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观察几番,不出所料,没有通向沟道底部的道路。他没法,只能顺着沟壁上的凸起向下爬。 越向下,周边的温度就越高。 火焰燃得旺盛,火舌高高卷起,似乎要将周边的物什尽数吞噬。 程修询废了好大劲,终于踩上实地。 车身被烧得面目全非,程修询艰难分辨着各个部位和车门的位置。 他拽动车门,根本没有反应,应该发生了严重变形。 正在他要强硬破开车门的前一秒,一声微弱声响打断了他。 “救……” 程修询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朝声音来源之处去。 不过他看见的不是许亦洲,而是一个中年男人。 即便对方脸上满是血污,他也大概能认出,这就是许亦洲找的人。 杨必忠。 好在杨必忠这边的车窗是降下的,程修询将其拽出车门,终于见到驾驶座上的人。 程修询的心跳似乎跟着停了半拍,整具躯体都在微微颤抖。 许亦洲斜背着他,脑袋低垂,露出半边侧脸,白色的衬衣被血液浸湿,双眼紧紧闭着,看起来好虚弱,好脆弱,像朵被风雨凌虐的昙花。 【作者有话说】 合同走得比较慢 等的这段时间更慢点养养存稿() 喜欢的宝宝可以先收藏养肥了看~ 球球收藏关注海星~打滚ing
第10章 手术室的灯仍然亮着,隔着一道门,没人知道里面进度如何。 程修询双腿交叠,神情淡然,五指却紧紧攒在一起。 他的对面站着个身材清瘦的年轻人,对方滑动手里的平板,整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足足让人看得头晕眼花。 杨平一直跟在程老爷子身边,一个小时之前,程老爷子得知周青忙得掀不开锅,就遣送他来程修询身边,帮助调查许亦洲此次事故的原因。 “小程总,那辆货车肇事后落入江中,驾驶员捞上来时已经咽气了,我们的团队查到他的银行卡近期有一笔巨额款项汇入,来源是海外的某个私人慈善机构。” 说完,他调出肇事司机的个人信息,事无巨细,包括家庭关系和近日行踪。 “您请过目。” 平板沉甸甸的,程修询接过后看到的第一眼,就是肇事司机的家庭关系。 肇事者名叫刘朔,关系网再平常不过,结构非常简单。 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老人需要赡养,和妻子生活在平城附近的一个小镇上,生了一儿一女。 本身没有出格的爱好,到底是什么让他甘愿为许良甫做事,成为亡命之徒。 程修询继续往下翻,停在行踪那栏。 他死死盯着最后那几个地名,似乎明白对方的动机了。 他退出刘朔的个人页面,点开他女儿的。 小女孩才五岁,个人经历那一栏,却写着首都医科大学多项疾病在治。 程修询闭眼停了几秒,继续往后翻。 下一页是小她两岁的弟弟。 同样也是首都医科大学在治。 他顿时失去继续探究的想法,将平板物归原主。 “发一份到我的邮箱。” 杨平轻颔首,“好的。” 谈话间,门被打开了。 转运床被医护人员推出,轮子滚动的声音飘荡在走廊中。 程修询站起来,快步上前。 许亦洲双眼紧闭,肤色像要融入白如雪的床单中,床被隆起的弧度单薄得不像有个人躺在上边。 —— 许亦洲只记得自己闭眼前,全身痛得麻木,从头到脚没有一处地方是幸存的。 昏迷后发生了什么,他也不得而知。 只感觉有人在身上摆弄,仿佛隔了一层纱,感受得不大真切。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久,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一次失去意识。 等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眼皮子沉若千钧,身体维持一个姿势太久,直发麻发酸,许亦洲强撑着睁开眼,光便在那一瞬涌入视线。 他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触到另一只更大的手。 那只手比他稍慢半拍,也是帮他挡光的。 视线慢慢恢复,完全适应好后,许亦洲才向手掌伸来的方向看去。 他本以为是曲萧落,或是工作室的谁,再糟糕点,也可能是许良甫。 但他根本没想过会是程修询。 程修询表情平常,看不出其他内容,他站起身,把病房里的窗帘拉得紧了些。 许亦洲一时间词穷,他该怎么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么远的地方,还给对方惹了麻烦。 “抱歉,又麻烦你了。”许亦洲弯唇道,那张本该昳丽的脸,硬是苍白得令人心疼,“我去香溪是因为想调查一些事,没想到会有人下狠手……” 他还没说完,便看见程修询点了点头。 对方似乎知道他是去做什么,连带着他所说的“事”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程修询薄唇微张,神情淡然。 “这些我都知道。” 许亦洲再一次语塞。 都知道是知道多少。 他倒是不想程修询参与到许家的腌臜事来,但难免对方不会查。 毕竟他们现在是甲乙方的关系,他要是因为许良甫死了,答应程修询的事不就不了了之了。 这么想着,关心些也是正常。 “你在想什么?”