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应该好好追人家,我还没追过人,不知道怎么追,但是他心那么软,应该会心疼我,实在不行我就卖卖惨,说不定就答应我了呢。” “我一定会对他好的。很好很好的……” “想给他做好吃的,想把他养的胖胖的,所以我要每天都努力工作,努力赚钱,这样他就可以吃的特别好。他最喜欢吃我做的饭了。你们都不知道,他嘴上不说,但是他心疼我,每次都让我跟他一起分着吃,搞个苹果也得掰开,把大的那块儿偷偷藏着留给我,每次都这样。说了也不听。其实我只要看着他好好吃饭,我就很幸福了。” “要是没有后来的事,就好了。我其实真的,唉,就,反正发生了一些事,重来!我重新说吧,我不用他跟我过一辈子了。” “我要的一点也不多,只要再让我见到他……只要能让我看着他,给他做顿饭吃,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能平平安安上他的学,好好找个工作,找个好人过日子的话……” “是特别值得珍惜的人,所以我想他好好的,遇到的都是好人,别再出现什么意外了,吃得饱,穿的暖,无忧无虑,一辈子开开心心的。” 小酒馆里已经散场了,冷冷清清的,闻命趴在吧台上睡,嘴里也不忘说梦话:“我好想他。” * 那已经是恍如隔世的记忆了。 灯球在转动,嘈杂的小酒馆中,穿着夸张涂鸦t恤衫的人群舞动在一起,闪耀的霓虹灯照亮被酒水淋湿的土地。闻命避开火热砸过来的胸膛,移动着陷进硬邦邦的皮质海绵沙发垫里。 “喂?!帅哥?!喝酒吗?!”闻命抬起头,他昏昏沉沉,对上对方诧异的目光。 “我好想他。”闻命喃喃着说。 眼前一片色彩斑斓的光斑,摇滚电子音乐震耳欲聋,他的身前站了个人,表情奇怪地嘴巴一张一合,闻命皱眉,极力去分辨对方在说什么。 “咦?”那人指着他亮晶晶的下巴夸张叫道,“你在哭吗?” “我好想他。” 如同多年以前,他在热热闹闹的小酒馆和旅客聊天,又在夜深人静的凌晨,漫漫长夜里的极光之下,忽然掩面痛哭。 感觉一生一世也就那么过去了。
第93章 Chapter 75·致敬 闻命离开的时候,将所有的钥匙、通讯设备和联结方式物归原主,他甚至盯着时敬之更改了密码。 时敬之看向他的时候目带复杂,他也许在猜测闻命会不会生气。 闻命笑着摆手表示无妨。 但是他诚恳真切地说:“可不可以给我留着通讯号?” 时敬之沉默无言。 那种沉默表示默认。 只是闻命也没怎么给他发过通讯,躺在列表里如同死尸,不见声响。 而时敬之也不知道,闻命总是在午夜间打开通讯器,盯着他熟睡的脸发呆。 时光就这样慢吞吞过去。 时敬之在不久以后锁了门,开始远行。 航空港内,他和薇薇安说,薇薇安,我一点也不想拖累你,可是我似乎只有你了,我说不通,我只有在你这里才能喘口气,对不起。他说,对不起,我不想死,我也不想寻死,我怕有一天我真的会想要自我了结,那太糟糕了。 所以我要发泄出来,我没有别的办法,只有你。我也觉得最好的结果是我发泄完了,我就好了,我没事了,我还可以继续走下去,可是我现在一个人做不到…对不起,他说,薇薇安你帮帮我吧,我一个人真的撑不下去了,我到底该怎么办? 薇薇安说,你找我,这是应该的吧,你愧疚什么,我又不会介意,不然我怎么当你朋友呢? 薇薇安第一次放飞自我,她跑到阳光下的路中央张开怀抱大喊,来吧!给你个拥抱支持你! 时敬之怯怯说,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好? 他可以用许多种理由说,这样不可以,会让人误会他和薇薇安,会对女孩子造成困扰,会触摸薇薇安不随意触碰他人的底线,他这样会麻烦薇薇安,薇薇安会为了他做出让步,打破原则,而他会因此不习惯,不舒服。 薇薇安冷下脸说,你还想不想改了? 时敬之的眼神坚定几分:“薇薇安不要不开心。” “你管我开不开心,别想那么多,我不开心你也不要管。”薇薇安说,来吧,兜兜,只是抱一下而已,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她说,时敬之,有问题的话我自己会搞定,而我给了你承诺,你要学会相信我。这不是你的责任,我也不是你的责任,懂吗?你要学会放手。 时敬之不会处理亲密关系,没人教过他,他也找不到好榜样。自己跌跌撞撞,也是尴尬居多。 现在他依然有些不自然和尴尬,薇薇安若无其事地拍他的后背,用力很重,像是在用“男人之间哥们的方式”来安慰人。 他似乎真的很胆小,一定要有人在前头再三确认这样没危险没问题,他才会去试。 她十分轻松地说,兜兜,这个世界上的亲密关系有很多种,属于恋人,亲人,朋友,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帮你的,你还有我,所以你怕什么?反正你还有我。 时敬之下意识重复说,对啊,我还有薇薇安。 人生就是一场复读,在一次又一次的复读里确认对方和自己的重要性。 晚上他们进了一家小酒馆,半夜两点钟隔壁迪厅开门,薇薇安说,你要不要试试蹦迪。 时敬之说,没问题吗? 薇薇安说,我打听过了,这座城市的迪厅都很安全。 时敬之在她的口气中听出“这里太乡村”的隐藏含义。 