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太阳好,路上的雪泥也变得僵硬,轮子轧过不至于陷进去,但颠簸得越严重了。 “怎么路修到你们村就不修了?”陈寐颠脑壳嗡嗡响,揉着太阳穴道,“是要等年后再修吗?” “不是。”沈银回,“是修路的钱不够。” “政府没有补贴政策吗?”陈寐疑惑,之前陈朝丰也有提及过乡村建设的道路修建,在符合条件的前提下,政府是会有相应的补助政策帮助乡村建设,改善经济环境,助力乡村振兴工作。 路是致富之道,俗话说,想致富先修路。路能带动乡村经济的发展,缩小村与镇之间的差距,无疑这一条通往小镇的路是沈村振兴的必由之路。 “没那么简单。”沈银长叹一口气,“这算是村部的自行修路项目,公路局出一半的费用,另一半需要村部或村民凑齐。而且听书记他们说材料的欠缺也加重了申请的难度,加上村民的收入也有限,尽管大家也希望能有一条好路,但这更是难上加难。” 陈寐听明白了,这确为复杂,每一环都需要有强有力的支撑,但资金不足这一环,项目就难以推进,更不会有施工队接着一个没有保障的项目。 “所以…书记他们决定是村部出资修建。”车子总算是驶出了坑洼不平的泥路,沈银的声音也变得清晰,“但这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 陈寐点点头问,“还差多少?” “什么?”沈银没听清他的话,反问道。 “修路的钱还差多少?”陈寐凑到他的耳边问,“我可以帮忙。” “……这得问书记他们,你有……”钱字还没说出口,沈银立马顿住,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了解陈寐,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他是有难言之隐?还只是单纯的身为一名演员体验不一样的生活? “我有什么?”陈寐问。 “没什么。”沈银轻咳一声,“下次去村委那边吧。” “奥。“陈寐点头,不放弃地追问道,“你刚才还问我有什么啊?” “我没问。”沈银缓慢转向,惯性的作用他与陈寐的距离更近了,几乎都能感受彼此之间的体温。 “是吗?”陈寐下意识地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挠挠头茫然地将手环住沈银的腰,扬起嘴角笑着解释,“抱紧点,我怕我飞出去。” “……” 沈银睨一眼他的手臂,紧紧地圈着自己,不留一点空隙。 陈寐内心欢喜,管它有什么没什么的,他现在可是搂着沈银! “到了。” 车子停在一片空地,和先前的广场差不多,空旷敞亮。沈银稳稳地停好,从一侧下来到后面搬东西。 这是一场美丽与危险并存的展演活动,为确保在场人员的安全,展演的准备工作也至关重要。 从花棚的搭建开始,陈寐帮沈银一道将车后的柳枝和钢管搬到中心,着手搭建。 陈寐自觉地站在一旁,钻研着他们搭建的手法。这和帐篷的搭建颇有相似之处,首先就是要用四根钢管搭建一个正四方形的底座,用于固定。 但相较帐篷,它又有为复杂。沈银熟练地稳固住底座后,分别对四个正方形面用两根钢管绑定构成更为稳固的三角形结构,而后就是横竖网格状排列形成平面。 第一层的构造大体展现出来,陈寐猜测第二层与之相似,主动地拿起相应高度的钢管递给沈银,“诺,是不是要这根?” “谢谢。”沈银惊讶了一下,俯身探手立马握住。 接下来两人的配合默契,搭建花棚工作的效率也提高不少。陈寐负责递钢管,与此同时也会在空余时间帮助他加固。沈银则攀爬着在平台上接绑。 花棚初步成型,而后就是铺设柳枝与色彩。对彼此熟悉配合的两人,这更是简单,在大叔他们还在准备木棒时,两人已经完成了花棚的搭建。 “你之前也参与过花棚的搭建?”下来后的沈银略有疑惑的走到他一旁问道。 “没。”陈寐摇头,抑制不住得意地道,“我天生学习能力就很强。” “哦。” “学什么都很强的。”陈寐以为他不信,绕到他前头倒着走继续道,“除非我懒得学。” “嗯。” 面对面走着,陈寐看清沈银的额角浮起一层薄汗,顺着肌肤流过眼角,原本平静的内心不觉间泛起一阵涟漪,慢悠悠地漾开。 “怎么了?”沈银被盯得不知所措,欲快步逃离。 “你出汗了。” 没来得及逃脱,沈银就感受到额角的轻拂,揉皱的纸巾一角蹭着他的眼皮,禁不住痒的沈银闭上了眼。 眼前陷入了黑暗,陈寐停了手上的动作,凑近一步在他的耳畔说了句话。 温热的呼吸气流扰乱了沈银的大脑,他怔怔地站在原处,久久才适应眼前的光亮。 而罪魁祸首的陈寐早已没了踪影。 陈寐绝非心虚,相反比起光明正大地看他的反应,他更喜欢在暗中观察他。 人本能地会在对方面前掩饰自己的情绪。可偏偏独自一人时会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来。 他站在树干后面,探着头窥视着此刻沈银的反应———— 他呆愣地站在原地,哪怕只是一个他的后脑勺,陈寐显然见得他的耳朵燎原之势般地红了起来,透着光甚是明显。 