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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夏晏礼正抱着衣服，半张脸被衣服遮着，抬眼小心翼翼地看向他。 裴允感觉有一支箭嗖的一声射中他的心。 他别开脸去，故意粗声说道：“你是有收集癖不成吗？” “因为是你的东西啊……” 夏晏礼的小声解释又化成一支箭，射中他的心。 裴允丢下一句“随便你”，就拿起夏晏礼的衣服，走出房门了。 等回来后，便看到夏晏礼穿着那套月白色睡衣，坐在床沿。 他的睡衣对夏晏礼来说大了点，手都藏在袖子里，身子显得更纤细了。 裴允喉间滚动，走到床边，正欲将夏晏礼压倒在床上。夏晏礼突然痛呼一声。 “怎么了？” 夏晏礼红着脸，指了指下面。此时裴允的手正按在夏晏礼大腿内侧。 “刚刚……做那个的时候，有点伤到了。” 裴允把手拿开：“为什么那时候没有说？” “因为你想做啊……” 第三支箭射中裴允的心。 裴允捏住夏晏礼的下巴：“疼也忍着，就这么喜欢我吗？” 夏晏礼点头：“嗯，喜欢……” 尾音刚落，吻同时落下。 良久之后，两人的嘴唇分开。裴允将夏晏礼抱上床，侧身躺在床上。夏晏礼背对着他，靠在他的怀中。 裴允将手移到刚才紧紧夹住自己阴茎的地方，轻轻抚摸着：“需要涂点药吗？” 夏晏礼的呼吸有点急促：“不用了，应该很快就会好。” 裴允心想，不是不用，而是因为害羞吧。 但他也没有拆穿，只是嘱咐道：“有什么问题要跟我说。” 夏晏礼嗯了声，过了片刻后又啊了一声：“对了，我们以后在人前，还是不要太过亲近比较好。” “为什么？” “因为……我们不像是会成为好朋友的人，感觉就是完全不会走到一块去。” 裴允用指背轻轻滑过夏晏礼的脸：“但我们现在就是走在一起了。” “因为我喜欢你啊……”夏晏礼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恼意。 不知为何，这句听了无数遍的话，此刻像羽毛一样挠得他的心痒痒的。 “就是说，你不能和我成为朋友，只能和我成为情侣吗？” 这个人只能选择爱他。 裴允的唇角不由得上扬，可是听到夏晏礼下一句话后，轻飘飘的心就沉下去了。 “是啊，以后分手了，就成路人了……” “为什么会分手？”裴允拧眉。 夏晏礼咦了声：“因为……这……我们……” 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不过裴允倒是听出来了。 夏晏礼不是想不出原因，而是觉得原因太简单，反而说不清楚。就好像突然被人问到为什么呼吸需要空气一样。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呼吸当然需要空气。 他们当然会分手。 那种怎么都抓不住这个人的烦躁感再次浮现。特别是在刚刚的缠绵过后，这种不适感更明显了。 裴允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我算什么？满足你初恋体验的一次性物品吗？” 夏晏礼听出裴允声音中的怒火，连忙转过身去解释道：“不是的，我很珍惜和你……” “什么叫‘珍惜’？知道以后不会再拥有，才说要珍惜。” 裴允捏住夏晏礼的下巴。这次却不是轻柔的挑逗动作，而是牢牢地捏住，不让夏晏礼把视线移开去。 “夏晏礼，你到底是怎么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的？你现在还说在人前不要太亲近。是变回以前那样吗？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 以后抽身时，你就可以将一切撇得干干净净。根本不会有人猜到我们曾经在一起，因为半点痕迹都不留。” 夏晏礼眨了眨眼睛：“不好吗？” 裴允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怒气更甚了：“你为什么觉得好？” “因为……我们都是男生啊。这比早恋严重多了。你也不想被你爸妈和你妹妹知道你和男生在一起吧。” “你是觉得喜欢上我很丢脸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我还是怕啊。我……我很高兴你没有歧视我，还愿意……愿意和我发展成这种关系，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啊。其他人也不会因为我克服了心魔，就不用那种眼神看我。我……” 夏晏礼越说，声音越压抑。 “我不想让我爸妈和姐姐失望，但我又好喜欢你，所以……所以，总有一天会结束反而更好。” 裴允垂下眼，目光越发冷峻。 “那你这喜欢还挺自私的。和我谈一场恋爱，享受过了，然后回去做你的好儿子。你不会还想着以后跟女人结婚吧。” 裴允的轻蔑让夏晏礼的眼角不知不觉间泛红。 “不会的，我不会跟女人结婚。我心里只有你，我不能对不起别人，求求你不要把我想成那种人……” “那你对得起我吗？我到底算什么？你跟我告白了就跑了，现在又想跟我谈一场恋爱就再次跑掉？你是打算跟我谈到什么时候？一年？半年？最好在高三下个学期就分手是吗？不要妨碍你准备高考？” “不是的不是的，真的不是的……”夏晏礼的声音染上了哭腔，“我是打算等到你腻了为止。” “那你……” 裴允停住了。 高傲的自尊心让他很难把下面的话说出去。