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已经不在Twilight了。”进门前,沈迭心主动说起。 张夫人轻轻颔首,“恭喜,你不该在那种地方磨灭自己。” 这位优雅的妇人一如既往地对沈迭心展现出宽厚。 从她这里,沈迭心得到太多肯定。 也许在她眼中,那些夸奖不过出于本身修养。 但却让几乎对自己绝望的沈迭心慢慢重组对自己的信心。 - 张夫人正欲叫一鸣下来,一串活泼的脚步声不请自来。 “他来了,你去吧。”张夫人说。 沈迭心笑着转过身,将礼物藏在身后。 “一鸣……” 看到张一鸣身后男人面容时,沈迭心的声音戛然而止。 “沈老师!你终于来了!”张一鸣兴奋地笑,迫不及待地向沈迭心跑去。 可一只手拉住了张一鸣。 “别过去!”谭川防备地把张一鸣护在身后。 看清谭川面容过去半分钟,沈迭心才从恍惚中逃离出来。 上次见过他,沈迭心还找机会问过谭臣。他是谭臣的堂哥,而非别人。 只是一晃眼的相似,让沈迭心立刻记住了他。 谭川面容严肃地叫来保姆,“把一鸣带回房间,暂时不让他出来。” 张一鸣挣扎着,“我要沈老师!干嘛啊,放我下来!” 沈迭心上前半步,得到的确实谭川冷冰冰的目光。 “站那别动。” 这样冷漠的语气,彻底戳破了沈迭心的错觉。 只是面容有一些相像而已。 如果是他,绝对不会这样冷淡对人。 张夫人的表情凝重,在谭川和沈迭心之间,她选择问询谭川:“怎么回事?” “姐,你引狼入室都不知道。”谭川冷笑着看向沈迭心,目光像刀子般尖锐。“能让谭臣拜倒在你裙下,这位沈老师真是手段不浅。” 沈迭心和张夫人的脸色都变了。 沈迭心不敢置信地看向张夫人…… 姐? 张夫人是谭臣哥哥的姐姐……所以张夫人也是谭臣的姐姐? 谭竹仪,这是张夫人从来没和沈迭心提起过的本名。 意识到这层关系后,沈迭心的手指都开始发凉。 “我不知道……”沈迭心嗫嚅着嘴唇,无力辩解。 他从来没想到张夫人和谭臣会有这样一层关系。 也没想到这次见面会引出这么多事情。 他承认,他出现在门口是因为不想辜负一个孩子的期待。 走进门内则是为了拾起那么一点尊严。 他想做沈老师。 而不是供人玩弄的小蝶。 在Twilight经历的一切,他都想要抹去。 可好像他再怎么努力,都还是徒劳。 “我一直都很信任你,可你却这样对待我的信任……是一开始就计划好借我们接近谭臣,还是先从我们这里入手,为了你以后进家门做打算?” 沈迭心这辈子吃得最多的就是冷眼,他早就习惯。 可张夫人的冷眼让他几乎僵在原地。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沈迭心的回答无人在意也无人相信。 谭川指着门外,“滚出去,不要再踏足这里半步,也不要把主意打到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谭家不可能容得下你。” 沈迭心站在阳光之下,却仿若坠入冰窟。 他听见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原来是他还没拾起就重新打碎的尊严。 好像他怎么努力地修改过去,终究只是粉饰。 只需要一场小雨,就能让他原形毕露。 哪里有什么沈老师。 哪里有什么言而守信的沈迭心。 他还是那个小蝶。 丢了裙子,那身份也刻在骨头里如影随形。 他是被厌弃被鄙夷被看不起的小蝶。 从来没变过。 作者有话要说:
第23章 原来人在压力最大的时候是会忘记自己的。 时间推移,决赛将近,备赛是沈迭心生活唯一重心。 谭家人打算如何对付他,沈迭心顾不得思考。 也许是宋慈事件的影响,每个被沈迭心请教过的老师都表现出不同程度的闪躲。 唯一向他伸出援助的还是辅导员。 因为他在中争取,沈迭心得到了一间可以用来排练的琴房。 琴房很老很破。 破了一角的窗户布满蛛网。 一过午后,就像个冰窖。 每晚离开时,沈迭心弹吉他的手都冻得青紫,连屈伸都成问题。 而谭臣的不解和愤怒已经变为冷眼旁观。 他在等沈迭心手中名为努力的火柴燃烧殆尽,这样沈迭心才能意识到自己和雪中取暖的灰姑娘毫无二致。 明知没有可能,偏要自讨苦吃。 沈迭心何尝不知道自己在争取的可能不及万分之一。 他早就听说林听这次比赛的做了万无一失的准备。 在按分钟计费的场地排练。 请来全国有名的团队帮助编曲。 华音顶尖的声乐老师每天指导。 沈迭心有的只是一间漏风的琴房,一把姐姐几年前送给他的普通吉他。 比赛可以输,但他不能不战而败。 无关对手是谁,沈迭心想最后给自己一个机会。 他和林听在彩排中碰面,林听带着真诚的笑容称赞了沈迭心的用心。 作为夺冠的热门选手,林听不骄不躁,面对沈迭心这个对手也依旧温柔。 “没想到是我对上你,我挺不想这样的,但是事已至此,你也不要有心理压力,好好准备,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别放弃。比赛的结果不重要,比赛之外的事更重要……” 林听伸手摘下飘落在沈迭心肩上的羽毛,轻轻把它在手掌中揉乱扔下。 “祝你幸运。” 这是林听最后说的话。 - 决赛公演进入四十八小时倒计时,沈迭心能做的前期准备都已完成,剩下除了调整状态,就是保护嗓子。 备赛这段时间多少冷落了南南。 沈迭心和谭臣打了招呼,说今天他去接南南放学。 天气预报说后天有雪,这几日接连阴天,室外又冷又湿,沈迭心担心自己去迟让南南受冻,加快离开的脚步。 恰巧下课,路边的学生越发密集。 沈迭心低走行走,却有个陌生又熟悉的感觉找上了他。 那是在Twilight里养成得对目光的敏感…… 他感知到自己身上汇聚着许多视线。 不同的眼睛带着不同的情绪。 有人凝视看着沈迭心的脸。 有人上下打量着沈迭心的身体。 也有人只是若有似无地偷瞄。 无数眼神交织成一张无形的巨网,阻拦沈迭心前行的脚步。 他停在校园布告栏前…… 一副漂亮的面容出现在他视线之内。 细腻皮肤在光线昏暗的环境中更显白皙。 闪着暧.昧色泽的唇轻启,配合地喝下一杯由别人拿着的酒。 红酒顺着犹如天鹅般扬起的颈子滑下,沾湿了放进衣领的钞票。 “这是什么?” “情.色电影的海报吗,这个女人看起来有些奇怪。” “那边还有……好多……好像都是一个人。” “像A.V似的。” “有点恶心。” “他怎么和这个女人长得这么像?” 布告栏的玻璃反射出沈迭心苍白的脸,同那张被指指点点的面容重叠。 他好像一直被困在Twilight的卫生间,看着镜子自己陌生又疲惫面孔,在不堪地活下去和带南南早点解脱之间挣扎摇摆。 照片可以烧掉,海报可以撕下来。 但那段过往仿佛沉入海底的锚,死死拖着沈迭心想要上浮的身体。 他以为自己伸手就是希望。 却被钉在一步之遥的水面之下。 等待他的,只有沉沦到底。 - “怎么这么晚?” 谭臣的语气有些不悦。 “没时间也不早说,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 冬日的黑夜来得很早。 沈迭心全身都凉透了,嘴唇也没有血色,站在门外一动不动,仿佛没有灵魂的空壳。 谭臣刚把南南接回家,发现小丫头可能是在学校等了半天有些失落,一路都不太开心,他也跟着生气。 可见到这样的沈迭心,谭臣胸口的火瞬间就小了许多。 “去干嘛了,怎么这个样子?”谭臣把僵在门外的沈迭心拉进家,“手也像个冰块……不会又在弹琴吧。” 他的问题没人回答。 沈迭心步履缓慢地走进房间。 “到底发生什么了?”谭臣追问,忽然又停下,黝黑的眼底闪烁烦躁和嫉妒,“连南南都能忘了,总不能是遇见你念念不忘的那个白月光了吧。” 沈迭心的神经钝得厉害,等到谭臣已经快要爆发,他才缓缓明白谭臣在说什么。 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沈迭心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反驳也只能轻轻说出“没有”两个字。 这样敷衍的回答自然不会平复谭臣的怒火。 但沈迭心太累了。 他没办法再像以前一样耐着性子和谭臣解释。 从学校回来的每一步无比艰难。 任何人的眼神都会让他惶恐。 他像个不能见天日的幽灵,躲藏在世间的角落,却还是要被人揪出来剖析审问。 也许人真的命有定数。 他就不配有什么光明未来。 他现在也不想要了。 他可以像以前一样,穿裙子、化妆、站在台上被人打量、喝酒喝到胃出血、被排挤、被泼脏水、被人骂是又贱又贪财……这些都无所谓。 这就是他的命,不接受也得接受。 房间的暖气应该非常热,但沈迭心穿着外套也觉得寒意彻骨。 南南从卧室里探出了身,但看到沈迭心的下一秒,她又躲似的藏了回去。 沈迭心想和她道歉,但房门却直接从里关了起来,“咚”地一声让沈迭心愣在原地。 沈迭心抬起僵直的手,努力让敲门声听起来温和。 “南南,你不想和爸爸说话吗?” “……对不起,是爸爸不对,爸爸不该迟到,对不起南南,是爸爸错了。” “爸爸错了,原谅我好不好?” 他一遍一遍对着紧闭的房门道歉,直到声音哽咽。 谭臣让沈迭心躲开身子,自己上前敲了敲门。 “南南,是我,把门打开。”他想要直接打开门,但被沈迭心拦住。 沈迭心知道南南从来不会无缘无故地生气。 错的是他,不该再在这个时候让南南觉得委屈。 谭臣深呼吸,在训斥沈迭心过分溺爱小孩和继续劝沈图南之间选了后者。
105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