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季节,许亦洲却觉得整个人宛若置身火海,要烧着了。 牧师面带笑意主持流程,中途有个非常肉麻的亲朋视频播放环节,许亦洲和程修询的朋友和亲人每人都拍了一段视频,再剪辑到一起,各种祝福的话语听得人眼热。 就连许良奕都出面了。 这也是到场众人最为吃惊的一幕,已经死了这么多年的人居然在儿子的婚礼上复生了?简直了,神迹! 但坐在台前的人反应就比较平淡了——当然不是这个消息不够劲爆,而是视频里的人这会就坐在第一排,他们从亲眼见到的第一秒就在震惊,现在已经麻木了。 很快来到新人分别宣誓的环节。 “我在此郑重发誓:接受许亦洲成为我的伴侣,从今日起,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我在此郑重发誓:接受程修询成为我的伴侣,从今日起,无论贫穷与富有,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你,珍视你,直至死亡。” 牧师退后半步,声音在扩音器的作用下四处飘荡,“接下来,请二位交换戒指。” 音乐再次响起,许良奕从座位上起身,缓缓走上平台。 他身体亏损太重,走路明显不稳,几米的距离却走出了五十米的感觉。 在许亦洲和程修询面前站定,他甚至有些喘。 强撑着打开戒指盒,将戒指分别放到两个人手里,他用只有这两人才能听见的音量说:“要幸福。” “新婚快乐。” 他的温柔笑意说不出的虚弱,仿佛风一吹他整个人就能消散掉,许亦洲眼眶蓦地就红了,大喜大悲下,他都不确定自己脸上的表情是不是特别难看。 许良奕察觉到他的心情波动,冲许亦洲摊开臂弯。 许亦洲微微错愕,同时也意识到,面前的人、他的父亲早就不再是记忆中儒雅强大的模样,他的臂弯瘦弱了很多,不能再像年少时一样轻而易举地托起他了。 他上前一步,抱住许良奕。 许良奕轻柔地拍拍许亦洲的后背,低笑:“结婚的好日子,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要哭。坏人已经被抓了,我们都好好的,之后的每一天都会越来越好,没什么好哭的。” 许亦洲扯扯嘴角,低低嗯一声,许良奕这才放开他。 许良奕没有马上坐回自己的位置,他转而面向程修询。 “小询,好好照顾洲洲,叔叔把他托付给你了。”他微微低下头,好像真的在认认真真地向程修询提出请求。 程修询吓了一跳,“许叔叔,不用这么郑重,您就算没说我也会好好对他,我很爱他,绝对会好好照顾他的。” 许良奕放了心,点点头走下台,许亦洲只看了一眼他康健不再的背影,便不忍心再看第二次。 程修询握紧他的手,低声安慰:“许亦洲,未来会一天天变好的,从今天开始,你会越来越幸福。” “嗯。” “手,给我。”程修询伸出手对着许亦洲,“给你戴戒指。” 许亦洲把手放进他手里,无名指套进一个冰凉的指环,程修询弯下腰,在他指节上落下一吻,微热的触感柔软无比,牵动许亦洲不断泛滥的情绪。 他将面前的锦盒打开,取出戒指,也给程修询带上,而后在不断嗡响的无人机声中,搂过程修询的脖子。 “我要亲你了。”许亦洲提示道。 程修询猝不及防,“啊?” 许亦洲前一秒还伤感难过,以至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抢占了先机。 伴随着一声“礼成”,周围的烟花同时燃放,尖锐破风声后闪至高空,再在高空中绽放开来。 与此同时,周围响起连片的掌声和吆喝声,共同祝福这对苦尽甘来的新人。 一对新人任务繁重,不仅要应付宾客,还要把复杂的婚礼流程从头到尾走个遍。 本来还说自己精神百倍的程修询到下午也快撑不住了,上下眼皮一个劲地打架,就更不用说许亦洲了,敬酒前在休息室里差点靠椅子上睡着。 后边曲萧落和秋有时一块来过一次,彼时许亦洲刚被叫醒,整个表情可以用生无可恋来形容。 曲萧落站着说话不腰疼:“哎哟,一辈子就一次的事,打起精神,喏,给你俩点的咖啡。” 许亦洲懒得理他,接过咖啡插管喝了两口,又拿另一杯插了管,递给程修询。 “轮到你的时候,我也要数落数落你。”程修询笑着说。 “用不着!我结婚那天绝对打十二万分精神,你俩绝对没有数落我的机会。”他不服气,说完对着秋有时求认可,“你说是不是宝宝?” 秋有时脸皮薄,闹了个大红脸,躲开没说话。 许亦洲笑了,“什么时候能改改你那不要脸的脾气。” 程修询走过来,靠着许亦洲坐着的椅子边,低头看眼时间,“要出去了。” 许亦洲叹口气,“好。” 婚礼到下午三点才结束,一整天连轴转的两人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时间,却被告知晚上还有个家宴要参与。 说是家宴,也只不过是程牧、程竟思、程竟思父母,许良奕几个长辈在,程竟思一家在国外,受各种因素影响,下午四点半才落地平城。 因为程修询在国外待过几年的原因,和程竟思一家人一向关系不错,这次没赶上婚礼已经够遗憾,怎么说都要把这顿喜宴吃到。 