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鬼当家》,90年那版。”陈藩云淡风轻。 “哦。那你等下。”贺春景转身就要去仓库找,又被陈藩叫住了。 “等会儿,没说完呢。”陈藩朝他龇牙一乐。 “……还要什么?”贺春景干巴巴地问。 “我想想啊,”陈藩眼睛斜睨着天花板,做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小鬼当家》、《小鸡快跑》、《精灵鼠小弟》,还有《飞天小女警》。” 这下贺春景可算听明白了,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今天新来的《陈藩小心眼》你要吗。” 陈藩噗嗤笑出来:“要啊,在哪呢,拿不出来我可就要挑事了!” “谁!谁要挑事了!?”威哥扛着一个大纸箱子走出来,朝陈藩一瞪眼睛。 陈藩本就有一米八的个头,威哥比他还高出一大截,扛着箱子的手臂肌肉隆起,连带着快顶到天花板上的纸箱子,一座小山似的压过来。 踢场子被壮汉老板抓包,陈藩丝毫不慌,他自岿然不动。 二人对视了一番,陈藩幽幽吐出一句话,倒是先叫猛汉败下阵来了—— “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三人的大笑险些掀了房盖,贺春景起初还顾着老板的面子不敢太放肆,憋得小脸通红。威哥笑得拿不住箱子,把箱子哐当墩在地上,作势要把陈藩拉过来暴打:“都他妈说了不许叫我全名!” “不是,威哥你真叫常威啊?”贺春景惊奇道。 “……我妈生我的时候常威还没打过来福!我有什么办法!”威哥砰地一掌拍到陈藩后背上。 贺春景闻言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迸出来了。 “说正经的,说正经的!”陈藩的脸上因大笑染上两片酡红,眼里隐隐泛着光,“我来买个碟子,去年上的《红辣椒》,有吗?” “有,小贺去动漫那找找,下面两个箱子里。”威哥指了指屋里,“你俩弄吧,我把这些放仓库去。” 贺春景依言去找,果然找到了。 “八块。”他看着封皮上的动画人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于是小声问了句,“给鲜儿姐的?” 陈藩看他这酸唧唧的样子,心肝上像是被小老鼠轻轻啮了一下。 但他还是决定给贺春景一个小小的教训。 “陈藩小心眼,”他付了钱,把碟片的纸壳外皮剥了,捏起套着塑料袋的光盘揣进校服口袋里,“我给谁不给谁,你管我呢。” 贺春景的脸登时就白了一下,先前常威带来的那点欢快神色荡然无存。 陈藩抬脚就走,贺春景被狠狠撅了一下,不敢抬头看他。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陈藩推门出去的声音,于是抬头看向门口。 陈藩根本就不在门口。 他站在离贺春景不远的货架后面,与贺春景的目光相撞时,露出了一副“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的讨打笑容。 贺春景被他笑得耳垂发热,强迫自己别过头不再看他。陈藩却快步走过来,一只手覆在贺春景的后颈上,拎小狗似的抓了两把,抓得贺春景直哼唧。 “现在知道这话伤人了?”陈藩贴在他发烫的耳垂边上小声说,“你那天就是这么说我的。” 贺春景被捏得浑身酥软又逃脱不得,他自知理亏,哼哼唧唧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你还不理我,晾了我一个礼拜。”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以为你生我的气,不想烦你么。” “我就是生气了,怎么办。”陈藩微微俯下身,手臂撑在贺春景身后的电脑桌上,把贺春景逼得坐上桌沿。 他还嫌不够,用膝盖挤开了贺春景的腿,堂而皇之站在了贺春景双腿之间。二人穿着一样的校服长裤,贺春景却无比直接地感受到陈藩坚实的腿与温热的皮肤,它们紧紧贴着自己的大腿内侧,催生出一种隐秘的酥麻感。 贺春景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大事不妙。 “你别这样,起来点。”贺春景推了推陈藩,“威哥还在呢。” 话音刚落,音像店大门哐当被推开。 “……我,我就是让你来帮我买张碟!”钱胖子指着陈藩的手直哆嗦,“我说怎么晚课都要上完了还不回来!你们,你们怎么又!” “你怎么来了?”陈藩拧着身子看他。 “还我怎么来了?!”钱益多一脸的岂有此理,啪啪直拍大腿,“我要是再不来,你俩恐怕就要在这给威哥添丁了!” “去你的!”陈藩轰他。 被这么一吓,贺春景那不妙的大事立刻恢复如常。 “起开!”他如梦初醒,一脚把陈藩踹得老远。 陈藩闷闷地笑,顺着贺春景的力道往门口踉跄了两步,勾搭上胖子的肩膀往门外去:“我还想问呢,怎么回回都是你来当电灯泡,别的岗位不够你发光发热是怎么的。” “你!”胖子还想说什么,被陈藩一把扯出了门外。 贺春景刚松一口气,就听陈藩又在玻璃门上敲了两下。贺春景抬头望他,只见陈藩隔着玻璃比了个电话的手势,叫他记得联系他。贺春景胡乱点了点头,做个了走走走的口型,把这位整场消费一张八元盗版碟的上帝给撵走了。 “小贺,怎么脸这么红?”没多一会儿威哥从仓库出来,发现贺春景的脸上涨着不正常的红。 “咳,没事,”贺春景在心里又对着陈藩屁股狠狠踹了一脚,“刚才喝水呛着了。” “你俩该不会是来真的吧?”钱益多把那张印着卡通画的光盘揣进自己兜里,扭头问陈藩,“这一个暑假你真把人搞到手了?造孽啊!” “没有,您多虑了。”陈藩搪塞道。 “拉倒吧!”钱益多信他个鬼,“你俩这架势,不是我说你可避着点陈老师,叫他看见了你倒是没事,那小孩准完蛋。” 九月中的天气已初显秋老虎的端倪,蝉鸣尽了,晚风里沁着寒意,卷起白杨树干燥的叶子簌簌脆响。偶尔有早早脱落的知秋一叶飘零下来,被陈藩踏碎在泥土里。 “我没骗你,我俩真没什么。”陈藩低着头,声音沉下去。 胖子狐疑地看了陈藩一眼:“骗谁呢,你俩那搂脖抱腰贴着脸亲的,你跟我有过啊?跟腕儿有过啊?” 陈藩猝不及防被恶心了一下,连声道滚滚滚。 “我看你这下子是春心萌动情窦初开咯——”胖子长叹一声。 陈藩颇感好笑地瞟了他一眼:“胡扯,我芳心暗许谁,钱妈妈还不清楚么!” “哎你还真别说!”钱益多闻言正色道,“我总觉得你对鲜儿是另一码事。不信你回去自己掂量掂量,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成熟男人了,你晚上做梦有没有对着鲜儿那个的?” “滚!”陈藩杵了胖子一拳,“我心可鉴明月,哪儿有你这么龌龊!” 胖子也不与他计较,给陈藩递过去一个参透红尘高深莫测的眼神:“呵,话我撂这,你丫自个儿琢磨去吧!” 【作者有话说】 戳一下,哄一哄,再戳一下,再哄一哄......
