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在身上的男人卸了力道,一沉,直直压在他身上。 颈边传来低低的喘音,像是累狠了,又像是在唉声叹气,“宁宁,你心疼我,对不对?” 徐楚宁没搭他这个腔,只拍了拍他的背,“快起来,我喘不上气。” 男人却抱他更紧,声音沙哑,“你死了我也去死就行,这样更好。” 徐楚宁缄默许久,才问,“假如我说,我想好好活着,你也要这样吗?” 郁风峣一僵,脸上神情变幻。 “说话啊。”徐楚宁偏头,借着月色直视他,“我想好好活着,你打算怎么样?” 许久,才沉声道,“你想怎么样都可以,但你不能离开我。” “是我不能离开你,还是你离不开我了啊,郁风峣?” “随便。” “你要真随便,你会这么死皮赖脸纠缠吗?” “你怎么说都行。” “……”徐楚宁偏头望着外面,月色落在阳台上,他看见树枝上的绿芽好像越来越浓密了。 春秋代序,时间也过得很快。 “郁风峣,我拉不了琴了。”徐楚宁突然说这么一句,“每次拿着弓,我的手都会抖,现在的水平恐怕连初学者都不如。” 低沉声音响在夜色里,郁风峣顿了一下,却没说话,等他下文。 徐楚宁继续喃喃,如同自语,“这是你害的,你知道吗?” 男人“嗯”了一声。 “我以前也觉得全都是你害的,”徐楚宁轻笑了一下,声音很淡,“可能我一直都不敢承认,是自己在逃避。” 郁风峣一时不敢说话,心脏却莫名跳得很快。 他对宁宁,有过轻蔑,有过占有欲,却是少有胆怯,哪怕宁宁跟他闹得最凶,拿刀子对着他,他也没有如现在一般怕过。 似乎一念之间,就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 他在等宁宁的念头。 徐楚宁沉默了很久,才说,“孩子们能有好东西吃,我的计划能这么快进行,这件事也要谢谢你,我承认这个,我不会忘。” “嗯。” “……其他没什么要说的,放开我吧。”徐楚宁止住话头,垂眸,长睫遮住眼眸,再也看不清神色了。 夜色沉沉。 片刻,郁风峣起身,去阳台抽烟。
第134章 “见见它,你一定认识它。” 春耕接近尾声,天气也越来越热。 喵喵的毛特别厚,终日裹在身上,到底还是燥热,吐着舌头,懒洋洋地趴在树下的阴凉处打盹。 徐楚宁靠着厨房的绿色大铁门,望着食堂里坐着的孩子,眼神都舍不得从他们身上移开。 马上就要暑假了,学校里有一批孩子面临升学,压力很大,好在有了学校的解决方案,春耕并未耽误学生什么时间,功课还是紧赶慢赶,勉强赶上了。 郁风峣给喵喵毛剃了,只留下一个脑袋,格外滑稽。 徐楚宁每次看见它,都忍不住想笑。 郁风峣还是很在意他睡眠的问题,强硬地压着他十一点之前睡觉。 “否则我真的要给你灌药了。” 徐楚宁知道他到底是好心,也确实明白,他真的会说到做到,也照做了。 拆了餐棚那天,是一个周五,次日休息。 最后一个学生吃完饭,擦了擦嘴,照例装着一份鸡腿饭,离开了学校。 走之前,她还专门跑到办公室,跟校长说,学校的饭特别好吃,她日后升学了,也一定会记住学校的饭菜。 “真好啊……”徐楚宁远远看着,不禁感叹。 “你衣服穿少了。晚上气温低。” 身后传来声音,而后肩膀披上一件外套。 徐楚宁回头淡淡笑了一下,拢了拢领子,“谢谢。” “你今天心情不错。”郁风峣收回视线。 “嗯。餐棚要拆了。”徐楚宁回头,似乎有些不舍,“这几个月的努力,都要结束了。” 头顶隐隐传来虫鸣,而后飘下一片落叶,落到徐楚宁发梢,郁风峣看见了,就抬手帮他捻下。 “你还挺受欢迎的。”郁风峣说,“听见很多学生都议论你。” 徐楚宁倚着柱子,视线落入夜空,神情清浅,“我知道。” “什么?”郁风峣倒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话。 徐楚宁偏头瞟他,“我说,我知道学生们很喜欢我。” 郁风峣闻言便补了句,“我也是。” 徐楚宁直起身躯,懒得搭理他,食指转着门钥匙,慢悠悠地往楼上走。 “今晚早些睡吧,明天休息,能睡很久。”郁风峣抬腿跟在他身后,提议道。 徐楚宁心情真的太好了,甚至都轻轻哼起歌,但对他的话仍然是不置可否。 晚上徐楚宁带喵喵出去溜,郁风峣跟着。 “你回去,这不用你。”徐楚宁走到楼下,回头看他,摆了摆手。 郁风峣没走,“我不放心你。” “这地方我比你待得久,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徐楚宁不以为然,他今天心情好,不跟这人计较。 “一起吧。”郁风峣从他手上接过绳子。 徐楚宁也就没再劝他了。 喵喵一出校门就跑得很快,晚上山路没多少人,就解了牵引绳,让它自己疯玩,一会儿窜进树林里,一会儿又不知道从哪个灌木丛中跑出来。 路上没亮,只能借着月色,好在手电筒的光很足,倒也能看清路。 “往那边走,是一个山谷,下面有一条河。”郁风峣指了一下西边的山峦。 