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敬之哭着摇头,我不知道我听不见!我听不见…你在说什么?闻命你到底在说什么…闻命?!你怎么了闻命? 闻命一遍又一遍重复,你听得见,你知道的。 你知道的,你听得见。 时敬之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他实在忍不住了,他忽然哭出声来,对方那样不为所动,他又绝望地、无能为力地止住抽噎,提心吊胆地体会耳畔的低语和空气震荡的频率,他感受着对方的心跳,甚至忘记了呼吸。 空气就这样停滞了,一点细微的响动都没有,时敬之的左耳完全沉入进了一个无声地世界里。可是右耳又那么嘈杂,喧嚣。 只有怀抱是寂静的。 过了好久,时敬之小心翼翼,嗓音中带着浓重的哭意和卑微的试探,闻命…你说…你,爱我? “我爱你。”闻命一遍又一遍在他耳边重复,“我爱你。” “我爱你。”他郑重地说,他以前从来怕说,怕自己那些卑微的仰慕和愿望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践踏,可是现在他不管不顾,哪怕知道结果会令人绝望,他还是要说。 闻命怀里沉甸甸的,在时敬之沉睡时,他抬眼望向空荡荡的镜像空间,在镜中见到了那个孤独又绝望的自己。 我让你这么痛苦吗? 他望着时敬之疲倦的、苍白的脸想。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悲痛。 原来你这样痛苦吗? 闻命想。 原来这么多次,他以为的、水到渠成的夜夜笙歌,他以为的、那些抚慰般的愉悦快乐,都是对时敬之的凌迟吗? 你这样痛苦的吗?闻命心酸地想,该是多痛、多难捱,才能让像他这样能够忍痛的人,不断呼痛呢? 他说我好害怕。 我好害怕。 我受不了了…… 后来他没有力气了,他一直用温柔又绝望的眼神看他,他在梦里呼唤他的名字,闻命,闻命,闻命,闻命…… 闻命曾经百思不得其解,你叫我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闻命,救救我吧。 闻命,放过我吧。 他终于记起来,他说过好多次,闻命,求求你…… 求求你…… 求求你停下…… 在他残忍进攻的时候,时敬之示弱过无数次了。 他以前总贪图他哭,他以为他在床上哭,都是因为情趣,他是因为快乐、爽过头才哭的。他以为他不说喜欢,他抗拒,是因为羞涩,才次次躲避的。 时敬之很无助,他的精神已经完全崩溃了,他好累好疲惫,只能下意识叫对方的名字,然而声音也已经很虚弱了,闻命,闻命…闻命…闻命…闻命… 他总是叫他的名字。 他想起他在四下无人的时候哭着说,“我好想你……” 他在求救。 闻命好像终于明白了。 时敬之已经把自己画地为牢,放置在一个无处可逃、安心就范的境地。 原来你是不愿意的啊。 闻命终于明白这个可怖的事实。 他甚至不敢靠近时敬之了,生怕自己灼伤对方。 可是他还是要把自己卑劣的、微小的、轻如尘芥的愿望和告白告诉对方。 哪怕现在,它已经成了一份苍白无力的供词。 如果这可以解决你一点点伤痛的话。闻命想。 如果可以,让你有一点点被解脱的轻松。闻命想。 那个悲哀、卑微、恶劣的我,才是最最初始的始作俑者,所以都告诉你吧,闻命想。 “你爱我…?”时敬之微微颤抖着肩膀,不可置信,他盯着眼前的地面,又问了一遍:“你?爱我?” 闻命咽下痛哭的欲望,声音平静,嗓音沙哑:“我爱你。” 他交代地很清楚,“我爱你。” 时敬之终于确定,“你爱我。” 闻命轻轻公开了对他禁锢般的拥抱,挪到他腿边,那是一个跪地忏悔的姿势。 “我爱你。”他注视着前方,镜中的,自己的眼睛。 然后抬起眼睛直视对方。 他轻轻蜷起一条腿,单膝跪地,轻轻牵起时敬之手指的瞬间如同某种求婚的姿势。 时敬之的手在止不住发颤,他躲不开对方的目光,嘶哑道:“你…爱我?” 闻命供认不讳道:“我一直……都爱你。” 时光仿佛回到了闻命被救回医院的那一天。 门口有人在窃窃私语。 时敬之和兰先生站在走廊中,语气犹豫不定:“这个装置真的没问题的吗?” 兰先生沉吟:“百分之九十三的康复几率。” “那就还好吧。”时敬之低声说:“我当时戴着的时候……我感觉还好。” “不进去看看吗?”兰先生轻声道:“半小时前已经醒了。” “没什么异常?” “暂时没什么异常。” “那就不见面了吧。”他轻声说:“只要他好好的,就好了吧。我也没什么别的心愿。平安无事就很好了。”他重复说:“他只要好好的,就好了。” “而且……”时敬之迟疑道:“行事仓促,素材的准备时间太短了,万一出意外就不太好了。就不要见面了。” 兰先生继续沉吟道:“费那么大劲干什么呢?” 时敬之没有立刻回答,他沉默了一会儿,“这样看到的东西,总比建模来得强吧。” “失明这种事,你可能没有体会过。可是如果看不见东西的话,哪怕只是暂时的,人也会感觉很无助,心情也不好。” “但是那个……”兰先生不知道该不该问:“后续还有一些…我听说你做了隐私加密选项?这样一来跑数据的时间会翻倍。” 