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年放开撑着膝盖的手直起身子,血液疾速上涌,大脑突然一片空白,强烈的眩晕感席卷而来。 头颅无力垂下,脚步一个踉跄。 周砚辞一个迈步,一米八几男生的重量结结实实压过来,差点将未设防的他一并带倒。 祁年的脑袋在他肩上垂得更低,几乎弯成九十度,湿漉漉的发旋正朝着围观的人那边。 “……祁哥!” 俞向佑和叶天扬慢了几拍看出不对,赶紧跑过去。 “祁哥?祁哥你还好吧?” 俞向佑一个人有祁年两个宽,将高高瘦瘦的祁年一拉,结果当了个肉垫,接着他一起摔倒在地。 “祁哥晕倒了。”叶天扬拉了下祁年又软又沉的胳膊,立马换成两条胳膊一起来,从他腋下穿过去,“我背祁哥去医务室……哎哟卧槽。” 同样的场景复现,这回当“肉垫”的是干瘦的叶天扬。没有厚实的肉作为缓冲,这一下直接给他也摔成了半个伤患。 俞向佑立刻嫌弃地赶人:“去去去,我来,你那细胳膊细腿的……” 俗话说患难见真情。 祁年的两个小弟对他都是一片真心,毋庸置疑。 废物也是真的。 俞向佑没想到身上没二两赘肉的祁年失去意识后居然这么重,自告奋勇失败,只好招呼地上的叶天扬。 “你搬腿,我搬头……” 两人折腾半天,终于有热心的女同学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指指点点。 “你们俩也太虚了吧!是不是男人啊?小心摔!别这样把他当成麻袋搬,很难受的。” “拳头硬了……你们让让,我来吧。” “我可以!我来!” 有一就有二,而且女同学们似乎兴奋得有些过了分。 “不行!!”俞向佑宛如一座巍峨山脉般挡在祁年面前,振振有词喝止道,“男女授受不亲,女生不行不行。退退退!” 女同学的嘴皮子一个比一个厉害:“你俩才不行呢!” 俞向佑急得脑门冒汗:“不行就是不行!” 叶天扬补上他的话:“我们祁哥……名草有主了!” 见义勇为的女粉丝们霎时偃旗息鼓。 俞向佑扭过头,刚吐出两个字:“砚哥……” 周砚辞终于找到插手的机会,不由分说从他手里接过祁年,拉着少年的胳膊环过自己后颈,轻轻松松拖着他的双腿腾空。 看得俞向佑和叶天扬目瞪口呆,半天忘了跟上去。 “你带手机了吗?快拍!” “拍了拍了!啊啊啊啊——” “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他俩真养眼啊我艹!!” “感觉学出来的石斑都淡了呜呜。” “刚跑完八百的尸体暖暖的……” 俞向佑和叶天扬留在原地茫然地面面相觑。 “她们怎么好像更兴奋了?” “不知道……但我好像也有点兴奋起来了?” * 医务室里。 祁年昏迷不醒,校医只能向周砚辞了解情况:“他怎么回事?” 周砚辞却犹豫不决。 垂了垂眸,看向床上满头热汗的少年,半晌才轻轻开口:“因为跟别人较劲跑太快……晕倒了。” 好在校医没继续追问,给祁年做了个简单的检查。 “他吃午饭了吧?他有低血糖吗?” “吃了,没有。”周砚辞回,“他是体育特长生,平时身体一直不错。” 校医琢磨片刻,注意到祁年脸上红潮褪去后明显的黑眼圈:“最近休息得不太好吧。” 这个问题,作为同桌的周砚辞并不能立刻给出准确的答案。 病床上祁年眼皮颤了颤,睁开眼。 刚好听到校医最后那句话。 这是他高中入学以来第一次来医务室,面对陌生的医生,竟像回乡见到亲人一样,险些热泪盈眶。 他吸了下鼻子,眼巴巴地哼了两声:“嗯嗯!” 校医被他看得有点头皮发麻:“嗯……你这就是缺觉引起的虚弱,再加上剧烈运动,不晕也会有别的不舒服。回去好好休息,少熬夜,别仗着年轻瞎折腾。” “不是我不想……”祁年幽幽叹口气,“老师,不是我不睡。” 还不是因为周砚辞! 周砚辞…… 欸,周砚辞怎么在这里? 刚睡醒雾蒙蒙的桃花逐渐放大,后知后觉发现立在床边的周砚辞。 “玩手机当然睡不着了。”校医见怪不怪,“也少胡思乱想,别去想些有的没的。你是高中生,要以学习为重……” 周砚辞在一旁默默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 他的记忆力太好,从俞向佑那句口无遮拦的“名草有主”回想到他们说祁年暗恋未遂导致性情大变的事。 祁年最近的古怪也显而易见。 国王牌的事祁年不敢直说,就嘟嘟囔囔地抱怨发泄:“要不是为了完成你布置的任务,我每天都熬夜学习。累死我了,连游戏都没劲儿打了。” 其实并不是周砚辞对他有偏见,但他耽于玩乐的形象深入人心。何况,他交上来的作业,看着也不太像熬夜认真学习的样子。 周砚辞罕有如此不冷静的时刻,祁年因为求而不得的女神而失眠的模样占满了他的脑子,嘴里又苦又酸又涩,复杂得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你晚上不睡觉,净做坏事是吧。”