薇薇安说,我们只是尝试一下吧,一次而已,你去见识见识,见识完我们就回家。 时敬之第一次见到这些。 他们凌晨四点回家。薇薇安踩着高跟鞋蹦迪,被人泼了一身酒,鞋子也被踩脏了,她妆都没卸完,吭哧吭哧在卫生间刷鞋。 时敬之想,薇薇安是可以懂我的伤心难过,和我的快乐喜悦的人,尽管她做不到,但她可以把这些放在心上。 谁会不长大呢?长大就会改变。 但是似乎,也有一些亘古不变的东西。 不久时敬之去参加了一场戏剧,有个人坐在他身后的观众席上,突然对着台上演员吹毛求疵,满场哗然,原来他也是戏剧表演者之一。 这种戏中戏让人分不清场内场外。 现在时敬之也分不清场内场外。 思想、语言、文字,似乎真的是一体的,他让它们在脑海里争吵,自己似乎在调停,却被卷入其中。 无耻之耻,便是无耻。他感觉自己的确是无耻小人。谁有权利做爱的纯消耗者呢? 时敬之发现他和闻命的感情出了问题,或者说他发现自己出了问题。 他对闻命越来越不满,这些不满都是堆积出来的。时敬之有个习惯,不管手头在做什么事,一旦有人和他说话,他一定要停下来,认真倾听。这是他从小受过的教育告诉他的要做一个认真聆听的人,直视对方的眼睛,表示尊重。 但是他发现闻命并不是这样,或者说郑泊豪他么也不这样。郑泊豪会趴在他身上耍赖,薇薇安会一边涂口红看镜子一边抽空回复自己,自己说语句她回一句。而闻命要做的事太多了。时敬之发现闻命说话时眼睛没放在自己身上,他一直和闻命讲话,他并不和自己产生眼神交流,而最令他感到害怕的是,他会不满,并且无法自我消解这种不满。 他一边劝自己,闻命没有错。一边又在埋怨闻命,他太不用心。 而在和闻命沟通都以失败告终之后,他十分清醒、肯定地认识到问题不是短期内可以解决的。关于情绪的差错,谁可以保证呢?他该是决策者,深思熟虑计划周密的决策者,所以他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成本估量的方式,做出了计算。 时敬之和薇薇安说:“你要算成本吗?我帮你算。闻命日后会功成名就。你要我拿教育回报率和边际系数给你算吗?” 薇薇安打断:“你不要逃避。” 时敬之哑声,过了会儿说,薇薇安,我们不谈这个了好不好。 他说:“我不想套牢他,你知道吗?把他困在一个圈子里。我甚至也想过,我要不要自私一点,我会爱很多人一个又一个,不停碰壁,不停伤筋动骨,当我的感情被消耗地差不多时,我就会好许多。” 闻命会陪他熬过去,而他又会陷入漫无止境的深渊。就和他前二十年的人生一样,一直被恐惧和争吵笼罩,整个人的生活陷入死循环,不是在吵架的过程中,就是活在对吵架的恐惧中——这种高压状态让他精疲力尽。 时敬之不认命。他做不到接受这两个人会彼此折磨到死,也做不到壮士断腕,永远离开他们,他在追求渺茫的希望,他执拗地、用所有强烈的热情在燃烧自己,薇薇安吃惊地说,兜兜,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在逼迫他们改变,以一种惨烈的、自毁的方式去逼他们。 这实在是太无常了。因为按照时敬之的第一反应,他会说:“没有人可以逼迫别别人为自己做出改变。”而现在他的做法和奉行的原则完全不符。 薇薇安却认为这是突破口。她震惊无比,试探着说,你不要奢望,你一直活在想象中。这个世界上多少家庭支离破碎,他们的孩子也不过了吗? 时敬之反应激烈说,我不接受。 他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总有一天会死掉,薇薇安,所有你能想出的结果,我都构想过,构想过无数遍,我已经不想忍受了,骂我也好,打我也好,争吵也好,这次我不想忍受了。 他说我真的没有力气去忍受了,我不想这样活着。 薇薇安说,不你错了,死亡从来不是我们引发的。她说,死有什么大不了?兜兜,如果你真的想好了,你想去死,我会帮你。 任何人都有选择安乐死的权利。她说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我会在活完以后去安乐死,你要去送我,我要死在你前头。我要去西伯利亚的小酒馆看大长腿的美女跳芭蕾,我喝很烈的伏特加,喝醉了,一出门兜头大雪,铺天盖地,我就醉了,倒在长椅上睡过去,太阳出来赤身裸体,我再也没醒过来。这是我最向往的死法。 她说:“你不要有负担,我不想连这个都是负担。”她好像有点理解自己对于时敬之的重要性了,他那样信守承诺,他又那样想对着身边的人好,哪怕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喜怒哀乐。 薇薇安有点急了,她有些难过:“你不要吓我,兜兜。” 时敬之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她的害怕,无论是友人生无可恋的害怕,还是对于未知的死亡的恐惧。时敬之朝她笑笑,不用怕,薇薇安。 他开始试探着联系他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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