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我知道他喜欢我,他一看我,满眼都是喜欢,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甘之如饴。我想着,等到了时候,他不开口,我就先说,但是最后他还是开口了。” “他一直以为是他先喜欢上我,其实我比他早,他向我表白的时候,我看着他笑,心里想:终于。” 孟昀舟已经喝了很多,但还是打开一瓶新的啤酒,喝了一口:“几年前,有位要好的前辈离婚了,他那天在我面前喝得烂醉如泥,最后我送他回家的时候,他说,演了那么多别人,在戏里过了一辈子又一辈子,好像心都变硬了,出了戏,没什么真感情。”孟昀舟咂了一口苦涩的酒液:“我那时候想,他说的不是我,我演喜欢的戏,戏外有喜欢的人,我再没有别的要求了。” “后来他去法国学大提琴,我继续演戏,他放假回来给我探班,我休息的时候去学校看他,我们说好等他毕业我们就去结婚。我从来没像那么幸福过,好像这个世界上能想象的幸福都在我手里,简直夫复何求。” “太幸福了,我简直昏了头,理智全都没了,但是乐极就要生悲,她有个嗜钱如命的妈,就是我妹妹,偷拍我们的视频,发给了老爷子。”孟昀舟嘴角挂着嘲讽的笑:“陶挚一直以为老爷子会极力反对,我们在一起,老爷子就不会瞑目,但老爷子那天给我去电话,说的第一句话是,是不是你强迫的小桃子,他在乎的不是我们在一起,他在乎的是我不能欺负他,所以我相信,只要我们一起去他面前,说我们是真心的,一切都会好的......” “我不知道孟姚瑟做了什么,老爷子突然来公司找我,路上出车祸,被两辆卡车挤在中间,车直接碎了。” 孟昀舟喝完瓶子里剩下的酒,酒液顺着下巴流下来,他抹完下巴又在脸上抹一把,于是彭程便看不出来,他脸上的水痕是眼泪还是酒。 彭程伸手,要阻止他打开第不知道多少瓶酒,被他用手臂晃开。孟昀舟拎着酒瓶灌了一口,站起来,脱了毛衣,抬手拉着T恤的下摆,上拉脱掉,露出后背。 乌黑的杂乱的打翻的墨痕中间,镂空刻着一个名字。 陶挚。 孟昀舟把衣服扔在地上,把手伸过去抚摸中间的名字。 “我背上是个纹身,他背上是一块疤,一整块,盖在他背上,是硫酸泼的。” “纹身的痛不及被浓硫酸烧坏的百分之一,但是他一直因为这个纹身和我生气,他觉得我在自毁前途。” “前途前途,因为我以前告诉他演戏是我的梦想,他就把这个当成了必须捍卫的东西,比我们的感情还重要。” 孟昀舟打了一个酒嗝,蹲在桌子腿边,傻呵呵地乐:“他真是单纯得傻,我拿了两个影帝,我满意了,我没什么想追求的,只想和他过日子了,梦想追到了没意思了,就换一个,可是他就是不懂,他就是不懂......” “明明他是那个说自己有很多个梦想的人啊......” “小陶,我给你上点儿药哈,可能会有一点痛。” 陶挚没说话,Lucifer看了一眼文珍妮,把沾了药的棉签按在陶挚脚腕和手腕被勒破的伤口上。 药触上去当然痛,但是陶挚一点反应都没有,连呼吸都很轻。明明知道人好生生的,但在场的就是控制不了各一会儿看看他的呼吸,看他还在不在。 “谢谢。”没有以往那一脸笑,陶挚只是简单点了一下头,淡淡地道谢,然后起身往外走。 “小陶!”文珍妮叫住他,也是不好怎么开口,支支吾吾,被陶挚抢先。 “我没事,Renaissance那边的直播要开始了,我去盯着。” “小陶,不用去了。” 文珍妮有点说不出口。让陶挚去带着Renaissance的助理小章做事,其实就是个借口,让他和孟昀舟少接触。 她犹豫着的时候陶挚猜出来了,没说什么,又轻轻说一声‘谢谢’。 “那我先下班吧,给大家添麻烦了。” 他没开车,坐电梯到一楼,出了公司大楼,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脚腕上的伤口和裤脚摩擦很疼,他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抬起头,看到万雅妮说过的那家粤菜店。 想到一些很少儿不宜的片段,关于红米肠。 想到他表白孟昀舟笑得很促狭,好像在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可真能忍,忍到现在才说。” 那促狭的笑让陶挚不好意思,说:“你当我放屁。”转身就要跑。 但孟昀舟从后面抱住他,说:“撩完就跑,这么没素质?” 他说着一只手上移,放在陶挚心口上,附身挤空他们之间的空隙,贴紧他,靠近他的耳朵:“姿势很潇洒,心脏跳这么快,我要是说不好,让你一边儿凉快去,你是不是要在我面前表演心脏衰竭。” 陶挚羞得浑身都不舒服,孟昀舟像只大虱子,在他身上钻来钻去烦死了,却抖又抖不掉。 “你放开我!” “怎么,我抱我男朋友不可以?” 陶挚转身问他“你说什么?” 孟昀舟低下头教他接吻,吻完说:“我说我很乐意,当你男朋友。” 然后他们去吃晚饭,陶挚要吃粤菜,孟昀舟带他去了一家很隐秘的私房菜。菜很好吃,尤其表白成功之后更好吃,好像过去的暗恋全都酿成蜜,吃什么嘴里都甜甜的。他咬一口红米肠,外面那层粘粘的粉皮粘在嘴上,他要用手擦,被孟昀舟咬住嘴唇。 