这才是沈银最真实的反应,对于他那轻佻的话他居然不是生气而是另一完全相反的表现。是什么呢?陈寐倚靠在树干旁冥思苦想。 “你…你怎么在这?”沈银磕磕巴巴的,当视线猝不及防地和陈寐撞了个满怀便下意识地转头道,“我…我以为你去别的地方了。” ”害羞“,陈寐的大脑里突然蹦出这个词语。 对,就是害羞。陈寐越发笃定,之前逗他的时候他略带愠色而非绯色,也不愿与他交流,而这一次全然不同。他确信自己的直觉,此刻的沈银是害羞了,害羞得脸也红了。 喜滋滋的陈寐走出树荫,漫步到他身边,故作不解地问道,“咦?阿银,你的脸怎么红了?” “…太阳晒的。”沈银低着头走着。 “哦。”陈寐不打算就此打住,冰冷的手指碰了碰他的耳垂,“那它为什么也这么红?还这么热?” “…也是太阳晒的。”沈银依旧低着头走着。 “原来是这样。”陈寐漫不经心道,“我还以为是刚才的话。” “没听见。” 撂下三个字,沈银便快步离开了。 他果真是不经逗,偏偏陈寐是乐在其中。 总高度达十米的花棚伫立在空地中央。一棚两层四方八角,象征着道教“一元二仪三才四象五行八卦”。 夜幕降临,沈银同沈建树他们一道抬出巨大的熔炉,装入生白铁以及用于辅助其熔化的焦炭、石英石等材料,伴着沉闷一声响,鼓风机的运作开始了打铁花关键部分的制作。 夜幕低垂,满月挂至浩瀚无垠的夜空,击鼓鸣声,人潮涌动,一场盛宴即将拉开帷幕。 陈寐脖子上挂着相机,时刻准备着记录火与神灵的碰撞交融。 鼓声止,祈愿始。 响亮的花棒击打声在迭起的喝彩声推至高潮。 一棒,两棒,三棒…………八棒,九棒,十棒,整整十棒! 这十棒象征着十全十美吉祥如意的铁花,在高空绽放,承载着美好的祈愿。 这是心灵的寄托,是身心的欢愉,情感的释放。 金光灿烂之中,花棚宛若微观宇宙,在这神圣空间里世俗与神圣交融,而沈银他们则是信使,将美愿传达至神灵。 【作者有话说】 十棒的寓意(一打政通人和、铁花献瑞;二打天降百福、神州同乐;三打五谷丰登百业兴旺;四打满堂喜庆、健康长寿;五打前程似锦、步步高升;六打一顺百顺、万事如意;七打财源滚滚、遍地生金;八打吉星高照、天地同辉;九打和谐稳定,共享太平;十打富贵花开、华夏昌盛;)
第19章 好看得挪不开眼 陈寐的目光追随着沈银,从头至尾他的目光未离开他半秒。哪怕在流光的铁花之中,他总能一眼认出,这是沈银。 他如雄鹰般在灿黄的火光中展翅,挥舞着花棒叩击,手臂的收缩舒展,清晰的肌肉轮廓适时紧绷舒张,薄汗覆着肌肤表面,他全神贯注,在铁水迸发出铁花之后,嘴角泛起虔诚的笑意,他享受着火与光的洗礼,热爱着属于他的一切。 这才是真正的沈银,纵使是在这贫瘠之地,他依旧熠熠发光,闪亮夺目。 盛筵落入帷幕,喝彩声掌声没入深沉的夜色之中,偌大的广场仅剩下沈银他们在整理。 狂欢后的空虚,众人退去后的孤单,落寞的身影在昏暗灯光之下忙碌着。 “我帮你。”陈寐放下相机,抬过熔炉搬上车子。残留的温度还是让他觉着烫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耳垂,试图缓解指尖的痛感。 “没事吧?”沈银凑近看了看他的手。 “没。”陈寐甩甩手问,“花棚也是现在拆?” “我们来就行。”沈银指了指几个壮汉,“你去边上吧。” 和搭花棚不同,此刻已是夜里十点,气温跌至零下,金属钢管变得冰冷刺骨,加之光线昏暗,上下攀爬的危险性也显而易见。陈寐没经验,沈银自然也不会让他帮忙。 陈寐听话地走到一边,不给他们添麻烦。恰好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电显示是张长程。 “喂。” 这一通电话来得正好,陈寐正想着将今晚拍的素材发给他,这样一来也能让学院那边更好地了解当地打铁花的形式。 “不好意思啊,陈寐这么晚打扰你。”张长程的声音有些急促,“你现在在镇上吗?” “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就是…”张长程平复呼吸,“能麻烦你去找一下章岩吗?” “章岩?”陈寐头一回听这名字,不免有些疑惑,想了想问,“是你那发小?” “对。” 大晚上的突然打电话过来,多半肯定是有要紧事。 “但是…我现在在邻镇。”陈寐如实道,“不过马上就要回去了。” “这样子啊…”张长程若有所思,平静下来后,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冲动,“那…那算了,本来也没什么事儿。” 陈寐小心翼翼地问,“你们是…吵架了?” 可发小间的事儿他一个外人掺和又算什么事呢。 “其实也不算。”张长程深呼一口气,“就是…章岩和我表白了。” !!! 还好是在打电话,不然他那表情简直是丰富又多彩。没想到发小也是同类。 “但是我拒绝了。”张长程继续道。 倒也正常,一个从小长大的人居然喜欢自己,那不得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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