徐楚宁顺眼看过去,“我没去过。” “经常看见有人在河边洗衣服。” “是吗?”徐楚宁伸了个懒腰,很放松,“我平时也没时间出门。” “假期呢?”郁风峣偏头看他。 “假期有事。” “什么事?” “看情况吧,有时候要去学生家里,有时候要陪校长去镇上开会,或者学校里的杂事,还要备课之类的。” 郁风峣随手扯下路旁垂下的树枝嫩芽,捏在手里把玩。 走着走着不知道走到哪了,路变得荒芜,低头一看,路上甚至长了草,一看就很少有人走过,也变得有些陡峭,不便行走。 “这到哪了?”徐楚宁慢下脚步,茫然地四处看了看,不认识方向了。 “往前走,我认识路。”郁风峣说。 徐楚宁回头看他,他不远不近地落在身后,走上来的时候,手掌撑着膝盖,似乎有些勉强。 “你怎么了。”徐楚宁狐疑地看着他,返回几步,拿出插在口袋里的手,拉了他一把,“腿疼?” “没有。”郁风峣摇头,“路不好走。” 把他拉上来,徐楚宁打算抽手,却被紧紧攥住不放。 “你手上的茧。”郁风峣扣住他的左手,低头看了看,除了拇指,其他四根手指的指尖都有薄薄的茧,是常年按弦磨出来的。 徐楚宁手腕一沉,而后用力收回手,插进口袋里,一言不发。 郁风峣跟在他身后,“你衣柜里那把琴,我送去修了。” “随便你。”徐楚宁闷头走路,有些郁郁不霁。 “你要是想要,可以拿另外一把琴去用,我找了——啊……”身后的声音突然变惊,而后是滑倒的声音。 徐楚宁骤然回头冲过去,一把抓住他肩膀,拽着衣料把他从沟里提起来。 郁风峣半条腿都陷进藤蔓下的镂空里去了,差点趴地上,还好宁宁反应快,把他拎起来。 “你看路!”徐楚宁气急败坏地吼他。 “我知道。”郁风峣低头拍了拍裤腿上的荆棘刺儿和泥土,“我以为那有路,杂草掩着我也没看清,就踩空了。” 徐楚宁心有余悸,甩开他的手,扭头往前走。 “对不起。”郁风峣几步追上来,拽住他的手腕。 把他人扳回来,才看见他眼里有泪。 郁风峣也愕然了,看着他眼角通红,顿时心脏一震,连带着整条筋脉都疼了一下,手上泄力,垂了下来。 徐楚宁默默凝视他,而后转头,疾步往前走,把狗喊回来,提着项圈,默不作声地回去。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回到教职工宿舍的时候,徐楚宁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神情了。 郁风峣蹲地上给喵喵擦了一下爪子上的泥,站起来,“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 徐楚宁没说话,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洗手间,接着就是水龙头哗啦啦的声响。 男人站在门外的阳台,抽了根烟,然后敲了敲厕所的门。 阳台的钨丝灯闪了闪,发出滋滋电流声。 门内水声停了一下。 郁风峣直接上手推门,反正门是坏的。 徐楚宁“咚!”的一声砸在门上,还是没说话。 男人把烟头按进水池子里,随手脱了外套扔洗衣机上,把门踹开,侧身挤进去。 · 周末,晴天。 醒了的时候,天还雾蒙蒙的,但依稀可以看见阳光,徐楚宁生物钟很准时,哪怕今天休息,也早早就清醒了。 刚翻了个身,身上压着一条手臂,牢牢压住,让他有点动弹不得。 徐楚宁推了一下,没推下去,忍不住咬牙切齿,低声自言自语:“越来越过分了……” “哪里过分。”身后幽幽一声。 徐楚宁吓了一跳,一扭头,身后这人静静地看着他,丝毫没有熟睡的痕迹。 “你早醒了?你怎么不起来?”徐楚宁推他,还是没推开。 反而被缠抱得更紧。 本来就不怎么稳固的床榻,此刻吱呀作响。 “不想起,多睡一会儿。”他说。 “那你倒是睡啊!”徐楚宁没好气。 “你别凶我。”男人语气很淡,强硬地把他锁在怀里,好像也是打定主意他不会过激挣扎,所以越来越得寸进尺,“我看你跟学生讲话,都不会这么不耐烦。” “你也配跟他们比。”徐楚宁毫不留情。 “你的嘴真的是越来越狠了。让人难过。” “你应得的。”徐楚宁轻哼。 郁风峣拉着被角,掖在他肩膀下面,顺手就裹紧,徐楚宁要喘不上气了,他才稍微松了点。 “今天放假,要不要去镇上玩?”郁风峣作势提议。 “不。” “好,那我们吃过早饭就去,正好天气也不错。” “我说我不去。” “你去。” “我不去!”徐楚宁发火了。 郁风峣不说话了,片刻,又说,“那你能不能陪我去?” “你起不起?你不起我起了。”徐楚宁说了句。 郁风峣不放人。 僵持了一会儿,他还是放开了。 徐楚宁下床,去洗漱。 洗漱完,郁风峣已经把食堂早餐拎回来了,今天吃的是肠粉,但徐楚宁不太爱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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