于是临时又多了一项行程。 一直到晚上九点,许亦洲和程修询才满身疲惫地回到家,草率地洗了个澡,沾枕头就睡过去了。 多余的动作一个没做,多余的话一句没说。 这也是两个大忙人多年以来第一次在十点前入睡,睡眠质量更是出奇地好,十点多的时候外边闹哄一片,硬是多放了二十来响礼炮,两人都没有转醒的意思。 同性成婚没有回门的传统,许亦洲也没门可回,只要次日回家和许良奕吃顿晚饭就行。 于是两人这一觉硬是睡到第二天大中午,程牧知道他俩前一天累坏了,也没打算叫他们起来,大清早就乐颠颠地带着自己的鱼竿水桶到湖边钓鱼去了。 据说连手机都忘了带上。 许亦洲比程修询早五分钟醒,刚打算从床上起来,就被程修询察觉了。 “睡够了?”程修询迷糊道。 “嗯,睡多了头疼。”许亦洲坐起来,眼皮还是重的。 “行,那我也起床。” 这星期不用工作的事,还是程牧下死令的。孙子孙媳都是工作狂,本来只定了三天假期,他觉得太过分,硬生生给延长到一周。 许亦洲和程修询只得照做。 睡醒没什么事做是人最闲散的时候,动作比起平常放慢许多倍,两人并肩站在镜子前,慢悠悠地刷牙漱口。 老宅建造时所有材料都是用的最好的,隔音自然也好得没话说,因此门板被人敲得邦邦响,卫生间里的人压根没听见,水声完美地掩盖传进屋内本就不大的动静。 直到关闭水阀,许亦洲才听见一点异样。 “什么声音?” 程修询边扯一条洗脸巾擦脸边和他一起往外走,“好像有人敲门。” 打开房门,只见杨必忠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后,眼底满是血丝,脸上糊了一脸的水,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杨叔,怎么……”许亦洲从程修询身后探出头,看见杨必忠这幅狼狈样子,心底一阵阵心悸。 杨必忠哽咽得说不出话,半晌才咬着牙说:“奕哥他……自杀了。” 这一刻,许亦洲眼前炸开血花,让他意识断线,抽去他全身的力气,他两腿一软差点跪坐到地上,程修询第一时间伸手拉住他,才让他稳住身形。 “怎么会!怎么会啊!”杨必忠悲痛欲绝。 许亦洲怔怔盯着他不断蠕动的唇,却完全分不清杨必忠在说什么。 “自,杀,自杀。”他无意义地重复着。 程修询脑海中也似响雷,但好歹还保持冷静,他问杨必忠:“杨叔,到底怎么回事?” 杨必忠喘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混乱的脑子能表达出完整的事情过程。 “十点钟,我去他家里看他,没人给我开门,奕哥的电话也打不通,我怕他出事找备用钥匙开了门,家里一个人都没有,”杨必忠说到这再次哽了哽,“就只有这份信。” 许亦洲回过神,取过他手里的信封,展开看。 没有标头,开头就是正题。 我不知道发现这封信的人会是谁,可能是小洲,也可能是杨必忠,或者季川,但没关系,你们谁看见都一样。当你们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离开人世了,不要为此伤心难过,我自由了。 过去的这么多年,我看不透人心,辨不明好坏,没能救回爱妻,识人不清害亲父意外逝世,以为许良甫只是嫉妒父亲更偏爱我,没有坏心眼,便纵容他走向歪路,一环扣一环,因果循环,最后都让身边的人替我承受后果,早就没有继续活着的脸面了。 从出生起,我被冠上长子的名号,从来没有做过父亲允许以外的事,限制在一个划定的圈里,从来没有随心所欲过。 只有这一次,我想决定自己的去处。 小洲,你要好好的,爸爸妈妈会在天上看着你,我们希望你幸福,希望你开心,也希望你自由。 不要为爸爸难过。 爸爸自由了。 许亦洲泣不成声,程修询看着他剧颤的肩,心里同样五味杂陈。 走廊半开的窗户飞进一只纯白色的蝴蝶,他们面前的门板上,红色喜字粘着闪片,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或许是那亮光吸引蝴蝶,白蝶扑朔着飞到许亦洲肩上,一对翅膀轻轻拍了拍,像是安慰。 许亦洲抬起头的一刹那,它再次飞起,落在喜字上,待许亦洲看清后,又从喜字上离开,落在许亦洲指尖,翅膀扑朔两下后停稳,不动了。 许亦洲盯着它,轻声问道:“自由吗?” “还是不能释怀?” 【作者有话说】 完结啦!!!!撒花!!! 爸爸活在世上是不幸福的,所以最后的选择是离开 正文就到此为止了 番外随缘掉落~ 第一本大家多担待,可以提提宝贵意见,我都会听哒~ 最后宣传一下主页新文: 破碎深情纯爱狗狗攻(地质教授)X悲观偏执微M引导者受(地质工程师) 一篇破镜重圆久别重逢的故事 CP1590155 再球球主页关注呜呜 撒泼卖萌打滚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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