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理了理西装领口,气定神闲抄车门点点下巴。副驾上的保镖立刻连滚带爬地下了车,替李端行打开车门,又弓着身子做人肉扶手。 “李先生!” 赵博涛马上哈着腰站起来,甚至让出屁股边上一大块空地,诚惶诚恐地邀请李端行落座。 可李端行摆了摆手,对陈藩露出个虚假的、戏份过足的笑,硬挤到陈藩身边坐下来。 “陈总见谅,老赵这人在学校呆久了,架子大,说什么都像训学生,不中听。” 陈藩没想到李端行是上来唱白脸的,这人还说别人架子大,刚才打这一套又一套的掩护,数他最能装逼。 陈藩觉得好笑,更觉得作呕。 “可不敢当您二位的学生。” 李端行居然被这话逗笑了,拍了拍陈藩的肩膀。然而当他再抬起头,说出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我总觉得跟你面熟,陈藩,这名字也熟。”李端行满脸都是促狭的笑,牙齿贴了烤瓷片,白森森的,“我以前好像见过你,是因为什么事儿来着?” 【作者有话说】 为赶榜单任务掉落x1~写完李先生......就想吃牛肉面......多加醋,小菜搭配土豆丝和蒜泥海带......要是有香菜牛肝就更好了【口水飞流
第159章 非等价交换 陈藩像被人逆毛撸了一把的野兽,脊梁骨上根根起刺,牙根发痒,想要把眼前施加压迫感的东西咬穿、撕碎。 但他很快压下这股战栗,不惧反笑。 无论如何,不能让李端行拿到这场谈话的主动权。 “李先生,论年纪辈分我敬你一声叔伯不过分,你这辈子过得桥比我走得路都多。”陈藩随手把泛着寒光的刀片丢在地上,“这世间恩怨情仇多了去了,都为了一个东西。” “嗯——”李端行抿着嘴,瞪着眼睛点了点头,等着他往下说。 “在这东西面前,谁都没有绝对的立场。”陈藩松了松颈椎骨,“你也该打听到了,徐来之从前是怎么耍我的。可今天说动你出山的,不还是他?” “是他。”李端行点了点头,伸手一把捏住陈藩的后颈,眯着眼睛觑他,“臭小子,巧舌头。” “吃饭家伙。”陈藩谦虚道。 “老赵我是拿不出手了,该说不说,身边确实缺一条巧舌头。” 李端行眯着眼睛咧嘴笑,常年青黄色的眼下比年轻时更多了沟壑细纹,每道缝子里都藏着猫腻。 “这场事要是成了……”他把声调拖得又黏又长,“我这边有不少空缺等着填补,少不了你想要的那些玩意儿。”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陈藩跟着假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不过呢,牛不喝水也不能强按头嘛,小陈总不好这一口,也是好办的。”李端行抬手朝赵博涛招了招,叫他把手机拿来。 李端行就着微信的界面划了几下,视频通话的声音又响起来。 接电话的还是万盛。 “把糖给她们喂上,缓一缓,都带进来。”李端行漫不经心地嘱咐万盛。 “等等!” 陈藩一把掐住李端行的手腕,警觉道:“你要给她们吃什么?” 李端行笑得阴损,对陈藩一挑眉毛,抬头纹摞得老高:“一样的东西,给你,或者给她们,没区别。” “你给她们吸白粉?”陈藩牙咬得要出血,生怕自己一松口,就绷不住要咬断眼前人的喉咙。 李端行忽然吃吃笑起来:“原来小陈总是真没碰过。” 赵博涛在后头也跟着笑,晃了晃手里的小袋子:“白粉能干什么,做这事得配冰。” 陈藩脑子轰然一响,一下子想起来这其中的门道。 “李先生良苦用心,难怪这小子不懂,原来是没尝过里头的好。”赵博涛笑够了,撇撇嘴,转而奉承起李端行来。 李端行没搭理他,一双眼睛紧黏在陈藩脸上,不放过陈藩任何一丝微末的反应。 “小陈总有新主意了?” 陈藩几乎把座椅皮垫捏出手指洞来。 他早知道圣慈的人爱玩儿兄弟会这一套,爱搞服从性测试,爱看新人打破底线向他们投诚。 可他没想到两个老狐狸设计的最后一个卡,居然会做到这种程度。 他不能沾这东西。 可他就能眼看着那群孩子被这东西毁掉吗? 人都说电车悖论不公平,大家生而平等,两头都是命。可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摆在前头,谁又能真的张开口,说自己一个人抵这一群人来得金贵? 陈藩喘不上气,他又开始抑制不住地想他们家贺老师。 他有一瞬间的冲动,什么都不想管了,世界毁灭吧,他要徒手捏死这帮畜生,然后冲上楼去抱着贺春景大哭一场。 之后随便所有人怎么想,他要卷款出逃,找个没人的小岛把贺春景藏起来,贺春景要是闹,他就扛着贺春景跳海喂鱼。 “傻逼。”陈藩脑子里跟开锅粥似的冒泡,脸上却笑着骂了一句,“人家等着摘新鲜的果儿,你们送上去一群小骚狗,怎么想的?” 说完,他把胳膊架在车座靠背上,摊开手:“我还真没尝过这东西,真那么神?” 李端行颇有兴致地看着赵博涛把小密封袋递过去。 陈藩打开瞧了瞧,白晃晃的,像从新雪里抠来的一块。 “果儿那边的东西先别动,带上去,给他们助助兴,说不定还能替李老板打开几条新销路。”陈藩掰过李端行手里的手机,看到跟万盛那头还在保持通话。 他敲敲屏幕:“听见没有?” “李先生?”