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弄了点别的。”郁风峣拿出另一个碗,打开,里面是一份炒饭。 徐楚宁拿起筷子,翻了两下,“炒糊了。” “都怪厨师。”郁风峣说。 徐楚宁抬眼,“厨师炒饭不会糊。我吃过十几次。” “凡事有例外。”男人耸肩。 但味道还是不错的。 吃完早餐,徐楚宁晾了一下昨晚洗的衣服,郁风峣一边揉狗头一边看他。 看了他好几次,徐楚宁还是受不了了,拍拍袖子,拎着钥匙出门。 郁风峣一下子站起来,抓着他的手,“你去哪?” 徐楚宁把手抽出来,“不是要去镇上吗?你不走?” “走。”郁风峣俯身扣上牵引绳,拽着狗,“也带喵喵出去玩玩。” · 下山的路很长,但徐楚宁走惯了,竟然也没觉得累。 第一次来的时候,走得要死要活,拖在方栖后面,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喵喵很黏徐楚宁,摇着尾巴跟在他身边,时不时抬头看着他,贴在他腿边,徐楚宁哭笑不得。 走一会儿,就要停下来回头看看后面的人。 “累了?”郁风峣看他走走停停的,伸手接绳子,“我来拉吧。” “不用。”徐楚宁摇头。 到了镇上已经是中午,随便找了个店吃面,徐楚宁放下筷子,“你来镇上要干什么?” 郁风峣擦擦手,起身,“你跟我来。” “你先说要干什么。”徐楚宁坐着不动。 沉默一会儿,才说,“去看看小提琴。” 徐楚宁僵了一下,撑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收紧。 “不要也行,你去看看。” “我不想……”徐楚宁低着头。 “宁宁。” “我不想看……” “你去看一次。”郁风峣低头,牵他的手,“它也很想见你,你一定认识它。” 徐楚宁想把手缩回来,但被紧抓着不放。 “二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店里的服务员看见这边有动静,就过来了。 不想闹得太大,徐楚宁还是站起来,跟着他走出去。 喵喵等在门口,见到主人出来了便立刻摇尾巴,扑徐楚宁的腿。 徐楚宁一手被男人攥着,一手安抚扑腾的小狗,实在是分身乏术。 半晌,他才问,“你说我一定认识它,是什么意思?” “琴师。” “什么?”徐楚宁抬起头,愣住。 “我找到你一直想见的琴师了,向他定制了一把新的小提琴。” 徐楚宁动了动嘴唇,神情呆滞,“那,那他……” “他还健康,但年纪很大了,所以这把琴他做了很久。” “很久……”徐楚宁垂下眼睫,睫毛抖了抖,“是多久?” 郁风峣不说话了,许久,才说,“一年半。”
第135章 你把我当工具了? 这把琴放在这,太危险了,徐楚宁心想。 这里太潮湿,哪怕是放在架子上,一走进仓库,也感受到扑面而来的霉味和潮气。 琴会受潮,走音,再放久一点,木质琴身会发霉,完全坏掉。 徐楚宁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 郁风峣站在他后面,“只能放在这里,没有别的办法。” “我知道。”徐楚宁偏头,轻轻看了他一眼,声音很低。 徐楚宁摸了摸鼻子,走过去,把琴盒打开,里面是一把崭新的小提琴,他有些急切,却又很胆怯,把琴拿起来,捧在手上,翻看了一下,而后视线定格在F孔,眯着眼往里看。 琴身的空腔内部,印刷上了制琴师的名字,工作室,制琴时间,都是手工描摹上去的。 跟他的那把一样的字迹,却多了几分浑厚和沧桑。 徐楚宁手指轻轻抚摸在琴弦上,眼神渐渐变得非常温柔,珍惜地看着这把新琴。 郁风峣走上前,帮他把弓子取下来,娴熟地拧紧,递给他。 徐楚宁看了他一眼,也没有计较这个对古典音乐一窍不通的人,为什么突然会拧弓子了。 “要不要试一下?”郁风峣举着弓。 徐楚宁没说话,翻看了两遍小提琴,想放回去,又有些舍不得。 郁风峣又说了一遍,“拿着吧。举着手酸。” 徐楚宁略抿唇,而后动作习惯地将琴架到肩上,顺手把弓子接过来。 一瞬间,他有点慌神了,好像拿到的是什么烫手山芋,下意识想放开。 郁风峣见他动作,已经有准备了,伸手去接那把琴,免得宁宁情绪太激动把琴砸地上。 徐楚宁动作停顿了。 没有松开,手打了个转,而后哑声问,“松、松香。那个……” “松香有。”郁风峣也愣了一下,摸了摸口袋,找出那块不知道什么时候塞在内衬里的松香。 徐楚宁擦了一下新弓,又抖着手调音,弓擦在弦上的声音很生涩,不敢用力似的。 “……” 徐楚宁胡乱摸到弦轴,轻轻地拧,偏着头听音。 “……” 他觉得好像不对劲,音怎么都对不准似的,不能让人满意,他皱起眉,试图更加集中注意力去听。 郁风峣站在一旁,连呼吸的幅度都放缓了,哑声无言。 他看着他。 徐楚宁视线游移,落到男人身上,顿时退缩了。 “拉不了,我不要了,琴坏了。”他手臂都僵了,放在琴,转身要走。 “宁宁。”