第35章 全体起立! 贺春景晚上九点钟下班,夜风早已凉透了。 幸好出租屋和音像店顺路,不过十分钟的脚程。贺春景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一路小跑回了出租房。 钥匙插在锁孔里拧了两圈,他觉出不对,又逆着拧了一圈半,门锁吧嗒开了。 屋里的淡黄色灯光给楼道裁出暖烘烘一个口子,贺春景沿途撞进温柔乡。 家里叽哩哇啦开着电视,沙发上是坐没坐相的陈藩。 “缘分是天定的,幸福是自己的。想知道你和TA的幸福指数吗?编辑短信你的姓名+心仪对象,如郭靖+黄蓉,发送至……” 电视机乐此不疲讲着滥大街的小广告,陈藩仰靠在宽大的沙发靠背上哔哔叭叭按手机,自在得就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回来啦?”陈藩百忙之中朝贺春景扬了扬下巴。 “你怎么来了,我以为你回家看动画片去了。”贺春景颇感意外,他把肩上书包撂在餐厅椅子上,“忙什么呢,手机按键都快蹭出小火花了。” “编辑咱俩姓名发送过去测测幸福指数啊。”陈藩点点已经换播了彩铃广告的电视机,“指数挺高的,你要看吗?” “……” 听了满耳朵鬼话,贺春景搭理他一眼都嫌多。他走进洗手间哗啦啦洗手,顺便拧了一把热水器的旋钮。 “甭拧了,都给你烧好了,直接洗就成。”陈藩好像跟他身上装了监控似的,一举一动都知道,在大厅里头都不抬地远程遥控。 贺春景觉得这人好笑,怄气了能十天半个月没影子,气消了立马把这当他自己狗窝。这叫一个张弛有度,能屈能伸。 “陈老师这房子怕别是给你租的,看你住得比我俩都习惯。”贺春景咕噜噜地接水刷牙,含着满嘴的泡沫含糊不清地说。 提起这个,陈藩哀转久绝地“啊——”了一声。 “刚才我来的时候,二叔就在这来着,估计是和二婶吵了架,心烦在这躲躲。”陈藩走过来,靠着门框看贺春景吐泡泡,“我可撞了枪口了。” “啊?”贺春景吃了一惊,用清水抹了把嘴,“撞枪口了他都没收拾你,你还欺师灭祖把他撵走了?” “哪儿敢啊,他估计也是没想到我来,吓了一跳,还挺尴尬的就走了。”陈藩摸摸鼻子,苦下来一张脸,“他说要防着我逃课霸占这屋,把我的备用钥匙给收了!以后我过来还得提前跟他打报告,纯纯的棒打鸳鸳啊!” “去别处鸳去吧您。”贺春景笑得发抖,一门板把陈藩拍在浴室外头,哗啦啦洗起澡来。 待到洗涮干净,贺春景换上一套薄薄的棉线质地长袖睡衣走到卧室,见陈藩又是老样子,开了盏小灯趴在床上看他的文盲读物。 “你写作业了吗,怎么还看这个看上瘾了?”贺春景见他读得津津有味,瞧了封皮两眼,又是先前那本《龙日一,你死定了》。 “没写,明天找人随便抄抄。”陈藩捻起一页翻过去,“我发现这东西挺有趣的。” “陈藩,你什么时候过生日?”贺春景忽然问道。 陈藩把书扣下,眼睛亮闪闪地盯着他:“和祖国母亲同一天,怎么,你要给我过生日?” “那正好,我现在都想好给你什么生日礼物了,”贺春景坐到床上,捡起他那本小言扫了两眼,无语道,“给你订阅全年份的《花火》和《天使.COM》。” 说完他自己也憋不住乐,一头栽倒在陈藩身边,俩人在被窝里互相刨了半天。 “不是,你这怎么还选择性文盲啊,看课本不行,看言情小说就行了?”贺春景顶着一头半干的鸡窝脑袋问陈藩。 陈藩把他揪起来坐好,自己下床拿了条干毛巾让他擦擦头发,又拿起那本龙日一指给他看:“这里面很多表情符号,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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