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腻？ 夏晏礼只需要一段有期限的恋爱，他却甚至想给出一辈子的承诺。就像他在恳求夏晏礼不要抛弃他一样。 裴允从床上坐起来。 声音冷淡。 “没关系。你想要这样就这样吧。我如果觉得腻了，会提前告诉你。不要妨碍你继续当个好学生、好儿子。” 夏晏礼也坐起来了。眼睛眨了好几次，努力将眼泪憋回去。 “裴允，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很珍……我很高兴你能跟我交往，但是，你真的……喜欢我吗？你能接受我吗？接受我是个男的。你其实……没办法接受吧？” 这句话让裴允一时说不出话来，甚至不由得移开视线。 他不能否定内心那种怪异的感觉。 是的，拉上灯后，在欲望的鼓动下，他是可以跟夏晏礼做。他承认自己是个会被下半身支配的男人。 现在夏晏礼还是个纤细美少年，但以后呢？男性特征变得更明显后，他还能接受吗？ 但他又不能否认心仿佛被箭射中的感觉，不能否认听到夏晏礼说喜欢他时的雀跃。 夏晏礼低下头，没有看到裴允眼中的挣扎。 “我不在乎这些。你肯碰我，我就很开心了，但这种新鲜感肯定不会长久吧，所以我想在你腻了之前，好好和你谈一场恋爱。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是的，我可能爱得很自私，但我只是想好好消化对你的喜欢。我不想给任何人添麻烦，爸爸、妈妈、姐姐、身边人，更重要的是你。我不希望你因为一时好奇而给自己的人生添上误点，所以……” 夏晏礼抬起头来，用近乎哀求的眼神看向裴允：“所以，你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今天我很开心，虽然也发生了一些不开心的事，但总体来说，我还是很开心，就像在做梦一样。你带我去看比赛，还和我……做那种事。我不想让今天在争吵中结束。” 裴允皱着眉头，看向夏晏礼。 他是个直来直去的人。如果生气了，他可以扭头就走或者直接报复，像今天他反手就将球砸向吴星剑了，但在夏晏礼面前，他却像变了个人一样。 被这个人气得要死，却不将这人推开，反而一次次地想要将这人拉得更近。 裴允张了张嘴，最后丢下一句“我去看看衣服干了没有”，就转身离开了。 衣服当然不可能那么快就干。夏晏礼知道裴允只是不想跟自己待在一起。在裴允走后，他拿起枕头紧紧抱住，嗅着上面裴允淡淡的味道。 刚刚心里都是满到溢出的甜蜜，现在却只觉得嘴里都是苦味。 晚上，回到家后，夏晏礼翻开桌上裴允送的笔记本，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下： 对不起，裴允。 我爱得很自私。我以为最多只会自己受伤，没想到会惹你生气。 我很别扭，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我想保护很多东西，但其实什么都保护不了。我又很自卑、很胆小，无论如何都没办法不去在意别人的目光。 我……好讨厌自己。 眼泪滴在最后一行字上，将字迹慢慢晕开。
第十八章 夏晏礼是那种别人退后一步，他就光速退后一百步的人。 仅仅有人跟他说某某对他有意见，他就会下意识地避开。他也知道没有人可以做到人人都喜欢，但他就是做不到不去在意。 不被人喜欢会加深他对自我的厌恶。在避开那些不喜欢自己的人的同时，其实也是在逃避面对自己。 他用鸵鸟的方式保护自己。 可是，在裴允面前，他却做不到。明知伸出手去会被刺伤，他还是想去接近。 而且裴允对这段关系的看重让他很高兴。他没想到裴允会这么希望和自己在一起。只可惜他还是看不到未来。 先别说同性恋这座大山了，家境的差距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吴星剑问他有没有一千块去买鞋。在这些人看来，那只是零花钱，但对夏晏礼家来说，就连有人住院了，需要一千块，也未必能一下子拿出。 跟裴允在一起其实让他觉得很累，所以他自私地将这些全都剥离，只留下纯粹的喜欢。 裴允说得没错，他就是想要体验这段初恋，因为裴允将机会给他了。就像奇迹一样，他没办法不心动。 但是，裴允，你不是这段体验里的一次性物品啊。你对我来说重要太多了，我也将我所有的勇气献给这段体验了。 夏晏礼确实是将勇气都献出去了。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这个社恐是哪里来的勇气。 周一回到学校时，裴允对他比平时还要冷淡。收作业的时候，裴允故意把脸别过去。 一般这种情况下，他已经可以做到远远看到对方，就绕路走了，但看到现在这样，他想的却是怎样才能维持这好不容易拉近的关系。 也许当时换个说法就不会变成这样。他就是太不会说话了。 他想再次当面跟裴允好好聊一下，至少让裴允别再生气。 好几天下午放学后，夏晏礼都在寻找机会，但裴允身边总是不缺朋友。 因为在学校里磨蹭太久，回到家时都赶不上晚饭时间，被母亲说了几次。 他撒谎说跟同学讨论题目，拖了点时间。母亲便说晚上自习时再讨论不就行了，要先回家吃饭。他也就只好放弃放学后寻找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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