深深嗅了嗅。 在一位神父与他们共同好友裴铭的见证下,他们接受了主的祝福,结为了一对被主认可的,真正的伴侣。 夏去秋来,白逸这次离开后,竟一连三个月都没能回来。 听到马车由远及近的“咣当”声时,骆晚吟几乎是冲出来的,见来人只有裴铭一人,感到有些意外:“白逸呢?” 裴铭道:“他躲起来了。” “躲起来?出什么事了?” “他的父亲被处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头一秒,骆晚吟被吓懵了。他以为是自己逃婚后与白逸成婚一事败露,牵连了白逸的家族,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为什么?” “现在民间都在传,说上一任国王是王后与一名侍从的私生子。”裴铭一边卸货,一边低声道,“国王给公爵安了个子虚乌有的罪名,但我们都知道那只是一个借口。他是要扫清所有的威胁,杀死所有潜在的王位觊觎者。” 骆晚吟消化完了这些话,很快想明白了他没有说出口的后半句话。 倘若上一任国王被正式判定为私生子,那么白逸将成为还活着的,唯一合法的王位继承人。 “他现在安全吗?”骆晚吟问。 裴铭道:“他很安全。” 南方有几个大贵族已经公开表示要支持白逸,并将他保护在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放心,你待在这里也很安全。”裴铭安慰他说,“他逃往南方之后,反而没有人会在意这里。最危险的地方变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骆晚吟松了一口气:“他人安全就好。”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回了屋里。 裴铭卸下全部货物,细细打量了一遍这间僻静而隐秘的小院。骆晚吟将这里打理得井井有条,在爽朗秋日中宛如一座世外桃源。 骆晚吟这时也从屋里出来了,他把手中的信封递给裴铭,说:“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 “一会儿再给我吧。”裴铭没有接信,而是去墙脚拿了把斧头,“天气很快就要冷了,我帮你多准备些柴火。” 骆晚吟笑着应了。 他扶着门框,在门前缓缓屈膝坐下,将信纸从信封中取了出来,重新读了一遍。 这封信中藏着一个名字,还有一个消息。 他用手指抚过最后几行文字,指尖最后停留在落款上面的最后一行。 “……我在一首外国诗词中曾经读到过一个生词,在这里生活了一段时间,竟感受到了那词所书写的意境。 “白逸,我给我们的孩子取了一个名字。 “就叫他白鹤庭吧。”
第53章 一个月后,裴铭再次回来的时候,依旧是独身一人。但这一次,他给骆晚吟带来了一个有关白逸的消息。 秋天已经接近尾声,骆晚吟的孕肚仍不明显,只是腰身不如曾经那般纤细。他在惊愕中打了个趔趄,还好裴铭眼明手快,及时扶住了他的胳膊,没让他摔在地上。 骆晚吟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看过我写给他的信了吗?”他茫然地问。 裴铭望向他的眼神很复杂。 有愤怒,有愧疚,大约也有一些难过。 但最多的,是怜悯。 骆晚吟不可置信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终于确认他不是在开玩笑。 “我和他是被主赐福过的关系,我们是合法伴侣……”他不知道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挥臂甩开了裴铭的手,“他怎么可以和别人成婚?” 裴铭没有回答骆晚吟的这句质问,只是垂下了视线。 白逸与林策之女林悦容的婚事已经泼水难收,待传达完这个消息,他还要马不停蹄地赶回南方,参加他们二人的婚礼。 他甚至可以预判到,他自己的婚姻也将无关爱情,和白逸的婚姻一样,沦为一场纯粹的政治交易。 骆晚吟晃晃悠悠地向后退了几步,背靠着木屋的外墙板停下了脚,指尖用力抠进了粗糙的树皮。 “他不论和谁成婚,他们的婚姻都是无效的……他……他……” 待他再也说不出话,裴铭才再次开了口。 “你们的婚事,有见证人吗?”他面无表情地问。 “当然有!”骆晚吟简直无法理解他怎么会问出这样愚蠢的问题,“那天你就在这里!你,你还有那位神父……” 他的语速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低。 他逐渐理解了裴铭的问题。 他根本不知道那位神父叫什么,也不知道他在哪个教区任职。 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一位真正的神父。 他望着裴铭安静须臾,用一种已经知晓答案的语气问:“你是不会帮我作证的,是不是。” 裴铭依然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压低声音,耐心地劝说:“他需要那个家族的帮助。” 他需要那个家族的帮助。 骆晚吟在心中逐字复述。 那个家族,也许可以给他庇护,给他钱,甚至给他一支军队。 可是,我也需要…… 我需要我的丈夫。 但他把这些话咽了回去。 见他情绪平稳了一点,裴铭继续道:“如果他抛弃南方的一切回来找你,你们两个将一同被押上绞刑架。你肚子里怀的是他的继承人,你想带着孩子和他一起送死吗?” 骆晚吟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否认了我们的婚姻。不……”他面带讥嘲地笑了一声,“是你们否认了我的婚姻。我肚子里的,不是白逸的继承人,只是一个被父亲抛弃的,没有存在价值的私生子而已。” 自己也只是一个被Alpha抛弃的,没有存在价值的情人而已。 裴铭无言以对,沉默地低下了头。 骆晚吟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 “下次来的时候,给我带些蜡烛来。”他那双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睛,也像即将熄灭的烛光一样,渐渐黯淡了,“我的蜡烛用完了。” 裴铭再一次找到机会探望骆晚吟,已经临近新年。 白逸的婚事让时局变得紧张起来,他不敢堂而皇之地出入已被国王没收的封地,只好趁着夜色悄悄前来。 许是进入冬天的关系,小院门前只剩下几片稀疏的枯萎杂草,这里已不见秋天时的闲适模样,荒芜的像一间被废弃掉的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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