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陈寐一把将他拽起,“去医院拍个片子,万一骨折了怎么办?万一伤口感染了怎么办?” 心有余悸地回想刚才那沉闷的一声,他似乎都听到骨头嘎哒的声响,赶忙催促道,“快点快点,我们开车过去,不然医院要下班了。” 耐不住陈寐的强硬,沈银还是坐上了他的副驾。和市区拥堵的晚高峰不同,路上基本上都是电瓶车,机动车道尤为宽敞,没十多分钟就稳稳地停在了卫生院门口。 赶在下班前四十分钟,挂号拍片一套流程下来也没花多少时间,就是复诊的时候,老医生摆正眼睛在光下看了老久的片子。 “医生没伤到骨头吧?”陈寐担忧地问,也不知道看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问题。 “唉。”老医生摘下眼镜长叹一口气,放下片子递到两人面前,“你们看看。” 心一紧,有种不好的预感。 陈寐接过片子,有模有样地放在光下细致观察一番。 “看出什么了没?”老医生忽而一笑,点了点沈银的手。 “没。”陈寐如实回,不确定地凑近又看了看,“你看出什么了吗?” 沈银摇摇头,“没事。” “医生,您别吓我们啊。”陈寐讪笑,“您有话就直说好了。” “没什么大事。”老医生按了按沈银的关节,“是不是有点疼?还好只是扭到了筋,上点膏药就行。” 长舒一口气,还好没伤到骨头。 只是陈寐还是不明白开头的叹气是为何,直言道,“医生是真没什么问题吗?” 老医生停下笔抬眸说道,“你怀疑我的技术?” “不是不是。”陈寐赶忙摆手解释,“刚才看您叹气,我有点紧张。” 闻言,他又拿了桌上的片子,指给他看,“我头一回见这么标致有型的骨头,这磕着碰着的多可惜啊。”转而严肃地对沈银道,“小伙子做事不能冲动,你这一看就是跟人打架伤的,别仗着人高马大就上去跟人干架,我跟你说,我年轻那会儿……” 老医生似乎误会了什么,陈寐及时打住,“医生,他很乖的,没有打架就是不小心撞到墙上了。” 老医生一脸不信地睨他一眼,点点头语重心长地道,“那你以后多看着他点,这么好看的骨头要是折了,可就真可惜了。” 好像白解释了,陈寐无奈地哦了一声。 “行了,去拿药吧。”老医生起身脱掉白大褂,脱掉一半,仍不忘别过身再次提醒,“虽然没伤到骨头,但还是得注意。” “是啊,伤筋动骨一百天。”陈寐也摆起了长辈的姿态,摸摸他的头道,“阿银,看来以后得好好看着你了。” 又是摸头。 不和往常的“乖巧”,沈银后撤一步摆脱了他的抚摸。 手突然落空,看样子是没哄好。陈寐默不作声地跟在后头,落寞的背影以及包着纱布的手着实有点可怜。 该解释的也解释了,怎么他还是这一副模样。陈寐不解,索性上前,先一步开副驾的门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觉得我又在骗你?” “没有。”沈银顿住脚步,站在车门口,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骗人。 沈银的演技一如既往的差劲,但依旧是惊艳的花瓶。 “好吧。”看他躲闪的眼神,陈寐习以为常地点点头,还是嘴硬的沈银。干脆转换了话题,“对了,过几天阿程要回来,我们一道吃个饭怎么样?” 推他进门,陈寐眼疾手快地系上安全带,拍拍道,“我送你回去。” 说罢,快步绕到车前,怕他跑了连安全带都没系好,就先发动了车子,“我们也好久没见面了。” 副驾总算有了回应,沈银点头嗯了一声,疲惫地靠在玻璃窗上,不再多言。 车内的气氛和来时一样安静沉默。到红灯口时,陈寐轻点刹车,侧头道,“我过几天要……” 没了后话,透过玻璃倒影他看到闭目休息的沈银——均匀的呼吸,上下规律浮动的胸脯,似乎睡得很沉。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回去几天,晚几天说也一样。他当时是那么想的。 沈银果真睡得沉,一直到车子停稳在家门口,沈喆蹦跳着跑上前他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反应迟缓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见他没有要留自己的意思,陈寐直接地问出口,“这次不打算留我?” 由于这段时日都是早上录制,又是去往民宿附近的实践基地,一来一回的麻烦,加之撩得沈银太过火,他非但没有免疫反倒是有点排斥? 陈寐索性就忍着不过夜,但是要在他那儿待到很晚才回去。 可这一次,录制也要告一段落,他总该不用回民宿了吧。 见他不答,陈寐自顾自道,“医生不是说了吗,要我好好的看着你,你这伤口又不能碰水,万一发炎了,大热天的可怎么办啊。” 迎上来的沈喆一眼就看到包着伤口的沈银,担心地瞪圆了眼睛,埋头用嘴吹着冷风。 “没事。”沈银摆了摆手,对沈喆说,“不用吹。” 听话的沈喆还是小心翼翼地牵过他的手,心疼地问道,“阿银哥哥又被铁水烫到了吗?” “不是。”沈银回,“只是不小心磕到了,你先进去看看厨房里有什么。” 沈喆进去后,他才回答陈寐的话,“我自己可以的。” 陈寐失落地哦了一声。 “留下来吃个饭吧。” 脚步一顿,陈寐漾开笑小跑追上沈喆,“我也去看看厨房里面有什么!” 【作者有话说】 发完疯的阿银,抱头痛哭中…… 阿寐快别说了,他真的咬碎了 :(