万盛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 李端行却没回应,仍旧看着陈藩。 陈藩硬着头皮,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出来一些,放在小臂上:“这样?” “可以。”李端行咧着一口森然的白牙点点头。 “量对不对?第一次干这个,可别把我弄死。”陈藩掀开眼皮瞟了他一眼。 “那我们成什么人了。”李端行摆摆手,“放心吧。” “……” 陈藩低头定定看着手臂上的粉末,先前在宴会上落肚的酒开始作乱,他嗓子眼儿里热辣辣地泛酸,想吐。 余光里,赵博涛跟李端行两张脸一动不动注视着他。 陈藩一狠心,低下头去。 “站住!” M层演播室外,贺春景提着长长的纱裙,火急火燎追着陈藩冲向化妆间。 蕾丝花边绊脚,他眼看着前头的人影跌跌撞撞,越过一众七零八落的旋转椅和道具箱,逃也似的摔进单间里。 “陈藩!你跑什么!” 贺春景索性撕了鱼尾形的薄纱,大跨步奔过去,然后被一门板拍在了外头。 “开门,怎么回事!”贺春景用肩膀狠命撞了一下门,临时搭建的木门发出嘎吱声,却强撑着没被破开。 再撞,却连嘎吱声也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声闷响。陈藩在顶门。 眩晕,胸闷,反胃。 轻微愉悦感像针尖挑破大脑皮层,冷感的平静在数秒之间钻入脑仁切断神经。 感官麻痹,意识飘忽,随后太阳穴上一记重锤抡过来,其强度足以击碎整个人生。 陈藩其实不大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只是在看到贺春景那张脸之后,骤然感到有一口发锈的、经年的钟被敲响了。 我又要伤害他了。 陈藩几乎是本能地产生了这个反应,而后将自己的下一步计划付诸了实践——离开。 脚下的路歪歪曲曲不甚清晰,眼前的世界陈旧、枯燥、缓慢,只有自己是活的。 这让陈藩想起大学时泡在放映室里的那段日子。整个人抽离在外,旁观三十七种剧情模式添油加醋地兜圈发展,并且试图从中挤出些脆弱易碎的欢悦。 而后这些快感像隔夜可乐中残存的碳酸气泡,有气无力地“啪”一声破碎。 陈藩死命靠在门板上,用吃奶的力气控制自己拧上了门锁。蛮力太大,他都差点把那小锁头给拧掉。 他应该是成功了。 思维断断续续,陈藩有印象自己下了车,也有印象和一群小瘟鸡似的孩子们一起挤进电梯。 但他周身像是蒙了片雾、隔了层水,内里滚着沸腾的油,五感六识都不真切。 心口与下腹的火烧得又猛又旺,将他烧脱了人形,烧融了骨头,烧成一只没有理智可言的凶猛动物。 他狂暴拆开门后储备的矿泉水纸箱,接连灌了两瓶,又拿了几瓶淋在身上。还是燥。 这东西真会死人的。 陈藩抓住了脑海中的几个零碎念头,翻过来一看,字字句句写得都是要命。 比性欲更先一步爆发的是怒火,过度的亢奋让他有种毁掉一切的冲动。他盯着不锈钢制的椅子腿看,控制不住地想要把这玩意儿拎起来乱砸一通。 同时他又缺少一个宣泄的对象,他需要一个放荡的、柔软的肉体来承接暴力与恶意。 操上一百遍,然后一口咬断对方的脖子。 画面太具象了,陈藩忍不住一脚把椅子踹得老远。桌上定妆喷雾的金属瓶被他捏出浅浅的坑,砸在地上发出恐怖的金属爆破声。 他就要受不了了,好像此时此刻他的染色体上一并长出八百来条手脚带刺的X,暴虐的怒意如血网般拢着他。 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哗啦响了一声。 陈藩顿了顿,手脚并用地朝墙角撞过去。 门外,贺春景隐约听见演播厅里的兵荒马乱。 怒吼声、尖叫声乱成一片,警察手里的对讲机嘈杂喷响,瓷器碎裂、灯台倒塌,合着拳拳到肉的搏斗声,有金属质地的东西击碎玻璃。 他用两秒钟的时间回头看,长长的过道那头,是一片凌乱晃动的狼狈光影。收网了。 这三个字机械地敲进他的脑子里。 贺春景想要回去看看李端行一伙人是怎么伏法的,可手掌就像被金属门把黏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廉价的木板门隔音太差,屋子里陈藩的粗喘和某种怪异音节一点不漏地钻进他耳朵中,愈发明显、愈发响亮不可忽视。 以至于它最后居然掩盖了所有的声响,硬是在贺春景的意识里占据至高峰,压倒一切旁的力量,成为最强烈的一个念头。 “陈藩,开门!” 贺春景再也顾不上其他,狠命凿了一下门板。 指节再重击之下痛到发麻,贺春景眼前闪现过陈藩困兽般的眼神。 他不自觉地发抖,原来陈藩看他游走在任务中的时候,是这种感觉。 像是把手指肚中间最嫩最敏感的一块肉放在门缝里。 心脏悬着,冷汗冒着,指不定哪一下开合就会把指头连血带肉碾成泥,光是想想都扯着心痛。 “去!”木板门里传出一声凶狠又低哑的咆哮,发音结尾有点变调,明显再忍着难耐的异样感,“出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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