粉皮很粘,弄掉还有黏糊糊的触感。但孟昀舟含住他的嘴唇吮吸、啮咬,让陶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变成一只胖胖的红米肠,被孟昀舟一口一口吃进去。 那晚他们就做了,嘴上的红米肠和陶挚都被孟昀舟吃干抹净。 明明都是第一次,但是都很熟练,孟昀舟像之前演练过的干他,陶挚像之前想象过的顺从,这种契合让人上头,加上晚饭时喝的那点酒,两个人都醉醺醺,连屋子里有摄像头都不知道。 少儿不宜的回忆变成噩梦,陶挚看着粤菜店的招牌,眼前光怪陆离快速穿梭,好像自己回到他们第一次做的房间里,他不是床上的陶挚,他是那个摄像头,他闪着红色的眼静静注视床上发生的一切。 床上的两个人都有着光洁的后背,没有巨大的疤痕,没有巨大的纹身,陶挚完全懵了,分不清哪个孟昀舟和陶挚才是真的。 陶挚感到头痛欲裂,在街边慢慢蹲下。他抓着花坛的边缘大口喘气,但还是呼吸困难。眼前乱七八糟一会儿是孟昀舟,一会儿是他自己,一会儿是孟姚瑟,一会儿是外公。然后是视频,他们的视频,被摄像头完整记录,也被陶挚用大脑、眼睛、皮肤、嘴唇、耳朵和其他器官牢牢记住。他闭上眼,孟昀舟撑在他两侧,触碰他、吻他,他抱着孟昀舟回应。 “呕——” 陶挚瘫软地趴在地上,扶着花坛吐出酸涩的液体。他使劲呕吐,甚至把手指伸进喉咙抠挖,想把所有都吐出来。视频、他不安分的心、孟昀舟的唾液、孟姚瑟的表情,一切一切全都吐干净。 “陶哥,你没事吧?” 后背被人拍了拍,但力度轻到陶挚完全无法感应。对方加大力度拍了拍,陶挚回过头,看到一张年轻清秀的脸。 “我没事,”陶挚随意地抹了一把嘴,尽力笑笑,把他扶在自己后背上的手移开。 “谢谢你,Brian。” Brian腼腆地揉了揉被染成银色的头发,肆无忌惮地放射他这个年纪充满活力和阳光的笑容:“没事陶哥,我出来买东西,远远看着觉得是你。” Brian,巨浪旗下当红乐队Renaissance主唱,才华横溢的17岁男孩,有一把清亮细腻的好嗓子,有青春靓丽的外形,随便往街上一戳,就是一道风景。 “你东西买好了吗?快上去吧,你们不是还有个直播吗?” Brian咧嘴笑着,露出一口让人心情很好的白牙:“陶哥,喝点热的吧。”他把手上的咖啡递给陶挚,细心地插上吸管。 陶挚推回去,被他霸道地塞进手里:“喝吧陶哥,快喝!”他说完头也不回跑进大楼里,生怕陶挚追上来把咖啡还给他似的。 陶挚握着咖啡,指头慢慢被暖成红色,他喝了一口,发现是热巧克力,撒着彩色的巧克力针。 “......大家好,我们是Renaissance!” “不对不对,我们不是Renaissance。”说话的男孩一头栗色的小卷毛,是组合的老幺榛子。 几个哥哥给他捧哏:“那是什么?” 榛子点了点自己和他们三人:“少一个人,Brian哥还没来,所以我们不是Renaissance。” “是哈,他买个咖啡买到哪里去了。” 四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唯独坐在靠窗位置的那个男生一言不发,看着窗外,心情不怎么好似的冷着脸。棱角分明的轮廓、剪到贴头皮的板寸、左侧眉毛上一个冷冷的银色眉钉都让他看起来很凶。 “直播啊,不要玩高冷了,Keanu。”队长大友拍了Keanu一巴掌,让他入镜:“你看啥啊,楼下有啥好看的?来吧,我们一起聊天了。” Keanu冷着脸没说话,直播间一大片哥哥好酷之类的评论飞过,但Keanu并不是在装酷,他心情确实不好。 闲扯了一会儿,Brian敲开门进来,五人齐聚,开始介绍新专辑。 助理小章按照之前跟陶挚学的,不断给他们递话,把直播间的气氛炒得很好。 摄像机一关,队长大友那张老好人的笑脸就不见了,他把手上抱着的抱枕往墙上狠狠一砸,冲低头看手机的Keanu冷嗤一声:“装逼货。” 坐他旁边的那个男孩连忙给他点烟:“老大别跟他生气,也就那群傻妞吃他装的逼。” 榛子收了那一脸无邪的笑,嘴里在嚼泡泡糖。 “小混混成大明星了,开心一点嘛Keanu,你可是小混混们的标杆。” “我......我去给你们拿饭。”小章是个真正的老好人,胆子小,谁都不敢得罪,这种修罗场简直是把他放在油锅里煎炸,找好理由他立刻逃也似地出去,把争吵关在身后。没走几步,身后的门又发出一声开关声。他回头,看见Keanu走出来,眉头微皱着,走到他面前:“陶哥呢?” 他才20岁,但嗓子很低哑,是烟抽多的结果。他问完话,等小章回答的空隙也迫不及待点上一根烟,焦灼地夹着,没抽。 “陶哥今天先下班了,你找陶哥有事吗?”小章从乐队出道就一直跟着他们五个,到现在也有两年了。乐队其他人都是从一开始就在巨浪,Keanu稍晚一些合流,但即便如此,小章更愿意接触Keanu。这孩子话少,但只要开口,说的就是真心话:真心想知道的,真心想说的,比那些人的虚与委蛇让人放松。 Keanu沉默着,抽了一口烟,在嘴里含了会儿,然后吐出来:“陶哥今天下午没怎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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