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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挚的声音很柔和，好像说什么都能让人一直听下去。夏阳听见他停顿下来，疑惑地侧头去看，看见他望着空中不知道什么，脸上带着回忆的浅浅的笑。 “舟哥第一次演主角，是在一部叫《青梅》的电影里，那时候他已经二十九岁了，要去演一个十九岁的情窦初开的少年，起初连编剧都不看好他，但是他演好了。很多人说他是天生的演员，忽略实际上他是厚积薄发。他从十九岁开始，花了十年的时间，终于在他二十九岁的时候演好了别人的十九岁。”陶挚把目光收回来，看着夏阳，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变化，柔柔淡淡像薄薄的雨雾。 “现在你在最好的年纪演你自己，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虽然没参与过他那将近十年的努力，但想必也有和你一样一边背台词一边揉头发、想找人倾诉却没人能解的时候。你现在有我和舟哥，还有彭导和容先生，所以放轻松一点吧，就当这是一次旅行，珍惜旅途中的风景，并期待能到你想要的目的地。” 夏阳重重地点点头，表情轻松不少。 “那舟哥现在一定已经到了他想要的目的地了吧。” 陶挚愣了愣，拿着易拉罐的手僵在半空中。 “或许吧。”他喃喃着。 “至少我希望是他想要的。” 夏阳下意识觉得不该打破这时候的安静，一声不响地喝着果汁。但手机不谙人情世故，突兀地响起来。 陶挚把眼前的孟昀舟挥散，按下接听：“怎么了？” 来电的是孟老爷子的助理林铮，说是助理，其实只要是跟公司有关的事，全被孟昀舟这个甩手掌柜甩给了他。 “小公子，公关部那边拦截了一条微博，请您过目。” 电话没挂，陶挚直接点开微信看林铮发来的图。 同样很引人发笑的内容，从陈威的威胁变成营销号漏洞百出的描述，陶挚觉得傻到笑不出来，可是又觉得该笑一笑给这群傻子一点面子。 “还真有人陪他玩啊。”陶挚看完内容，接回电话：“发吧。” 林铮一时半会儿没意识到陶挚是什么意思。 “小公子？” 陶挚眼神沉沉看不出情绪，但周身萦绕的暴雨将至的低气压让夏阳本能感到不自在。 “我说，把这条发到微博上去吧，就他们造谣孟姚瑟和孟昀舟母子关系这条。” “让他们发出去吧。”
第17章 17 “备用钥匙呢？” “把这层楼封住，把围观的人都赶走。” “谁敢拍立刻走人！” “都走！” “还看什么看？” “保安!” 说到最后文珍妮已经扯着喉咙喊起来，一向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乱蓬蓬，是被她自己抓的。 砰！ 屋内一声巨响，接着是东西哗啦啦碎掉的声音，备用钥匙还没来，文珍妮在门口一圈一圈快要疯了。 等不了了，门里一直噼里啪啦还好，安静下来就更烧心，文珍妮看了一圈，看到孟昀舟的健身教练，把人拉过来：“踹门。” 健身教练是个一米八六的猛男，唯独怕孟昀舟。 “姐，舟哥在里面，咱们踹门进去不好吧？” 文珍妮眉毛都拧成一个死结：“什么好不好？你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一会儿要出人命了！” 一个小时了，整整一个小时，从孟昀舟黑着脸煞神似的满楼找到陶挚，仇人似的把人扔进办公室，砸上门，已经过去整整一个小时，没人知道里面在发生什么。 文珍妮一直说孟昀舟的脾气让人受不了，但她从不否认孟昀舟比圈里大概百分之九十的明星都要省心。他背后是孟氏，专业的公关团队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响应的速度比经纪公司快得多，也更有手腕，只要孟昀舟不抽风发陶挚的床照这类东西，一切都不是事儿。 但这又是怎么回事？先是一个营销号出来蹦哒，指责孟昀舟不孝，把重病的母亲扔在医院。配图病床上这个女人文珍妮从未见过，但和孟昀舟确实是吓人的相似。这条微博立刻就沸了，可没沸多大会儿，甚至没等公司采取措施，陶挚转发这条微博并评论：“我妈如果知道她成了舟哥的母亲，一定很高兴。另外p图也请专业点。”配图是户口簿的一页，标明陶挚与姚瑟，而非孟姚瑟的母子关系。还不够，陶挚紧接着再发一条，照片上他和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笑得很开心，配文：把我妈p得那么好看，感谢。 账号名简简单单@陶挚，新建的，谁也没关注，一个粉丝都没有，就这两条内容。 虽然没和公司商量，但陶挚的处理干净漂亮，文珍妮懵逼之余心里也是赞叹不已。 两条微博一出，舆论瞬间换了天，营销号被骂得账号自杀，@陶挚这个账号短短几小时收获几十万粉丝，粉丝将‘我妈如果知道她成了舟哥的母亲，一定很高兴’炒成了年度流行语，带自己和自己母亲的照片一遍一遍刷屏。 陈威快疯了。 陶挚在撒谎！他想冲到路上大喊陶挚在撒谎，这都是假的！但是大概只会被当成疯子。 他在撒谎！他在撒谎啊！陈威一条一条评论回复：你们不要信他，他在撒谎！你们为什么帮他说话啊喂！ 没人信，他被当成疯子，在评论里被轮一遍又一遍。 孟昀舟的粉丝随正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让你后悔生出来。 操啊！ 还有课，他哪儿还有心思上，女友又是开口闭口要看录制要签名照，他简直头都要炸了。