程修询见他半天没有后话,叫了声他的名字。 许亦洲眨了眨眼,没说话。 程修询无奈解释,“我的意思是,下次遇到这种事可以找我。” 不知道是不是许亦洲的错觉,他感觉程修询的表情有点奇怪。 是种别扭的奇怪。 微微抿紧的嘴角昭告主人的不安,程修询耐不住凝滞的气氛。 脑子一乱,他随口胡诌。 “你要真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出了事,我个人婚姻状况那一栏,就是丧偶。” 许亦洲:“……” 说得好像有点道理。 他想说自己记住了,还没说出口,程修询就扭头往门外走了。 宽厚的背影透露出点微妙的局促来。 许亦洲一头雾水,没作深究全当他有事要忙。 想起什么,他找来手机,给曲萧落打了个电话。 铃响了两回,可算被接听了。 听筒里传来曲萧落惊喜的声音,周围的声音很嘈杂,应该身处室外。 “你醒了?!怎么样,身上还疼不疼啊?” 许亦洲听的一愣,“你怎么知道的?” 那边的杂乱声音小了点,到最后干脆没了,替而代之的则是走廊空荡的回响声,越来越近。 许亦洲抬头看向病房门口的同时,门也被曲萧落推进来。 他挂掉电话,把手里的午饭放到柜子上。 “因为是我和程修询找到的你啊,不过我稍微比他慢了一点。” 他拆开碗筷,拉下病床的床上小桌,将打包的鲜肉小馄饨放在上边。 “喏,饿了吧,专门跑去给你买的。” 馄饨的香味没有了包装袋的阻拦,一股脑地窜进鼻子里。 许亦洲的肚子顿时就应激了。 趁着他吃东西的功夫,曲萧落问了一嘴昨晚的事。 “又是许良甫干的?” 许亦洲点点头。 “他哪来那么大的本事。” 曲萧落咬牙切齿,“我们要是没去,你估计都死在那了。坏事做尽,他就不怕遭报应!” 许亦洲也想知道,许良甫是不是真的不怕报应。 他想起杨必忠的遭遇,心里就跟打翻一溜调味剂一样,复杂得很。 “杨叔呢?” 曲萧落靠在窗台上,神情凝重,“他伤的没你重,在隔壁躺着。” 许亦洲本以为他这幅表情是因为杨必忠出事了,没成想曲萧落歇了会,接着说。 “你之前一直在查的人,就是他吧。” 许亦洲没否认,他查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单枪匹马,没告诉任何人。 曲萧落第一次听见杨必忠的名字,估计还是昨天他跟曲萧落交代去向的时候。 “他是我父亲最好的朋友,小时候他们没空带我,都是杨叔陪在我身边的。” 曲萧落一愣。许亦洲话里的年岁太过久远,那个时候,他和许亦洲还不认识,并不了解其中更深层次的关系。 但他能够确定的是,杨必忠对于许亦洲或是许良奕,都是很重要的存在。 “所以你知道他在哪以后,就立刻去找他问许叔叔的事。” “嗯。”许亦洲看着窗外的天,一如海边日落前的天,思绪渐渐飘远,他的语气也变得缥缈若离,“但是我发现我被骗了。” 曲萧落皱眉道:“什么意思?” 他没了松弛的样子,拦住许亦洲舀馄饨的动作,“什么叫你被骗了。” 许亦洲笑了一声,“很多。” 他无视曲萧落的阻挡,神情自若,“比如,我和杨叔会在事故里幸存,是被父亲所救。再比如,许良甫的棋局从二十多年前就开始筹划了,我还真的以为他只是个无脑爱财的废物。” 他轻轻捏了捏自己脸颊边的软肉,声音很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蠢,怎么那么轻易就被骗了。” 曲萧落在床边坐下,安慰着,“不要因为许良甫自暴自弃,他是个人渣,没有人比你更聪明、更优秀了。” 许亦洲呆呆地望着虚空处,瞳孔黯淡无光。 “可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名利,钱财,我都不想要。” 眼眶里的泪水再也蓄不住,缓缓掉落,一颗接着一颗落在手背上。 他哭得没有声音,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所有委屈和悲伤凝结成一双手,狠狠蹂躏他的泪腺。 曲萧落从没见过他哭,乱了阵脚。 随手扯了几张纸,塞进许亦洲手里,拍他背也不是,帮忙擦也不是。 只能嘴笨安慰几句,“叔叔救了你,救了自己兄弟,也会很高兴的。” “哎,别哭了,你一哭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他手忙脚乱着,没听见有人推开了门。许亦洲也没心思关注外界,整个人沉默无声。 程修询提着几盒果切进门,在门口站了几秒,迈步来到另一边,放下手里的东西。 许亦洲手里有纸却没擦,没有表情没有动作,像个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程修询抽出一张纸,轻轻捻着,拭去许亦洲脸上的泪水。 许亦洲被脸上的触感拉回神,对上男人幽深的瞳孔。 男人收起纸巾,在另一侧坐下,手掌覆盖他的半边脸,微暖的温度透过皮肤传递给他。 下一秒,程修询的大拇指轻柔地抹过泪水流过的地方,消除它们存在的痕迹。 另一只手则在自己背后轻轻拍打,把他当小孩一样在哄。 许亦洲怔愣在原地,全身的骨骼仿佛被石化,从脊背蔓延出一种难言的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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