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不起怎么办?通通卖了。 兔兔族都是这样的,没人觉得不对。 至于小兔崽子被卖掉之后的用途是当宠物还是当孩子,他们可管不了,也不是很在意。 卖孩子挣钱嘛,不磕碜。 尽管垂耳兔在赛瑟纳林已经是违禁品了,但曾经几百年的传统让那里的人们还是很喜爱兔兔。 能被想办法送去联邦的小兔崽子,通常能获得最好的生活条件。 至于小於这样去不了的,下场就很难说了。 兔贩子咂摸夫妇俩是否于心不忍,就见垂耳兔先生壮士断腕般一拍大腿:“嗐,孩子么,都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儿孙自有儿孙福!” 已经转移到兔贩子臂弯里的小於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那不是骤变,是既定。 他没有抗拒,没有挣扎,唯独淡紫色的眸子盈起点点泪光。 看着恨不得钻钱眼里的父母,幼崽声音轻轻细细:“妈妈……” 垂耳兔夫人咧着嘴数钱,甚至顾不上看他一眼,随口敷衍:“怎么了宝贝?你要去新家啦!开不开心!” 幼崽霜白的垂耳上细小的毛毛随着他的小身体一起颤抖。 他问:“小於,还会回家吗?” 垂耳兔夫人已经卖过三四十只兔崽子了,全是亲生的;绒绒球星的兔兔们世世代代都是这么生存运转的,她以前从来不觉得有什么。 可抬眼看见既不嚎也不闹、只是默默掉眼泪的小於,她心里头一回泛起了难受。 这种情绪对她来说是很陌生的,权当中午的苜宿草沙拉吃太撑。 她仍然喜气洋洋的,伸手揉揉小兔头:“要会讨好新家的主人啊!” 兔贩子吆喝着手下,把其他崽子们装车。 这是要出发了。 垂耳兔先生想起什么,又叫住他,指指小於。 “对了,这只有点爱哭。”他叮嘱,“不管是卖去联邦还是哪儿,记得路上给他打镇定剂;剂量多点儿也没事,反正小孩子嘛,代谢快。哎,记着,一定得打啊!不然要是被抓住了,我们可不退钱。” 兔贩子不耐烦点点头。 随后,在留下的小兔崽子们劫后余生的目光中,飞行车绝尘而去。 货仓装满了,小於只能到前面坐着。 两边是人高马大的兔贩子,小小的幼崽被挤在座位夹缝中,紧张得直发抖。 爸爸说,他爱哭。 爸爸还说,爱哭的兔崽要打针才行。 粗粗的,很吓人,很疼的针。 小於最怕打针了。 所以,即便是刚刚被爸爸妈妈卖掉,即便是不晓得要卖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敢哭了。 幼崽随着飞行车狂野的轨迹东倒西歪,怯怯地抓着椅垫,从缝隙间瞥见窗户外飞速倒退的苜蓿田。 他看不见小紫花们,可能想象出它们探头探脑寻找自己的模样。 它们一定还在等自己,等自己去摸摸和贴贴,讲些笨笨的、又很快乐的话。 对不起,我失约了。 小孩子难过地想,明年春风来的时候,再也看不见花开了。 * “小十七,小十七,过来!” 小於茫然地回头,看见五哥和九姐。 老五手里拿着风筝,笑吟吟地:“小十七,想不想放风筝?” 老九招招手:“来,我们教你呀!” 总被他们捉弄的幼崽有些害怕,可又那么向往兄姐关切的目光。 他多想跟他们一起玩儿呀,就像其他的姊妹一样。然而他们都嫌他笨,嫌他弱小,从来不带他一起。 小於鼓足勇气加入他们,没想到五哥和九姐真的没有戏弄他,一左一右拉着他的手。 妈妈就坐在不远处微笑:“宝贝,玩累了就过来吃点心。” 幼崽鼻尖都是汗,眼睛笑弯弯。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小兔兔从梦中醒来。 香甜的青草沙拉,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和煦的绒绒球星,都不见了。 是梦呀。 他失落地想,也的确只有在梦里,哥哥和姐姐才会对自己这么好。 可自己连在梦里,都那么期望能亲近他们。 小於睁开眼,看见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是哪里? 他在什么地方? 好冷…… 小於蜷缩在堆成小山一样的货物最上方,紧紧捂住自己垂下来的小耳朵。 可是他的手手比耳朵还要小,怎么也遮不住。 他并不知道自己会被运去哪里,总之不会是赛瑟纳林。应该是其他更欢迎垂耳兔的地方。 兔贩子们把他塞进这艘星舰,被关得严严实实,一丝光都没有。 按照垂耳兔夫妇的叮嘱,兔贩子给小孩儿打了镇定剂。 剂量不算多,对于身体很弱的小於来说,已经够昏睡一路了。 他是被饿醒的。 同一窝兄弟姊妹里,小於不仅是唯一没有完全化形的那个,也是从出生就最瘦小的那个。 小脸蛋比别兔白一层,看着仿佛营养不良。 他平时食欲就不太好,吃得很少,今天忙着去看苜蓿花,早饭都没吃。 一直饿到现在。 好黑。好饿。好冷。 ……好害怕。 无助的幼崽啜泣起来。 小手松开耳朵,尽力抱紧自己,还在胳膊上拍一拍。 生病的时候,妈妈也会这样抱着他。 拍拍胳膊,拍拍后背,就是哄他。 只要那样,他就会觉得好很多。 