逃课冲到医院，和营销号的人在电梯口撞上，一起到809。医院是对的、房间是对的，但床上的人已经不是那个了。 没等他们琢磨出个所以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任他们拍打叫喊，锁了他们整整五个小时，被放出来的同时他们手机上都收到一条陌生短信，简简单单写着：“管好自己。” 太魔幻了，陈威甚至开始想是不是开门方式不对，重新开一次门，一切就正常了。然而并不是，微博上早就换了天，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把天平拨了回来。 “砰！” “砰！” “砰！” 所有能摔的东西，全被他摔一遍，桌上的到了地上，原本就在地上的用脚踹倒，厚重的实木办公桌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用棒球棍砸成几块。 那几棒子每下去一下陶挚一个哆嗦，但他动弹不得，他被孟昀舟绑在椅子上，一根皮带栓手，一根领带塞嘴，一根领带绑腿，一根领带绑脚，绑得死紧。 孟昀舟拴着他，在一边疯兽一样泄愤，砸碎一切能砸的，但始终一言不发，好像完全不知道陶挚的存在。 终于把所有能破环的全破坏净了，孟昀舟也累了，随手把棒球棍往地上一扔，自己也跟着盘腿坐在地上，对着陶挚，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身体前屈，两只手搁在腿上撑着下巴，抬着头：“陶挚，真有你的，真有你的。” 他说话的声音像绷着一根橡皮筋，还险险绷在不会断的区间内，但只有随便施加一点外力，瞬间就会绷断。 “陶挚，我是你男人，我都忍不住说一句，你他妈心机可真重啊。”孟昀舟点燃一根烟吸两口，声音哑了一些：“直接把孟姚瑟的关系都他妈和我断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爆孟姚瑟是我妹妹、你是我外甥......怎么？连我外甥都不想当了是吧？” “你可真能啊，那户口本哪儿弄的？名字都给她改回去了，找的林铮吧？” 孟昀舟又吸了一口烟，一根烟三口直接见底。 “陶挚，我喜欢你对我用心机，就像以前你缠着我带着你去工作，或者让我多陪陪你，我特喜欢，特享受，但是你他妈能不能别把心机用在这种地方？你什么意思？你恨不得告诉全国人民，你他妈是姚瑟的儿子，和我、和孟家没半分钱关系是不是！” 孟昀舟嘶吼着，眼睛都是红的。他站起来，走到陶挚面前，抽出他嘴里塞着的领带，掰着他的下巴让他抬头。到了他面前孟昀舟不再吼叫，紧紧贴着他的脸，声音微弱到只剩气声，像炸药的引线，点燃之后发出危险的嘶嘶声。 “陶挚，我问问你，我真他妈太想知道了，”孟昀舟的声音在发抖，就算是陶挚也不敢相信，但他确定，孟昀舟要哭了。 “我太想知道了，你什么都为了我，你为什么还他妈不愿意承认你爱我？” “孟姚瑟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挡在我们中间？我能不能自欺欺人地认为，你处理她，是为了和我重新在一起？” 他给了陶挚三秒，陶挚眼神闪烁着，没有回答。 “我在想什么？”孟昀舟冷笑一声：“你是陶挚，最优秀的助理，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个影帝，谁他妈敢对我的演艺生涯造成一点点影响，你就立刻扫掉障碍，你好贴心啊，陶助理。” 孟昀舟猩红的眼里迸射出凶光，他猛地拽过陶挚的脸，在他右耳上重重咬下去，力道大得快要把贴着的膏药咬破。 “那我得报答你啊，宝贝......”孟昀舟含着他的耳垂，轻轻碾磨：“我去把你妈杀了，怎么样？” 问‘怎么样’，但孟昀舟丝毫没有征求陶挚意向的打算，这只是一个通知，他连着椅子把陶挚端起来，把门直接踹开，一眼一扫，门口守着的几个‘心腹’文珍妮Lucifer和健身教练立刻知道这时候说什么都不好使，齐刷刷让开通道。 “浑小子你疯了！”彭程那中气十足的一嗓子吼出来，仿佛震得天花板摇摇欲坠。 孟昀舟没听见似的，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地，一步一步往前走，抱着椅子，踉踉跄跄的，太狼狈了。 “孟昀舟！你想让你老子死不瞑目是不是！” 彭程的话像一声惊雷，爆在孟昀舟和陶挚头上。孟昀舟如梦初醒似的停下，像班纳博士从浩克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手上已经没有了刚才毁天灭地的力气。端着椅子的姿势微微变化，变成抱着娃娃一样抱着椅子，几根手指抠得死死的，几乎要嵌进椅子里。 彭程是跟孟昀舟一车回来的，在中途那个休息站停靠的时候，孟昀舟打开微博刷到这条消息，接下来的路途把他那辆大G开成了战斗机，顾不上把彭程送到家，把人一道拉来了巨浪。 孟昀舟已经蹲在墙边，仍紧紧抱着椅子。 “导演，我不会演了，演程默、演陆铭，演什么都不对。” 程默，《青梅》男一， 爱上画得一手好画的自闭症女孩，勇敢告白，用后半生陪伴她走出阴霾。 陆铭，《悬崖》中控制欲极强的反派，不惜用药物把爱人留在身边，梦醒时分，一切成空。 都不对，在陶挚面前，扮任何角色、扮任何人、扮他自己，孟昀舟都觉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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