第08章 那种被神秘力量击中天灵盖的感觉又来了。 祁年现在熟能生巧,知道这是国王的命令生效了。 晚上做坏事……坏事……晚上…… 什么坏事? 先不提这个。 始作俑者就是周砚辞,这家伙居然不信他!还冤枉他! “我真每天熬夜学习,作业我都是认真做的。”祁年炯炯有神的眼睛,折射出无比的坚定与严肃,“不信你问我妈!” 见周砚辞不语,想到他又不认识苏妤,祁年改口:“不信你来我家看好吧。” 周砚辞:“……” 祁年自己提醒了自己,继续自说自话:“哎,其实你可以来我家给我补习?在家地方大,我们能大声说话,也不怕别人吵。” 周砚辞却没头没尾来了句:“你感觉怎么样了?” “啊?”祁年怔了下,眨眨眼,“哦……没什么事了,刚才昏迷的这几分钟,像睡了个午觉,我感觉现在还能再跑个八百。” 周砚辞说话还是没头没尾:“你不用跟实验班的人较劲。” 祁年:“嗯?” 算了。 笨蛋是真听不懂含蓄委婉的话。 周砚辞平时拒绝示好的女生直截了当,这下却怎么都直白不起来,目光也飘到一边的墙面。 他想了想,改换话题:“你要不要请一节课的假,在这里补个觉?” 祁年眼珠子转了半圈:“啊……” 白眼球里好几道红血丝。周砚辞抿抿唇,替他了却后顾之忧:“你到时候看我的笔记就行,我给你讲,比上课效率更高。” 祁年努力克制想要上扬的嘴角:“那我……” “嗯,你睡吧,我帮你去请假。” “嗯嗯!” 祁年幸福地闭上眼。 体育课是周五下午的倒数第二节,再睡一觉就放学了,简直完美。 * 祁年一直睡到夕阳西下。 今天不用上晚自习,同学们放学后成群结队地回家,医务室外边的热闹嘈杂就没断过,却丝毫不影响祁年的睡眠。 晚上做坏事…… 宛如不散的鬼影阴森森钻入梦中,祁年一个鲤鱼打挺,带着一头冷汗从睡梦中惊醒。 “醒了啊?醒了就回去吧,放学了。”校医说,“刚才你朋友还来了一趟,给你把书包拿过来了,看你还在睡就先走了。” 大窗户像涂满了金灿灿的颜料,晃眼得很。定睛再看,桦树林后方一抹夕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坠,夜色自四面八方缓慢地铺陈而来。 祁年心不在焉,囫囵应了两声,捞起书包立刻回家。 * 楼梯拐角。 夕阳余晖在两步外急急刹车,没能映入这昏暗的一隅。 少年长身颀立,不像祁年总是单肩挎包或是用手拎着,他的书包端端正正背在双肩上,脊背清挺。 “你怎么在这儿?”严峥嵘走过来,“那就一起回家吧,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 “……” “听说今天祁年上体育课晕倒了,是你把他背去医务室的?” “嗯。” “祁年这孩子……” 周砚辞脸上毫无表情,胸膛里却悄悄悬起了一颗心。 “说他调皮捣蛋吧,但他其实从来不主动惹事。上课睡觉也主要是训练太累。他是体育特长生,篮球打得好。七班除了你,可能只有他一个有希望冲C9的。我第一次带普通班,就指望他了。” 周砚辞微怔,原来父亲对祁年抱有如此高的期待。 想想倒也有迹可循,严峥嵘对自己严苛对别人同样如此。自尊心极强,面子就是他的命。 当他的儿子,考第一名是理所当然,第二名是一无是处。 他需要祁年给自己充面子,所以才会严格要求祁年。好在祁年心大,不会被他辛辣的话语所中伤。 周砚辞垂着眼睛,一语未发。 严峥嵘也不需要他的回应,继续说自己的:“别的都无所谓,只要他别谈恋爱影响学习训练就行。” 周砚辞脚步稍顿,偏过头。 “爸,其实……” 楼梯上方,迈出一条腿,然后是一颗毛茸茸的脑袋。 俊脸上惊讶一闪而逝,随后是成倍的惊慌。 祁年捂住嘴,拉紧书包背带,悄声原路返回。 严峥嵘的注意力全在儿子身上:“嗯?其实什么?” 周砚辞回神,继续往楼下走了两步。 “祁年最近失恋了,所以才魂不守舍。他的训练恐怕也受到了影响,今天上课晕倒就有一部分这个原因。” 严峥嵘瞳孔骤缩,紧张的样子就像听闻自家白菜遭遇了虫害:“什么!?” “爸,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周砚辞不紧不慢,“他静不下心来,谈恋爱有个人监督,他反而能专注坚持。如果对方成绩还不错,能激励他、辅导他学习,他的成绩没准还能更上一层楼。” “……?” * ——晚上做坏事。 这条命令在大脑里挥之不去,所幸“晚上”的时间限定相对笼统,祁年暂时还能自主控制身体,自己选择“坏事”的种类。 祁年苦恼地抓抓头发,在厨房门口晃了一圈。苏妤哼着小曲专心做饭,完全无视他的存在。 祁年故意挑事:“妈,我吃零食吃饱了,晚上不想吃饭了。” 苏妤头也不回:“那我给你放冰箱明天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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