第63章 灯塔 考虑到沈银包着纱布的手不能沾水,又扭到了筋不能着力,周重也没办法,只能让他好好养伤。至于雨中打铁花的拍摄,也就延后等他彻底好透了再说。 “不好意思周导,耽误您的时间了。”沈银与他道歉,“不小心就扭到手了。” “没事儿。”周重摆摆手道,“本来也是我要麻烦你,况且这种事情也无法预料,你好好休息等手痊愈了,我们有的是时间再拍摄,不着急的。” 沈银点点头,拿出相机递给他,“我以前有试着拍过在雨中打水的视频,可能没有像李导所言的那般震撼,但或许也能和李导口中的浪漫挂钩。” 看完视频,周重止不住地点头称赞,“太神奇,太完美了。”和他想象的全然相符,其实不论是铁水还是单纯的水,匠人打得好呈现出来的效果都是震撼人心的。 视频不长只十几秒,周重反复看了又看,逆向而上的水散成细碎的水丝,宛如朦胧的雾遮挡直下的雨滴,一并笼罩其中的沈银,震撼之余带着神秘。 “怎么想到在雨中打水的?”周重抬眸问。 他尝试着去了解,李卫潼总是有奇怪甚至是无厘头的想法,他知道这是艺术家与生俱来的“悖俗”。 若换作他人,周重只作旁人尊重但不理解。可是李卫潼的话,他想去知道,他虽没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可凭后天的努力。 “是为什么会有这种念头?”他紧盯着沈银投以求助的目光,眉头微蹙,似乎是一直以来困扰的难题,“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突然噔一下地想到?” 沈银陷入思考,是为何想到要在雨中打水呢。 好像是从那次拒绝陈寐之后,他就这样了。他后悔当初的决定,企图在一次又一次中填补内心的空缺,与此同时幻想能再有机会见他一面。 幻想成真,他们确实重逢了,可沈银并没如愿般的高兴,他甚至觉得自己被一张网缠住,失落与惶恐交织,找寻不到出路,以为自己成功了低头看才知道原来还是在网中。 这种感觉比起长达三年不见陈寐要更加严重,来得也更加凶猛。如果说陈寐是远处的灯塔,一叶扁舟的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朝灯塔驶去,本以为近了些,看到了塔身。 然而灯塔亮起之时,刺眼得让他心生畏惧,只筋疲力尽地瘫坐在船板上摇动船桨。 ——正是沈银当前的处境。 “其实…”沈银慢慢地道,“我不是突然有这个念头的。” 闻言周重诧异地紧蹙眉头,不解地动了动唇却没有开口,而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是我一个朋友无意间说起的。”那时的他应该很难受吧,“只是我没有答应。” “所以…后来一到下雨天,不自主地我就会想到。”说得很慢,一字一句都透着隐晦的伤感。 眉头舒展,周重点头“嗯”了一声,恍然间觉得沈银的周身附着雨后的湿气,朦朦胧胧的让他觉察到了一些暗含的情愫。 “他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周重望向他说道。 非常非常重要。 沈银点点头回,“非常重要。” “李卫潼是我很重要的朋友。”周重燃了一只烟,侧头道,“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您随意。”沈银回。 吐出烟圈,周重用指尖轻轻点了点烟灰,淡然一笑,“也是我的爱人。” 沈银并不意外。 “我想你肯定也猜出来了,也没必要在你面前遮掩些什么。”周重又抽了一口,“可能我不太清楚你和你的那个重要朋友之间的事,但身为过来人,看到你时我一下子像是又重回了二十几岁那个年纪,因而总觉得该对你说些什么。” 烟燃到一半快触到中指的素色戒指时,他慌张地弹了弹。 “李导比我大四岁,我刚入戏剧学院正赶上他毕业,那时我对摄影很感兴趣,没事就爱瞎琢磨镜头,背着相机包在学校乱晃悠。”说着周重轻笑一声,将烟头按灭。 大学的事情太过遥远,差不多都有十年时间。可初遇李卫潼的记忆恍若昨日,他历历在目。 时值六月,周重心血来潮去了东城校区,南锣鼓巷东棉花胡同的本部,没怎么在本部上过课的周重一时间还迷了路,稀里糊涂地进了一条巷子——幽深绵长,斑驳的墙垣,爬满植被的外壁,光映射着翠绿照进他的框镜。 眯起眼,他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李卫潼闯入了这幽静之地,身穿学士服的他抛起帽子,咔擦一声,恣意张扬的李卫潼定格在了他的心里。 很长一段时间,周重连做梦都是他的笑容。 一根烟不尽兴,周重又燃了一根,很久没有这样随心地聊天了。圈里戾气太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也多了去了,人心多面,渐渐的也就习惯少说话了。 大抵是见过太多虚假,难得一见这般真诚的沈银,不免回想起曾经的自己,尽管已被圈子打磨的圆滑世故,可仍旧怀念最初的美好。只一眼,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二十多岁的影子。 “那天我外出拍摄的时候正好遇上了他,说来也巧,他看我拿着相机一把拉住要我给他照几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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