在妈妈的怀里什么也不怕。 妈妈…… 可是,妈妈在哪里呢? 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妈妈也不是不爱他。 只是妈妈的爱很有限,分成好几十份,每个孩子得不到多少。 而且妈妈也更爱钱。 幼崽紧紧闭着眼,反正不管睁开还是闭着,都是一片漆黑。 闭上眼的话,就可以当做还在做梦。 等到梦醒,睁开眼还在兔丁兴旺的家,在白云悠悠的绒绒球星。 新生的小兔子妹妹们挤在筐筐里晒太阳,哥哥们帮爸爸摆好苜宿草。 尽管没有人爱他,但他还是很爱他们。 嗯……崽崽只是在做梦。 虽然尽力安慰自己了,眼泪还是啪嗒啪嗒掉。 幼崽一边小声地哭,一边拍拍哄着自己。 到最后也许是哭累了,也许只是把自己哄睡着了。 此时,载着小兔球的舰船,距离被赛瑟纳林联邦星域的边疆信号捕获,不到一个标准时。 边防稽查局全体职员严阵以待,绝不会放走哪怕一件走S违禁品。
第3章 伽玛象限、德尔塔象限交界,赛瑟纳林联邦星域,联邦星际边防稽查局。 对于赛瑟纳林想考公务员的年轻人来说,边防稽查局一直是他们的首选岗。 所有进入联邦星域的舰船,无论公私都要经过检验。 有些不会拿上台面的潜规则,比如扣下来的违禁品可以占为己有,只要执法队互相通了气儿,都不需要写在报告上。 相比于其他边境哨所、巡逻舰队,边防局可以说是又安全、油水又多的好去处。 边防局现任局长,姓岑,名寻枝,男,二十五岁。 前联邦舰队指挥官,少将军衔。 想进边防局的人年年都打破了头,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可能连门槛儿都碰不着。 他年纪轻轻,却能坐到叫人艳羡的一把手位置。 一来,战功赫赫是肯定的。 二来,据说,本人也有点儿背景。 背景是什么,同事不清楚。 战功,看他的轮椅就晓得了。 赛瑟纳林的综合实力放眼整个星际联盟也是不输的,医疗条件优越,无论是肢体再生还是义肢技术都是一流,没几个治愈不了的外伤。 除非,伤势太重,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又除非,这个伤,不仅是生理原因。 边防局里传闻,在几年前联邦爆发的最严重的那场战争中,岑局长彼时还是岑指挥官,驻守其中一个星球。 那颗星球很不幸地被德尔塔象限异兽入侵,他坚守阵地,率领舰队反击,在战役中受了重伤,才落得病根。 彼时他的军衔还是大校,这损失惨重、却也击退敌军的一仗胜利后,一跃成为联邦最年轻的将军。 可惜也没什么用了。 岑寻枝双腿落了残疾,不得不离开前线,调去安定又丰厚的边防局。 岑寻枝性格冷淡,除了工作上的事儿从来不跟人闲聊。 有再多的疑问,同事们也只能咽进肚子里。 今天从餐厅订了午饭,员工们聚在一块儿,难得岑局也参与。 年轻的领导低头专心致志地吃。 同事们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我儿子今天有点咳嗽,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末带他出去玩儿冻着了。” “咳嗽啊,你用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小儿贴剂,往嗓子那儿一贴,特别好用。” “诶你们周末有事没,我想带我女儿去新开的飞行游乐园玩儿,要不要一起?” “我看看啊,我闺女可能周末有补习班。” …… 岑寻枝越听越觉得食不下咽。 边防局的员工很多都是有门路的,三四十岁,成家立业,清闲又安稳。 像他这样年轻还单身的,不超过两只手。 他不喜欢听别人的家长里短,尤其厌恶跟孩子相关的话题。 边防局的新同事跟他不熟,舰队的老部下都清楚,岑寻枝最反感的就是幼崽。 爱哭。娇气。黏人。 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好似轻而易举就能骗到人。 ……长大了都是白眼狼。 同事们不仅要聊,还要打开光屏放自家幼崽的视频。 叽叽喳喳,嘻嘻哈哈,哭哭啼啼。 岑寻枝听得脑子嗡嗡的。 宇宙毁灭算了。 他草草放下筷子,连道别都懒得敷衍,一言不发操控着轮椅离开。 待他走后,同事们议论的话题也自然而然转移到他身上。 “岑局这么帅,要是有个孩子得多好看呐。” “他还没对象吧?” “岑Sir这么年轻,也不急着结婚啦。” “啧啧,是不急着结婚,还是……没法儿结婚?” “是哦,也不知道他还能不能……” “嘿,他只是腿部肌肉无力,又不是……” 岑寻枝从前舰队带过来的副官梁施哐当一声放下碗,冷声道:“你们到底是来工作的,还是来八卦的?” 边防稽查局主要工作是查验商贸星舰,商船配备的武器有限,局里一般遇不到棘手的事儿,导致员工松懈惯了。 再加上这种油水大的职位,能进来的不少都是跟领导沾亲带故的,没几个有真才实学,一天到晚尽摸鱼扯淡。
102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