郁风峣握住他的手腕,“我帮你把它收好,我们带回学校去,你说呢?” 徐楚宁喉结动了动,眉目间都是挣扎,垂下的手指缩了一下,片刻,慢慢抬眼,眼神空洞,突然说,“琴没坏,是不是?” 郁风峣见他这个表情,也怔愣一瞬,而后低声说,“嗯,没坏。” “是我没用了,我就知道。”徐楚宁自嘲地笑了一下,甚至故作轻松地耸肩,“无所谓,反正现在用不上了。” “宁宁。” “回去吧,我饿死了,好累,喵喵呢?” “宁宁,不要这样。” “你烦不烦?!”徐楚宁突然发狂,猛地甩开他的手,一脚踹过去把人踹到柜子上撞得差点散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睛一瞬间红了,“非要我承认我很在意吗?非要把我伤疤撕开是不是?我疯了你高兴了?!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逼我!” 郁风峣捂着腹部,躬身扶着柜子慢慢直起身子,趔趄地走过去,扯住他的手臂拽进怀里,抱住他。 “放开我!”徐楚宁声音满是怒意,却又被驯化成死死压抑的撕裂感。 “宁宁,你哭吧。”郁风峣收紧手臂,任由他怎么挣扎踢打都不松手,像抱孩子一样抱着他,“哭出来就好了。” “我不疼!我一点都不疼!”徐楚宁开始说胡话,“我没忍!没……” 落在暗处的眼神慢慢变得阴冷,带上痛楚,阖目瞬间,环抱着瘦削身躯的手臂更收紧了些。 两具微冷的身躯贴在一起。 “我不哭!我哭了你就如意了……” “不会。” “你撒谎。” “没有。” “你故意的,你今天又是故意的!” “不是。” 徐楚宁被他紧紧锁在怀里,动弹不得,额头抵在他肩上,眼泪都落到他衣服上,一会儿就濡湿一整片布料。 他哭出来了,怒骂着,嘶喊着哭出来了,眼泪关不住,水龙头似的哗哗流,他盯着男人背后那把琴,哭的时候反而没了声音。 沉默到郁风峣还以为他死了。 没带纸巾,用手掌和衣袖给他擦的眼泪。 徐楚宁不看他,一看他,眼神里就是止不住的失望。 这样也好,他也很讨厌宁宁用这种眼神看看自己。 “你满意了吗?”徐楚宁自暴自弃地问。 男人没说话,缄默地收好小提琴,拎起来,拉着他往外走。 · 那琴又放在了柜子里。 徐楚宁时不常发呆,偶尔会用手机,搜那个制琴师,但由于实在是没有名气,所以能找到的消息都寥寥无几。 他只能问郁风峣。 “老人家年纪很大,身体还算健康吧。” “手已经有点抖了,很多工艺都做不了。” 每次说起制琴师的时候,宁宁的视线都紧紧黏在自己身上,郁风峣也想这样。 可总觉得空了,少了点什么,因为他知道,宁宁在透过自己,看别人。 “嗯……他没拒绝,我说是送给爱人的礼物,他就欣然接受了。” 这句话之后,徐楚宁就不再问了。 郁风峣知道,他不喜欢“爱人”这个身份。 他曾经也喜欢过,甚至沉迷过,但如今什么都不一样了。 宁宁很聪明,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被骗两次,他也很残忍,绝情一次之后,第二次就会万分谨慎。 郁风峣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看。 “那动手啊。”徐楚宁冷笑了一下,把自己随身携带的匕首扔过去。 郁风峣毫不犹豫地抓起来,反手握住,往胸口捅。 “喂!”徐楚宁连忙阻拦,心有余悸,“你疯了?!” “你想要。”郁风峣不解地看着他,“你不要吗?” “我……我不要。”徐楚宁用力把他手里的刀拿下来,之后再也没有说过这种话。 · 学校有十来个学生要升学了,去镇上读书。 她们走的那天,红着眼睛围在校长身边,舍不得走。 徐楚宁远远看着,看着她们背上捆起来的被褥,手里提着的桶和盆,手臂的皮肤都裂开了,冬天的冻疮到现在都有疤痕,忍不住移开视线。 老校长倒特别高兴,精神矍铄,挥着手,侃侃而谈,鼓励孩子们在新学校要用功。 “徐老师。” 那些孩子也跑过来找他。 徐楚宁连忙摆出笑容,“哎。” “你是呆在这里最久的老师。”孩子们脸上红扑扑的,笑容真诚,“我们还以为,没人要我们。” “不会。”徐楚宁摇摇头,“很多人都在爱你们,他们会晚点来,但不会不来。” “我好喜欢听你上课。” “我也是……徐老师特别温柔……” “但是改卷子好严格啊……” “那还不是为我们好?” “嘿嘿,也是。” “……” 徐楚宁目送她们离开学校门口,三三两两地往山下走,山下有三轮等着,把她们送去寄宿制学校。 “好了,人走了,看不见了。”身边传来声音。 徐楚宁还是看了一会儿,觉得心里空空的,一扭头,有点发热晕,跟中暑了一样,眼前一黑。 郁风峣眼疾手快,把人扶住,顺手抱进怀里。 这次宁宁没有立刻推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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