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医护人员提着医疗箱小跑着上楼,江既放开了手,让医生帮我包扎。 “他有凝血障碍,可能需要去医院输血。”江既说。 医生帮我简单止了血,问我:“救护车在下面,这里的楼梯比较抖,担架上来有点危险,你看看你能不能走动?” 我点点头,借着江既的支撑试图站起来,但不知道是不是被绑得有些久,或者是血流得太多,站起来时眼花腿软,差点栽回去。 江既揽住了我的腰,弯腰把我抱了起来,一下的悬空让我下意识抬手环住他的脖子,抬眼朝他看去,不过只能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紧抿的嘴唇。 江既抱着我往楼下走,路过被警察扣押的张志杰时,他突然开了口。 “少爷,好久不见啊。”他被压在地上,向上看的眼神像是要把我和江既生吞活剥,“这是什么?你的小男友吗?怎么不跟江先生说一下,他要是知道了,说不定会好好祝福你们。” 他咬牙切齿,加重了“祝福”那两个字。 江既脚步停了一下,接着目不斜视地继续向前走。 ---- 我有空就会抓紧码字的!
第58章 你能暂时远离我吗 烂尾楼的楼梯很陡,我有点恐高,缩在江既的怀里,紧紧环住他的脖子,闭着眼不敢向下看。 恐惧与紧张后知后觉地袭来,我全身小幅度发着抖,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 “你害怕吗。”江既在楼梯的转角停下脚步,低头问我。 我睁开了眼,月光从没有装封的窗户里打过来,落在江既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眉间的寒意未散尽,脸上的表情很淡,可我觉得他现在好像不太高兴。 我眨了眨眼,上下轻点了两下头,说:“我有点怕你没抱稳,把我摔下去。” “……”江既揽在我腰间的手用力,让我的头靠在他的肩上,“不会的。” “你不是还在M国吗,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 江既抱着我下到一楼,迈过枯草,侧头看了眼被我扔在地上已经碎成好几块的手机。 楼下停了好几辆警车,不远的地方停着救护车,警察忙着把那两人押上警车,只派了两名辅警跟着救护车。 凌晨的医院很安静,医生把我的伤口重新消毒包扎,安排了一间病房让我输血。 救护车送到的是最近的医院,一个B市的县城医院,病房不像市里那样供不应求,房间里一共四张床,有两张躺着其它病人,靠近窗户的剩余两张还空着。 我躺在床上,护士帮我扎好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入体内,江既坐在病床旁,一言不发地看着护士的动作。 护士在针头上贴好医用胶带,推着车出去,随行的两名警察接着上前,其中一人对江既点了下头,“江先生,我们需要您配合做个笔录。” 江既没拒绝,盯着点滴看了会儿,对我说了句“别乱动”,转身跟着那名辅警出了病房。 外面的天已经破晓,病房里其他两个病人醒了,穿着拖鞋出去洗漱,剩下那名警察抽开凳子坐下来,说:“我们需要问你几个问题,我问你答就好,就几个简单的问题,不用害怕。” 我点头,撑着床坐起来一点,警察问一句我就回一句,都是一些很常见的做笔录的问题。 他问完就站起来,把凳子放回原处,让我好好休息,我靠在床上等了会儿,江既还没回来。 脖子上的刀伤起初很痛,痛得说话也难受,但久了也习惯了,我靠着床头的栏杆,费力地歪头打瞌睡。 一晚上都睁着眼不敢休息,现在神经放松下来后只想躺下好好地睡一觉。 病房里的暖气半冷半热,我低咳了两声,牵扯到了伤口,疼得又清醒过来,一转头看见提着饭站在病床旁的江既。 他把床上桌打开,把手里的饭放上去,“吃了再休息。” 我“哦”了一声,坐直了身,用手轻轻碰了下脖子上厚实的绷带,注意到江既的眼神跟着我的动作一起移到绷带上,我就放下了手,听话地打开饭盒。 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蔬菜粥,我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吃着,饿了一天的胃逐渐被填满,身上最后那点冷意也被驱散。吃完后江既拿着餐盒扔进垃圾桶,我闻到了他身上的寒气和烟味。 “不是说要戒烟吗?”我轻声问。 “没抽,只点了根烟。”他放平了病床,指尖搭着我的眼睛,说睡吧。 我的睫毛在他的手心里颤了两下,然后闭上眼睛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床单被褥带着一股晒过阳光的味道,混着消毒水味,周围变得很温暖,折磨我一整夜的刺骨的风和冰冷的枪支都已远离,梦从一开始的混乱无序到后来的安静温馨。 我又梦见了妈妈,梦见了那栋房子。她的面容本来已逐渐在我的记忆中模糊,可是昨天我看见了她的照片。 梦里的她和照片上的样子一样,她坐在二楼那个昏暗房间的床上,窗帘一贯地拉上,阳光从细缝里照进来,空气中的灰尘不断飘扬。 我小心地推开门,探出一颗头,叫了声“妈妈”。 她转过头,嘴角绷直,眼神麻木。 “我今天过生日……”我瑟瑟地开口,“我能吃到蛋糕吗?” 她盯了我一会儿,在我要跑走前抬手让我过去。 “你之后会吃到的。”她对我说。 我在一束刺眼的阳光中眯了下眼,说:“那妈妈和我一起吃。” 她没说话,然后第二天我被接到了江家,遇到了英姨。 高中的时候为了不被江都南打扰,放学后我会在学校留到晚上八点后,那时候江都南吃了饭,一般会出去和朋友鬼混,无暇顾及我。 这个办法让我免了很多麻烦,只是会错过晚餐,每天晚上只能在房间偷偷泡着泡面,或是啃着临期面包。 直到有一天晚上,我背着书包从公交车下来,看见了提着保温桶的英姨。 她站在站牌下,蚊虫嗡嗡地扑着夜灯,对我笑着说:“小与,我今天煨了玉米排骨汤,你尝尝好不好喝。” 第一天是排骨汤,第二天是小炒肉,第三天是土豆烧鸡。那个保温桶陪着我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英姨查出病,德叔来到主宅工作,他开始将饭菜送到我的房间。 但是梦里的场景变了,变成了一个昏黄的夜晚,我从公交车下来,没有再看见等在站牌下的英姨。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都没有再见。 我等了一夜又一夜,慢慢意识到我之后都不会再看见等在站牌下的英姨,在梦里伤心地哭了起来。 有人轻轻擦过我的眼角,有点痒,我动了下眼睛,醒了过来。 外面的天还是暗的,我第一反应现在还是早上,可是肚子里空落落的,好像过去了很久。 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才发现我睡了十多个小时,已经到晚上了。 眼角有些凉,额头边湿漉漉的,我睡得还懵着,举起手要揉眼睛,结果碰到了一双泛着凉的手。 我愣了下,往旁边看去。江既还站在病床边,一只手揣在大衣的口袋里,另一只手垂下,指尖离我的眼角不远。 他低头注视我,指尖又碰上我的眼角,我眨眨眼,一颗眼泪顺着滑落,被他的手指接住。 眼泪顺着皮肤滑下去,带起一路的痒意,我抬眼望着江既的眼睛,感觉好像有只长着毛虫趁着我睡觉的时候爬进了胸腔,痒痒的。 “哭什么。”江既开口,声音很轻,传到我耳里的时候变得哑了点。 “没有,我就是睡懵了。”我撑着床板坐起来,低低地摇着头,“我想上厕所。” 起身的时候扯到身上的伤口,疼得我激起眼泪。 隔壁病床的人开始吃自己晚餐,医院食堂买的玉米排骨汤。玉米清香飘到我的鼻子里,我忽然记起来刚才那个梦。 “英姨明天就下葬了,她去世了。”我走到走廊,低声说。 “我知道。”江既说,“明天带你去看她。”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忽然觉得伤口格外疼,疼得我忍不住轻颤。我声音不稳,憋了好几日的情绪在这一刻决堤。 “英姨是不是因为我才死的?”我嘴唇颤抖,大脑一片混乱,“我追着问她是不是知道什么……她跟我说了好多。她……” “……是不是因为我和她聊了那些事,她就被发现了,所以,所以……”我想起那个阴沉的下午,想起在停尸房外看见的英姨的尸体,想起强颜欢笑的德叔,我压抑着嗓子里的焦虑与愧疚,差点失声,“是我害了她吗?……我是不是不该回B市?” 脸湿湿的,脖子也湿湿的,我想用手臂擦去不知不觉流下来的眼泪,但是还没来得及有动作,就被江既圈进了怀里。 走廊没有暖气,有点冷,江既身上也是冷的,但是抱了一会儿就暖和起来了。我把眼睛抵在江既的肩膀上,任由眼泪流了一会儿,等流干了也不愿意抬起头来。 “英姨在江宅工作的时候,在我妈身边待过一段时间。”江既在我耳边慢慢开口,“我妈最初被关在精神病院的时候,都是她和我联系,很多事是她告诉我的。” 我的心随着江既低沉轻缓的声音静了下来。 “江正龙在察觉到我的小动作后一直在查到底是谁把那些事告诉我的。他最开始怀疑是我妈,之后觉得另有其人。我销毁了所有证据,帮她隔绝了江正龙的眼线。就这样瞒了江正龙好几年,我以为能一直瞒下去。” “但是江正龙还是查到了。”江既说,“所以不是你的错,和你没有关系的,不要总想着自己亏欠了谁。” 胸口像是堵了东西,堵得我呼吸都困难。我说:“他不怕警察查到吗?” 江既沉默,须臾才道:“查不到的。牵扯到人很多,警察追到最后,只会是一场空。” 他用手背擦过我带着泪痕的脸,一路向下轻点了点脖子上的绷带,收回手时我看见他的指腹有点点血迹。原来是刚才动作太大,伤口又出血了。 医院惨白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衬得他的眼珠更加黑沉,我看不懂他现在在想什么。 他退了一步,揉了揉我睡乱的头发,“去上厕所吧。” 我进了厕所,心不在焉加上手一直轻轻抖着,怎么也拉不下拉链。在我着急的时候从旁伸出一只手,哗啦一下帮我拉下裤子的拉链。 我愣着朝后仰头,看见了江既。 他对我说了句别怕,我收回目光开始上厕所,小声回我不怕,我没有害怕。 他带着我回到病房重新包扎了伤口,然后带我下了住院楼,在附近一个小巷子里点了碗热腾腾的馄饨。 馄饨洒着小虾米和葱花,我饿得厉害,埋头吃着,吃到一半发现江既只盯着。
57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