隐私加密选项就涉及到生活中的隐私部分了,这需要使用者自行设定。 时敬之的脚伤到了,他正滚动轮椅轻手轻脚离开。他动作是很快的,仿佛逃离一样,没几秒就出去好几米。兰先生望着他慌张的背影,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忍不住站在原地叹了口气。 “不,没有关系。”时敬之却又突然停下来,他抬头回望目露诧异的长辈,语气坚定道:“我想让他看见我。” 我想让他看见我。 而二十几分钟以后,闻命在电梯口追上他,握着他的手,毫无芥蒂地露出笑容,“原来真的是你。” 时敬之突然抬眼看来。 “闻命,我是不是……”对方灼热的视线停留在脸上,时敬之猛然打了个寒战,他看向闻命的一瞬间,仿佛终于清醒过来。 他的目光无比平静,同闻命相交的手指也坚韧有力,他的泪水全部被抹干净,表情天真又盲目,可是颤抖的嗓音却泄露了他的绝望与恐惧。 “……我是不是……错过你了?” ---- 好了,玫瑰之镜的意思出来了。 它类似于一种“心灵传递、共情传递”的装置。 由信号捕捉装置、信号发射装置、信号接收装置等组成,可以记录储存感官信息。 脑波发射装置的灵感来自《全息玫瑰碎片》。 然后我稍微解释下玫瑰之镜的设定。 第一卷里,我在描写闻命这个人的时候尽力避开了目光。我一直在写感官,但是没怎么写“闻命的目光”。 然后,时敬之的眼睛是录影机,闻命是观众,脑波投射后,闻命看到的一切是时敬之本人(眼睛)的录播。 所以闻命想干啥…看到啥…都是时敬之提前好多天录好了剪辑出来的,再通过脑波发射装置来投射进闻命大脑里。闻命说一句话,提一句要求,时敬之背后需要默默看无数遍、踩点无数遍、提前去那些地方规划好一切。 这也是时敬之把作息时间表搞的那么严格的原因。 有几个线索,比如闻命一旦“自作主张”就会头痛,这是因为早就录好的内容和现实出现了冲突,大脑难以一下子消化完毕,时敬之会紧张。比较明显的地方是看李医生那里,由于意外频出,闻命看到的世界是“卡顿”的。 然后时敬之看《巴黎圣母院》看了无数遍,因为他作为一台“摄像机”,需要各个角度、各个机位去捕捉不同的镜头。 还有他俩逛公园那里,城市管理中心的职员听到的钟声是五下,但是闻命听到了四下,这是因为时敬之提前录的时候就是四点——然而当天闻命在医院多睡了一个小时。 而时敬之在郊区、市里的房子几乎都长一个样,如同样板间,一方面是性格导致,另一方面是他要拍素材。闻命住市中心房子的时候,时敬之就会去郊区的房子拍。 这也是时敬之“不怎么去闻命那”的原因,因为他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拍素材、减素材、跑数据。 时敬之因为薇薇安、郑泊豪以及闻命本人的刺激已经开始明白“录播”是有问题的,尤其是他一直有个念头,虽然摘了玫瑰之镜会头疼,但是闻命会喜欢,所以他不打算让让闻命按照计划表做事了,闻命爱咋咋的吧,开心就好。 所以后来他和兰先生说,我不想继续用玫瑰之镜了。 这才是整个第一卷呈现的内容。 再然后上一章闻命说,姚蒂娜你怎么搞到我的生物信息的? 姚蒂娜表示一头雾水。 所以闻命再次确认时敬之没有把自己的生物信息发送出去,而答案也存在于27楼,他在大屏幕上看到了自己——指路五十章。 闻命一开始以为自己作为一个第四象限的嫌疑人,被时敬之通过这个镜子屋捕捉了自己的生物信息,然而并没有,这是个彻头彻尾的谎言。 而这间屋子唯一的作用,就是时敬之拿来拍自己——一个人是没有办法透过自己的眼睛看到自己的,他必须通过眼睛去看镜子反射图像、利用单面镜子后的摄像机以及生物信息捕捉装置来捕捉一些关于自己的镜头——“因为我想让他看见我”,哪怕是计算机建模也是需要素材的。 * 再然后,姚蒂娜墨镜葬礼事件,墨镜就类似于一种脑波收集装置,具体操作姚蒂娜已经说过了。 * 黑街小视频事件,AI换头。 还有时敬之通讯器假人事件——这个最明显,闻命见过计算机建模的时敬之和真实的时敬之,所以可以一眼看出这是AI模拟的假人。 以上,是辅证,是闻命不断求证时的参考。
第92章 Chapter 74·致敬 “你是——”闻命面无表情道:“你是故意的。”他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看起来有些摄人。 时敬之罕见地没有讲话。 “你是故意的……”他的声音那样压抑、沙哑,似乎要用力地攥紧对方的手臂,把他揉碎在自己身体里,却只是握紧了拳头,把时敬之衣服抓出一大片褶皱。 “为什么没有更换这栋房子的密码锁?为什么27楼会有我的指纹密码?为什么让姚蒂娜跟着我?”闻命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他想怒吼,却只发出了痛苦的嘶吼:“为什么又给了我语言认证协会的证书?你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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